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丙与甲丙乙的会晤很少有皇帝亲自参与的时候。一般都是户部尚书领钦差大臣牵头商议,今年居然升级到皇帝的层次。皇帝会晤,规格之高,事情之繁琐,自然是不可想象。
但是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在上次,上次距今已经156年。使臣叫做千之戒,是个很有作为的年轻人。
甲乙丙跟甲丙乙一样,并没有所谓的私学,也没有选官制度,普通人想跨越阶层难上加难。但是除却皇家,其余世家却不在乎血统之说,跟平民通婚的大有人在,但是一般都是侧室。
普通人想出人头地,要么就是经商,这个可以富有,要么就只能靠联姻。千之戒出自甲乙丙世家,信奉有仇必报。先祖乃是从血与火中搏杀出来的。但是祖先的铁与火并没有传承下来,传到千之戒这一辈越发的文气了。
据说千之戒是甲乙丙有名的才子,萧敬生附庸风雅,对千之戒也很仰仗。二人与其说是琴瑟和鸣不如说是臭味相投,坊间还流传着千之戒与萧敬生同床而卧的事。
但是这些消息,甲丙乙的人是不知道的。
府院重重,太子府幽深,谁知道千之戒在何处下榻呢?妇人不理政事,无论怎么说也是见不到使臣的。
海葵正在沉思,不想门却开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海葵缓过神来,莺儿回来了。
莺儿慌慌张张走进房门,谨慎的瞧瞧外边,见没有人,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海葵让莺儿去打听消息,看来是确定了。
莺儿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然后又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总算是平静下来。海葵一直都没开口,单是这份沉稳就让莺儿佩服不已。
莺儿看着海葵点了点头,“阿姐,打听到了。千之戒下榻在镜千重。”太子府幽深,不同的府院也有不同的名字,正室所居的小凤阁,太子所居的潜龙院,海葵所居的青园,还有丫鬟仆人住的稻香村等等。镜千重也是一处院落,靠近太子居所,极为尊崇,向来是闲置的。
从青园到镜千重不知要绕多久,如果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去,还没出门,恐怕何敬亭就已知晓了,如何避开耳目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想来莺儿已有打算。
莺儿道:“今夜子时,守夜的乃是我友的相好。极为可靠。我们能乔装打扮就能潜入镜千重。只需阿姐递个条子让千之戒等着便是。只是不知千之戒……”
“无妨,我自有办法。”
海葵取出笔墨,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吩咐让莺儿递进镜千重。
世家大族,食饭极为繁琐。太子作为主人自然不能怠慢,午餐是二十道菜,皆用琉璃盏盛放。荤素搭配,极尽奢靡。海葵的条子就藏在琉璃盏下。
千之戒端坐,等着仆人上菜,这种宏达的场面对他而言也是见怪不怪了。千之戒手摇折扇,心中不知思索着什么事。
突然他看见一个奴仆对着自己使眼色,然后悄然指了指手中的琉璃盏。千之戒大为奇怪,难道是甲乙丙的密探有什么消息传递过来?又或者是太子耍的什么阴谋。
千之戒谨慎的挥散众人,屏推左右。不动声色的食饭,悄然挪动琉璃盏。一个纸条,千之戒面不改色,悄悄的藏进衣袖。然后动了几筷子觉得索然无味,显然纸条中内容让千之戒很想一探究竟。
“来人,散去宴席!”
在外边等候的仆人鱼贯而入,纷纷取走琉璃盏。
千之戒命左右关上大门。
“你们看这个,刚刚奴仆夹在琉璃盏中的。”
左右都是千之戒的亲信,其中一个是千之戒本家的死士叫做阿大,另一个是萧敬生的贴身护卫派来保护千之戒的剑客,叫做梁欢。梁欢为人冷峻,始终握着他手里的剑,彷佛这把剑才是他的世界。
阿大疑惑的说道:“这也奇怪啊,公子。难道是送来的情报?”刚说完又连连摇头。“不,不可能,这不合规矩。情报部门的联络都是层层递进,能直接联系公子这个层次的也不会是个太子府奴仆?难道是此间主人试探我等的计谋?”
千之戒道:“是什么打开看看就是了,也不必吓揣摩。”
阿大慌忙上前阻拦,“不可,公子可要三思啊。”
千之戒摆手道:“无妨,何敬亭我还不把他放在心上。”
千之戒打开纸条,上边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字写的很烂,千之戒眉头紧皱,这?这是什么意思?
千之戒把纸条递给阿大,“给,你们也看看吧。”
只见纸条上写着,“萧敬生,北固楼,海葵,今晚子时镜千重要事相商。”
阿大把纸条递给梁欢,三人都没有提及纸条上的内容。
“这却是奇怪,提了三个名字,说的不清不白,难道是有人要暗害公子?公子不可不防啊!今晚我加派人手,一定要把此人揪出来。我们布置好口袋,就等他跳进来!”
千之戒深以为然。
梁欢眉头一挑,“北固楼,海葵……不想主人朝思暮想的女人最后便宜了何敬亭。”他是跟萧敬生一起去的北固楼,自然对这段风流韵事清清楚楚。但是萧敬生回去之后对这件事闭口不言,也嘱咐随从不要多嘴,自己坊间传闻已经很多了,不需要再添上一件。因此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限于几个随从,千之戒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对这个事件的大概,梁欢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
无非是何敬亭用强霸占了海葵,海葵不愿意,寻求萧敬生的帮助。但是他并没有开口,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世间只有剑与他有关。
千之戒,打开折扇,轻轻的摇了摇,秀发轻轻舞动,显得非常惬意。“梁欢紧随萧敬生,可曾听闻海葵这个人。”
梁欢挑了挑眉毛,不愧是千公子,心思的确细腻。
梁欢还是握着剑,他顿了顿说道:“公子所料不差。主人在北固楼偶遇一个女孩,非常喜欢。但是这个女孩是甲丙乙的,对主人非常冷淡。回帝京之后主人不许我们乱说,所以千公子未曾耳闻。”
“哦,萧郎却是个秒人啊!竟有此事。我说他的那篇文章写得那么出彩,原来竟是失恋之作。这么说,这个海葵我是要见上一见了。也不知道是多么出彩的女子,竟让萧郎迟迟不能忘怀。”
海葵如坐针毡,不住的询问莺儿,“莺儿你确定,条子递进去了吗?”莺儿吐了吐粉红的舌头,“阿姐你都问几次了。我当然确定了,条子已经递进去了。”
得到莺儿的反复确认,海葵这才平复下来。艰难的等待入夜,盼望着天黑。
外边打更的,已经打了三遍。子时已到。
海葵跟着莺儿悄悄的走出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