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中的女声以无比标准却无比缓慢的语速念出一个问句。
接下来,与其搭配的男声以相同的速率念出他的回答。
“Question, when will the train arrive according to the dialogue?"
青昱的笔刚想划上答案,却在触及试卷前诡异地停顿了下来。
听力里面刚刚第一句说了什么来着?
将对话在脑子里以1.5倍速快进了一遍后,青昱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语速太慢了,慢道差点忘记了对话是什么。
不出所料,在第一遍对话与第二遍对话的间隙中,有人便已经按耐不住出声:“这语速怎么慢得和龟爬一样,根本用不着放第二遍好吗?”
Celia以和蔼的眼神扫了一眼:“做听力就做听力,话怎么那么多。要是中考的时候你嫌弃人家读的慢,你还能对监考老师说开倍速吗?”
经过一番只能说是毫无用处的对话后,没人再问这个问题,但是班内的嘈杂氛围却说明了一切。往往报第一遍时杂音很小,而到第二遍时班内人说话声就会突然变大,甚至隐隐有盖过广播之势。
Celia几番欲言又止,但最终都未在说什么。
青昱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内心亦是在腹诽:这属实是有些过分慢了。
在听完了一番语速慢如龟爬的听力后,即使明知道不可能做错什么,但内心深处属于学生的本能仍然驱使着同学们迫不及待地进行对答案这个大业。
青昱没什么相互交流的欲望,只是在听力听完后对自己的耳朵状况更为担忧。
只希望中考前能好吧。至于医生说的,短则三四天,长则一个月,这个时间跨度太长,她怕抱着希望盼来一个月之后迎来的却是绝望。
时间飞速,就这样度过了去医院看耳朵的第一天。青昱本以为这是最糟的情况了,故而一开始便做好了耳朵恢复不了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情况还会变得更糟。
第二天一大清早,当青昱还没完全清醒时,她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清晨的房间中极为寂静,晨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洗手池上,镀上一层温柔的浅金色,宁静而安详。
但是青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等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洗完脸,静静站了一会儿,走到窗边侧耳用不同耳朵倾听楼下车辆行驶而过的声音时,她方才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青昱:......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右耳除了听力下降以外还出现了杂音啊?
自我悲哀了一会儿,青昱也知道早上时间急迫,便没再愣神,急急忙忙拿着书包下楼换鞋去车库。
或许是因为到了学校后身周一直环绕着声音,亦或许是青昱并没有怎么关注自己的右耳,等她发现的时候,右耳中的杂音已然进化为尖锐的啸声。
虽说只有静心聆听才能听到,但是这病情还能自己升级是青昱没有想到的。
那天晚上,由于耳朵里多了一道如何也无法消除的啸声,青昱在床上躺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入睡。一般情况下,若是十二点左右躺床上,青昱是完全可以保证自己在十分钟内入睡的。
第二天,青昱对于自动晋级早有预料,但是每日晋级的不同方向依然令她吃惊。
就好比今日,青昱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耳朵多了一重音响的功能。
准确而言,便是音质量选择中的重音之感,或许用全景环绕更为贴切些。但放在青昱身上,左右耳的重音可并不令人愉快。
就好比当有一个人在青昱耳边说话时,青昱就像听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相隔一秒说话,第一遍清晰,第二遍沉闷而厚重。
况且,右耳似乎变得极为脆弱,声音稍响便会觉得不适。
在一家人唠嗑的饭桌上,青昱哪怕已然极力将右耳撇开,但正常声音的交谈传递到耳中,便好似成为一声声低吼,沉闷而悠长,像是直接敲击在耳膜上,引起那层薄膜的共振。
不适地抵制耳朵,微微蹙眉看着餐桌上因为过分亮的光而显得格外油腻的菜,余光充斥着玻璃餐桌上反射出头顶刺目的灯,青昱这一天的饭几乎都吃得食不知味。
正当青昱放弃希望,准备接受自己听力变得很差且会影响一辈子后,意外又来了。
正所谓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
反之,接受绝望,处处都是希望。
又是一周的礼拜一。当青昱再次在闹钟的催促中不情不愿地拖着自己还处于睡眠状态中的的身体走到洗手间中时,她朦胧地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
渐渐地,这种感觉呼之欲出。
听力恢复了!
那一瞬间的感受是说不清的,有如释重负,有莫名感慨,唯独没有欣喜若狂。
生活重新走上正轨。换句话说,生活从来没变过,有的只是心态的起起落落。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照常三点一线的生活,早上出门,上车吃早饭,卡着点走进教室,在老师危险的目光下小跑到座位上,出操,补作业,上课,考试,放学,在聊天抱怨中写作业到深夜,随后睡觉。
座位从第三排被换到了靠窗的第四排,在青昱看来,这是四周的座位中她最喜欢的一个。
理由无非这么几个:首先,离老师远;二,前面有个人挡着,老师很难看见;三,靠窗,便于看风景;四嘛,是最不重要的一个,因为四周中三周的座位都符合这个需求,那就是和黎典离得近。
所有的条件相加,成为了青昱心目中最满意的一个座位。
果然暴风雨过后,哪怕没有彩虹也不会再是阴雨绵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