38.第 38 章(修)

回到太子府中,昭佩便即刻手书一封,将番薯种植之法凡是自己懂的都细细罗列一二,又想着有些日子没去皇后那里问安了,便带了些烟雨庄带回来的生鲜亲自去了趟宫里。入宫之后遣人将手书给太子送去,自己直接去了方皇后如意宫。

方皇后也因巴彦一事焦虑,年轻时方皇后跟着萧大白四处征战,眼界视野自是与一般女子不同,正遣了四处的人在碧纱橱里与冯姑姑商议,拿出些早年存的银子买粮劳军。忽然听有人来报,太子妃来了,心里顿时觉得欢喜,急忙出来见面,见昭佩着了宫装笑意融融的站在那里福身问安,顿时笑的眯起了眼,拉着昭佩的手坐下说话。

只两人说不的几句,便又绕到子嗣上面去,知道昭佩正在日日吃徐母送来备孕的方子,方皇后这才放了几分心思。这太子本就眇了一目,如今这局势又是动荡不安,若是昭佩有孕,起码朝廷之上,江湖之野也能心安几分。只这话却不好过了明处给昭佩说,见昭佩如今转了心思,方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知道你有这心思,母后我也安心了,等下母后便传太医院的,有个李太医最懂妇人之术,以后每隔两日便去你府里请个脉,原先那两个黄姑姑跟程姑姑年纪大经的事情多,如今倒是可以用起来......”

方皇后一反平时稳重大方,如寻常家的婆母一般,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叮嘱了好几次,又在宫里留了饭,才放昭佩回去。

话说齐弢领了密旨出使兀布,目的便是望兀布国信守承诺,待玉面狼蒋均轩率十万精兵正面迎敌之时,兀布能予里应外合,出兵巴彦。

齐弢当初被选了上来,正是因为此人有些迂腐,确是个一板一眼兢兢业业的人,如今身负重任带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御林军,由之前军中遴选出的魏翔宇带领着,除了夜晚休息几个时辰,各处驿站换马不停歇的往兀布奔去。

越往北面走,齐弢越是惊心动魄,若说之前几次出使还未曾体会到烽火蔓延,如今巴彦对明元开战,原先还算是市井繁华之地,如今也变的家家闭户,渺无人烟。沿途一直见各州县的百姓,推了车子,带着儿女家当往南逃难。越是临近失守的定州,也出现了倒在路边死去的逃难的百姓。连着魏翔宇和这些同行的士兵,面色亦是越来越沉重。

到了瓦州城,往北一点,便是被巴彦占领了的定州,这里除了驻军几乎没有多少人了,留下来的,除了郡守以及有官身的人,要么就是一些走不动的老人,莫说年轻人,就连鸡狗也没得几只。

齐弢前段时间曾在城门口一家茶寮里饮过茶,与那茶寮的老汉和婆婆攀谈了几句,如今那茶寮还在,只门口挂了白幡,齐弢远远的驻足,卷了细细的黄沙扑了过来,他因着不分昼夜的多日赶路晒成黑色又蜕了皮的脸微微有些动容,终究没有过去,调转马头继续向兀布奔袭。

师出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齐弢在离开瓦州的第二天傍晚到达了兀布,等着迎接他们的是阿古拉。

这个北方爽朗的汉子是兀布国主察尔金的近臣,已经跟齐弢见过几次,彼此十分投脾气,见了齐弢便率了随从远远的策马迎上来,朗声喊道:“齐安达!”

阿古拉热情的与齐弢打了招呼,又将魏翔宇等人反复的打量几眼道:“这些都是好汉子,是第一次来草原吗?”

齐弢道:“我朝太子殿下有手书要我呈给国主,所以才派了这些兄弟一同前往。”

阿古拉点头:“即是如此,卸了刀具,一同去大帐饮酒去罢!”

齐弢随着阿古拉等人来到大帐,与察尔金见过礼之后,便将萧绎的手书呈上:“巴彦国狼子野心,凶狠狡诈,我等与之为临十分不睦,我朝圣上及太子殿下已依着之前与贵国的商议将工匠送来,我听闻兀布国的国主是草原上声明远播的英雄,希望贵国信守承诺,出兵巴彦。”

齐弢顿了一顿又道:“临行之前圣上曾经有口谕给我,若是贵国能按时出兵,巴彦国所斩获的牛羊物品,净由贵国取用。”

查尔金将国书反复看了几遍道:“明元与我兀布,正如一辆车的双轮,若是折断一个,纵使牛拉,也无法行驶,请萧国主放心,我兀布国定会信守承诺!”说罢便招呼上肉上酒上歌舞。

齐弢听了他的话,稍稍放了下心,加上赶路疲劳被这大帐里的热气情酒气一熏,顿时整个人放松下来,取了小刀割肉喝酒,与魏翔宇等人美餐了一顿。

是夜,更深人静,魏翔宇等人在帐篷里睡的正酣,齐弢却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门口守卫的士兵急忙迎上前去,齐弢皱了眉头道:“多日赶路不见荤腥,今日羊肉吃的恁多了一些,着急腹泻。”

那士兵见他孤身一身,捂着肚子面色蜡黄,便放松了警惕,让齐弢出恭去。齐弢出了帐篷,找了个偏远处蹲下,见四下无人便捡了三颗石子往远处丢去,片刻山坡上露出个人来,小心翼翼的丢出个竹筒滚下来。齐弢急忙上前捡起,踹在怀里,又蹲了片刻,方装作揉着腹部的样子回了帐篷。

一灯如豆,齐弢小心翼翼的撬开竹筒取出一张小小的纸片,借着昏黄的光一目三行的将

纸片上的字读完了,面露不解之意,,蹙眉凝思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的将纸片收妥藏了起来。

第二日阿古拉陪着他们在大帐四处转转,齐弢道:“安达,我等皇命在身,如今幸不辱使命,本应早日返程复命,怎奈我昨日夜里耐不住荤腥,有些腹泄,可否多住两日再回?”

阿古拉笑道:“好汉架不住三泡屎,我这有个药面,齐安达自管回去冲了服下去,明日包好!齐安达每次都来去匆匆,如今正好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咱各处转转!”说罢自怀里摸出个纸包递了过去。

齐弢拱手抱拳施礼,“有劳安达了!”接着就着水囊将那药一饮而进。

阿古拉领着齐弢去了明元国来的工匠们居住之所。齐弢对他心存感激,毕竟这些百姓为了明元国背井离乡,安置的妥当与否,莫说国君,就是普通百姓也十分关心。齐弢见这些人统一安排在个水泡子附近,帐篷搭的十分宽大结实,远远看去整整齐齐的几排,心里也十分高兴。

这些明元国来的工匠听闻自家朝堂上的使臣来了,莫不纷纷过来施礼问安。此时齐弢不仅是臣子,亦是远道来的自家乡亲,有些年纪大的竟抹了起眼泪。

齐弢朝着他们长鞠一躬,弯腰几乎到地:“今日我齐弢既是替了国君出使巴彦,也替如今圣上多谢诸位。巴彦如今与我明元商议练手抗兀,巴彦国的兄弟,也是我们的家人,能结下这等情谊,诸位功不可没,请受我三拜!”言毕正色拜了三拜,引的几个老人又在抹泪。

有个年纪大些的上前道:“小兄弟,我等虽然不远千里来了兀布,可这里的人对我们还算是和善,日日也能吃饱,老汉我姓张住在邹西城,可否请这位小兄弟帮这给家人道声平安?”

这张老汉一说,其他的人也纷纷上前提了同样的要求,这些人的祖籍住址当时户部都登记了的,齐弢便都一一应了下来。

齐弢不过又多住了一晚便向查尔金和阿古拉辞行,阿古拉送出十几里才返回,临别之时与齐弢等人干了一碗马奶酒,忽然开口向齐弢道:“齐安达心善又有大智慧,不如日后留在我兀布,我们国主最是爱慕人才,d定会厚待你。若是齐安达在此,兄弟我长的梢头、深的水底,都与你同去!”

齐弢忽然听到他的招募之辞,有些意外,笑着婉拒道:“如今我明元正是需我等匹夫逞勇之时,待到平了兀布国,我定来找安达,喝他个三天三夜!”

阿古拉得了这样的答复也不意外,“也罢,若非齐安达不是这样的汉子,我也不会这样敬重你,只盼着哥哥不管何时都记得我这个弟弟便可!”说罢两人又连饮了三碗酒,齐弢方才打马回去。

待阿古拉回到大帐,难免有些精气神不高,查尔金见状了然于胸,笑道:“见你这般神色,想必是招抚失败了。”

阿古拉点头:“我那齐安达要效忠明元,不肯留在这里。”

查尔金道:“明元国国主虽想励精图治,却减免了百姓多年赋税,可是却整的国库空虚,只百姓手里有钱有什么用呢?不是明元有句话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国家都要保不住了,百姓不就是如牛羊一般任人宰割?我看明元如今已是清潭已干,坚石已碎,撑不了太久了!”

阿古拉继续问道:“若是等我国主江山一统之时,我这异性哥哥也能为国主所用了。”

查尔金面上有有抹高深莫测的笑,“你错了,阿古拉,若是真到那个时候,这位齐安达,想必已经殉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