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散去之后,一道光芒叫醒了凤九歌,一切恢复宁静。
凤九歌睁开眼,刺眼的光芒中,她首先看到的是越童冷峻的容颜。她的后背生疼,地上的琉璃状的石头已经碎成了满地的碎片,如同一个固态的湖面一般。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越童把凤九歌抱到大榕树上,凤九歌正要开口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越童,可是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渴无比,口水像胶水一样,难以下咽。
越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凤九歌很少看到越童如此谨慎的姿态,她凝神细听,原本已经死寂一片的森林里竟然有了很多悉悉索索的声音。凤九歌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越童的怀里做起来,远处的枯黑的树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很多长着黑翅膀的小东西,这些小东西都藏在枯木当中,或者张开翅膀,无声地滑翔,他们都悄悄地往榕树这里靠拢,凤九歌觉得似乎是在朝她靠拢。
一道尖亮的叫嚣声穿破了空气,凤九歌心神难耐,五脏六腑都痛起来,这声音在她耳边震颤不已,连他们身下的巨大榕树都微微颤动,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甚至连天上的云朵,都蜷缩成一团,飘向远方。
越童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金色的眼眸微微颤动,不时转向四面八方。
凤九歌仔细听,在这叫嚣声之后,还有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焦黑的土地里冒出来了一样。
这些冒出来的东西很快露出了碧绿的尖端,给人感觉像是地里冒出来的新生命。凤九歌并不在意那些黑色的怪物,他的视线还是紧紧地盯在地上的绿色的尖端上,那竟然是草尖,在焦灼的土地上生根冒芽。
这林子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新生!
此时越童的眼眸里惊恐变得更胜,凤九歌发现他的视线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些黑色的会飞的生物。
“越童,他们跟你长得好像啊,会不会是你的表亲?”凤九歌难得见越童紧张成了这个样子,便开玩笑道。 шωш⊙ тт kǎn⊙ ¢ ○
下一刻,她的玩笑声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她认出了这些小小的会飞的黑色怪物,浴火而不死,是火蝙蝠。据说这种怪物只有在弥天大火中才会出生,一出生便是能毁天灭地的怪物,凤九歌牙齿格格作响,这才明白青峰为何说这里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
无数只火红的眼睛亮起来,盯着越童和凤九歌这两人,它们同时扑闪翅膀,就好像是奔向食物。
就在此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凤九歌的身前,凤九歌还没有看清,那人手中的长剑飞舞,火蝙蝠通通撞在剑阵之上,被碾得粉碎。
这个挡在凤九歌身前的黑色身影非常高大,黑色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长啸一声跳到树下,脚踏破琉璃地面,发出铿锵有力的一声爆鸣。
正是龙战天。
龙战天一声不吭,他的身边已经堆满了尸体,凤九歌的心砰然跳动,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到龙战天的身边去。
可是越童却一把拉住凤九歌,凤九歌疑惑地回头望向越童:“放开我,我要去帮他!”
看着在树底下拼命奋战的龙战天,越童冷峻的脸色变得更苍白,手上的力气都打了几分,坚定道:“不行,你没有看到么?他已经坚持不住了,你去就是死。”
这么多火蝙蝠,就是越童也没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看龙战天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坚持不住的。他的黑色战袍上已经覆盖了一圈都是死死咬住的火蝙蝠,这些蝙蝠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没有化成火苗把龙战天烧死。
就在越童发愣的一瞬间,凤九歌忽然挣脱越童的控制,冲了出去!
那些火蝙蝠立刻放弃了龙战天,转而向凤九歌冲来,不得已,凤九歌只能举起栖梧剑,这里的树木被烧的差不多了,法阵也消散,凤九歌的灵力和召唤术都可以重新使用。
她退到龙战天的身边,龙战天皱着眉毛,看着这个身材瘦小,可是身体里却好像能蕴藏无穷力量的女子,薄唇轻启:“你快走。”
凤九歌愤怒了,一边砍杀蝙蝠,一边朝着龙战天瞪了一眼:“我走了,好让你留下来做英雄么?你怎么会来这里诶?”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和我闲聊?”
龙战天的长剑脱手,火蝙蝠围住长剑,不一会儿他的长剑就变成了一滩钢水,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武器,只好双手运气灵气,用掌风抵抗。
火蝙蝠到不直接攻击龙战天,而是绕过龙战天,朝着凤九歌飞去,龙战天转身把凤九歌抱进怀里,那些蝙蝠再也没有办法攻击到凤九歌了。
火蝙蝠不断撕咬这龙战天,他肩膀上的血低落到凤九歌的脸上,凤九歌感觉脸上一通温热,都是腥热的鲜血,她心里一下子凉下去,难道龙战天就要这么死了么?
“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她不知道龙战天为什么要这样抱着自己,难道他想死么?
“你不是说了么?我要做英雄啊。”龙战天牵起一抹笑容,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很勉强,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容就变得更加僵硬了,从外面看,龙战天已经被火蝙蝠全部包围住了,看起来就像是个黑色的大球。
越童震惊了,他站在榕树上,不知如何是好。
恐惧感爬满凤九歌的心头,她捏住龙战天的衣领,想要把龙战天推开:“你放开我,你这样会死的。”
可是龙战天只是淡淡地对凤九歌牵起笑容,道:“你干嘛这么担心我死?难道你喜欢我?”
凤九歌看着龙战天熟悉的容颜,终于落下泪来。
她伏在他的怀里哭泣,好像把这一辈子的委屈都哭完了。凤九歌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这一刻她好像不是凤族族长,也不是凤九歌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子。
她伏在龙战天的怀里,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要你死。”
龙战天的笑容变得更加苍白而没有血色:“我也不想死,可是,没办法。你得活下去。”
凤九歌明白龙战天的意思,可是她不同意。于是凤九歌猛地推开那些火蝙蝠,这些火蝙蝠一下子都扑腾到凤九歌的身上。
不止是这几只,四面八方飞来的成千上万只蝙蝠,都向着凤九歌扑来,不一会儿,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凤九歌的身边,变成了恐怖的炼狱,这些蝙蝠就好像是地狱来的审判者。
龙战天看着眼前的一幕,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发生,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把凤九歌拉出来,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龙战天和越童同时听到了一声低咏符咒的声音,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一时之间,时间仿佛是静止了,火蝙蝠纷纷震动翅膀想要逃离,可是火蝙蝠的数量实在是态度了,一时之间蝙蝠撞到一起,谁也来不及立刻撤离。
大概就是速度慢了一拍,这些火蝙蝠的中心,也就是凤九歌身上,发出了一点火光。火光很快变成火龙,咆哮着吞没周身的火蝙蝠。火蝙蝠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根本没有来得及逃,就被火龙吞噬,变成一堆焦灼的黑炭,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凤九歌艰难到举起手中的栖梧剑,这些本来就可以召唤火苗的凤凰竟然逃躲不了凤九歌的火龙的侵吞。
凤九歌手中的栖梧剑挥舞,巨大的火苗吞吐不息,蝙蝠尖叫着朝四面八方逃散。凤九歌手上的结界忽然闪出光芒,她执剑的动作猛然停止,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然后就不动不动了。
……
“她怎么样了?”
榕树的西面是针叶林,针叶林中气候寒冷,这里的树林也经历了重生,不过短短三天的功夫,已经恢复到凤火烧灭山林之前的状态了。
针叶林里多是青松,一兽两人在树林中行走,后面那个男人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女人虽然晕倒了,周身的衣物也被烧焦,但是她的脸色红润,不像是晕倒了,反而像是睡着了。
穿过针叶林,到了森林的边缘,越童远远地看到一个山庄上空浮起来的炊烟,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山村。
“也许是死了。”
“她还有呼吸。”
“可能是心死了。”
“她要是真的死了,我定要叫天下给她陪葬。”
越童转过身,眼神中看不出心思,盯着龙战天看了好一会儿后说道:“先别管天下了,你从天牢里逃出来,皇室会饶过你么?先管好你自己把,说不定先死的人是你。”
伴随着夕阳西下,越童和龙战天走进乡村,村子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纷纷出来围观。
越童已经收起了自己的大翅膀,龙战天跟在越童后面,他们两个的外貌各有千秋,越童偏向美艳冷酷,而龙战天则更霸气一下。清丽大胆的村姑们,都已经向着两人频频抛来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