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儿听她说完就急了,才要张口,却听林宁笑道:“姑娘家打扮的金金贵贵漂漂亮亮的有什么不好?灵儿聪慧,将我这里打点得上下周到,又有什么做不得主的?郡主莫不是嫉妒了吧?似这般姑娘,郡主那里有吗?”
几句话说得郭莹黑了脸色。
只有没有自信的人才会惧怕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有宋灵儿这样的下人,才更显出主子的胸怀气魄。
宋灵儿听林宁一说,心下一定,不由展颜一笑,先冲林宁屈了屈膝,才道:“夫人又拿灵儿打趣,倒让郡主娘娘看了笑话!郡主身边的伺候的人都是皇后娘娘亲自赏下的,想必是既贴心又听话,还懂得规矩,灵儿哪里敢比?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宋灵儿伶牙俐齿,一席话一下子戳到了郭莹的痛处,这是在讽刺她身边的人都是皇后的人,与她既不贴心也不听话,更不拿她当主子!
一时脸上连笑都挂不住了,索性收了笑,沉默起来。
林宁看了宋灵儿一眼,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丫头这性子,还真是见鬼的爽快!
一时见郭莹不说话,也不要走,不由哀叹,这是要闹哪样儿?还赖上了不成?
钟嬷嬷倒是个人精,知道再呆下去也讨不得好,况且这目的已经达成,再呆下去就没有必要了,便提示道:“郡主,来时采宣使大人那边说去补给不过半个时辰便可,现在怕是一切停当,要开船了,您若有什么要说的还得快着些了。”
郭莹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挤了笑,“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原只是看到这帐目,便想起与萧夫人的过往,总想着再来见见罢了。往后我与萧夫人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今日一见,也算了了心愿。只是还有一句话要对尊夫说。”
“哦?”林宁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萧临渊。
萧临渊只是双眸垂地,并不看郭莹。
郭莹唇角抖了抖,强笑道:“一直以来不知是哪里做的不好,招了萧公子的厌弃,自此以后怕是再无交集,天涯各一了,郭莹以前若有什么不好的,公子就别计较了罢!我与宁妹子相识一场,自然是愿意见你们团团圆圆的,盼你记着妹子往日待你的情份,日后多加珍惜!”
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只可惜由她说来却是狗屁不通!
萧临渊听完,站起来扶着林宁起了身,看向郭莹,“我本不愿与你说话,但为着宁宁,便与你说上一说。我这人记性不好,见过的不见得记得,你是何人,好与不好,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又为什么要计较?至与我与宁宁,自是要天荒地老,长长久久的,这也容不得旁人来置喙,你愿意,或者不愿意,又能如何?”
郭莹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的官船,又是为什么去那一遭,说了那番话。
她以为她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没想到,只是个笑话。
或者,连个笑话都不是。
郭莹,在萧临渊心中,什么都不是。
她一直在纠结她有什么不好,值得他那般讨厌,可事实是,她从来没在他眼中,自然无所谓好与不好。
她愿意,不愿意,又能如何?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她插不下,任何人也插不下。
那一刻,她真正的嫉妒了。
林宁,你何德何能,能得到一个这般男子,对你如此痴心!
许是上午累到了,从这日过晌起,林宁的精神便有些不好。
身上也总是泛着疼。
虽然她总是忍着不说,但萧临渊自是看得出来,也更加的心疼。
林宁有她自己必须要经历的劫,也有她自己要走的道,他替不得,也不敢替。
小包子老实了许多,每天都腻在林宁身边,给林宁呼呼,还咿咿呀呀的给她唱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歌,虽然林宁压根儿听不出什么调来。
每天晚上萧临渊都会抱林宁去看夕阳,看那红彤彤的太阳沉入远处的群山,彩霞铺满天边,林宁总觉得她拥的真的是太多了,也许前一世的磨难不过是这一世幸福的垫脚石,她想,以前的种种,她真的可以放下了。
船行至平州,绿子河码头,这是平洲最大的一个港口,繁华程度不下锦江,只因此处是前往京城的最后一处码头。
至此,便要转乘车马,走陆路前往大显京城,上京。
宋俭早就带人到了码头来接。
这一路,林宁带樊氏、宋灵儿等人同圣使走水路,而宋俭则快马由陆路前往京城打点一切。
宁园的帐目一直是宋俭总管的,内院如有花销便由樊氏到宋俭处去支。
包括林宁的田产、铺子等等,所有收入都是入宁园的帐。
现在这帐自然也被带到了京城。
宁园不过留了十分之一的人照看,其余的全被宋俭安排或乘车,或坐船来到了京城。
一溜儿双马黑漆大车一字排开,每辆马车前都肃立着两名壮汉,两名小厮。此时天空已是又飘起雨丝,这些人就那么纹丝不动的站着,让原本纷扰嘈杂的码头也不禁安静了许多。
经过了快一月的颠簸,一众人既使吃的再好,住的再好,也不免面有疲色,才一踏上岸,脚步都是虚的,人也好似在不停晃动。
萧临渊悄无声息的抱着林宁到了马车上,又带了小包子、参娃,宋俭亲自带人护卫着先行离开了码头,留樊氏等人在后整理行装,后面赶来。
那采宣使早就注意到了这边动静,本来动了心思,想与林宁打个商量,将马车让出几辆来,也省去再去车马行叫车马之累。
可还没张口,齐青林便先去找了樊氏,先占了一辆,又邀了林复,又去了一辆,当采宣使找到樊氏时,已经没有空的车马了。
采宣使的脸色苦得都能滴出汁儿来了。
雨丝渐大,又起了风,这天儿可真不适合赶路。
可没办法,一众人总不能堵到这码头上,忙叫人去车马行叫了车马,可来得只有聊聊几辆破旧的,因着是雨天,这车马也紧俏的很,好的全叫人租走了。
总不能再回船上,这船是官船,早就有其他官员订了的,让他们再住上一天,别人怎么办?
算了算人数,若是挤一些倒还能挤得下,只是那些行装就装不下那么多了。
特别是郭莹,此次郭家是想着重修旧好的,也明白以郭家如今的局势,紧巴着郭莹是唯一的机会,因此也下了血本儿,给郭莹置办嫁妆一般搬了好些东西,但这些破旧马车如何装得下?
郭莹戴着幕篱远远的站在一边,透过轻纱看着樊氏和宋灵儿不住的指挥人自船上向马车上搬东西,指甲紧紧的刺痛了手心。
她一定要走得更高,过得更好,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让她们知道,她们所有的,也不过是她随手可以碾碎的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