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门,新上任的太监总管禄公公已侯在了门口,见人到了便领了他们在宫巷之中穿梭而行。
话说这禄公公本是原来太监总管下的一个助手,因办事干练,话也少,很能察言观色而深得萧若黎的赞赏,所以萧煜寒进驻了皇宫,她便把这禄公公举荐给了他。
韩若岚不时看着两边高高的宫墙,禁不住一阵唏嘘。皇宫就是皇宫,瞧这气势,哪是翼王府能比的?心里不禁又开始幻想着日后当了皇后的威风模样。
兜兜转转,七弯八拐,总算是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韩若岚疑惑地抬眼一看,门上方一块歪斜着的木头牌匾上,用黑漆写着“冷院”二字。韩若岚心里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推开大门,尚不说手上沾满的灰尘,里面的残败景象已让韩若岚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哪是未来皇后该住的地方?
房屋破旧,满院的残枝败叶,一派萧索,地上多处堆积了厚厚的落叶,一看便是久未打理的,此刻正散发出阵阵腐臭味。
“夫人,这?”兰香也意识到了不对,凭她的直觉,这里有点像传说中的冷宫呢,而且那名字跟冷宫也是极相似的感觉。冷院?冷宫?
韩若岚猛然转身,瞪大了双眼,对着李公公叫道:“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见王爷!我要见萧煜寒!去把他给我叫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韩向天韩大将军的女儿!”
韩若岚高傲地昂起头。这些奴才个个狗眼看人低,看她以后怎么整治他们!
“夫人还不知道吧?您的父亲——韩将军,因为图谋篡位,设计谋害王爷,已被王爷当场就地正法了。”禄公公双眉一挑,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
此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击得韩若岚瞬间僵住,目瞪口呆,头脑中一片空白。半响过后才被兰香摇醒过来。
“不可能!我爹是大将军,怎么可能篡位!不……我爹不会死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带我去见萧煜寒!我要见萧煜寒!”
韩若岚说着便要往外冲,禄公公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卫便立马将近乎疯狂的韩若岚给拖住。
看着像疯了一般拼命挣扎的韩若岚,禄公公拉高嗓门,道:“王爷吩咐了,为了顾及夫人的感受,会将韩将军的灵堂设在冷院,以便夫人为父亲守灵。夫人请稍安勿躁,先进去歇着吧,老奴这便去叫人过来安排。一会儿您就能看见将军的遗体了。”
说罢,一挥手,侍卫便拖着韩若岚和兰香进了门,刚进门便将二人用力一推,转身快速出门,将门一关,锁了起来。
“你们两个就守
在这里,没有皇上或我的指示,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两名侍卫低头领命,在门口站定。
“放我出去!萧煜寒,你个王八蛋!忘恩负义!浑蛋!”韩若岚在里面拼命地对着门又拍又踢,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泛滥不已。
兰香在一旁哭着拉她,却完全抵不过韩若岚此时的疯狂。
只是,不管她如何哭骂,门外也没有一丝回应。
正当韩若岚哭叫得声嘶力竭、筋疲力尽跌坐到一旁的时候,禄公公带着的一队人也到了。
韩若岚有些呆愣地起身走上前,看着棺木里那张数年未见的熟悉的脸庞,心口刹那间被揪紧了的感觉,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兰香忙冲上来扶住,不停地唤着。
禄公公只用眼睛斜瞄了一眼,便指挥着一干人等进去安置,一切妥当后,所有人便离开了这座凄冷的院子。
大门“砰”的一声,再次紧闭。
萧煜寒的登基大典很是顺利,而且当日便发告天下:蜀夏国和南越国合并为蜀越国,全镜之内,三年之赋税减半。
这一举措立马便赢得了大众的民心,民间也自行庆祝着新皇登基,歌颂新皇的仁德。
至于前朝宫廷皇族,皆发配至边远地区,不过也是赏了大笔银子,让其有条件过活下去。至于其他王爷以及皇族亲脉,萧煜寒一一进行了安抚。
当然,若他们敢有什么不轨,几十万大军在手,他也不怕他们。
经过几天的努力,一切都渐渐步入正轨。萧煜寒对这个新的身份,也渐渐习惯了。
如今大仇已报,皇位也得手,原本想像中的艰难,却在短短时间之内,轻易地获得了成功。胸中长久压抑的仇恨一经发泄,心里却突然觉得空落落得有些难受了。
一些原本无暇顾及的事情,一些被自己忽略了的人,在此时一一地浮现在脑海。
郁妙馨……没有她,或许他今天的成功不会来得这么容易。许久未见了,不知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她和南宫烈亲密的身影,心里忍不住一阵抽痛。
他这是怎么了……
萧煜寒强压下心里异样的难受,缓步往黎宫而去。
还未走近,远远便看见了门口的侍卫,以及在附近巡逻的两队士兵。
脚才一踏进门,便听闻里面传来一声陶器之类摔碎的刺耳声音,与此同时还伴有一个男人大声的喝骂,听那声音应该又是商容喝醉了酒。
萧煜寒加快了步子往里屋赶去,却在快到门口的
时候,碰见了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拿了叠酒壶碎块走出来的萧若黎。
萧若黎一怔,看着眼里有着忧虑与怒气的萧煜寒,忙拭干了眼泪,强颜一笑,道:“皇上怎么来了。”边说,边拉着他缓步往院子里走去。
萧煜寒叹了口气,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以你如今的身份,你还怕他吗?”
萧若黎浅浅一笑:“我不是怕他,我只是太爱他。”韩向天的所作所为前两日萧煜寒已经全盘告诉了她。
与弟弟这么多年来独自承受那份仇怨,还得处处提防被设计陷害相比,她这点苦实在算不得什么。怪只怪自己不该陷入爱里面,为情所困。
萧煜寒紧皱了眉头:“可他现在根本不愿理解你的难处,根本不愿意原谅你,这些年的感情也全然不顾,你还如此留恋做什么?”
萧若黎苦涩一笑:“他这么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江山或许对他来说都不是最让他痛苦悔恨的。他最难以接受的是他朝夕相处、真心相待的爱人与这一切有着深深的瓜葛。他其实和我一样,都把情字看得太重。容不得一丝欺骗与瑕疵。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敢再奢望什么。至少现在,我还能天天看到他。”
说到这里,萧若黎的唇间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萧煜寒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很是无奈。他无法理解姐姐竟然为了口中的“情”字,可以忍受商容对她这般的精神折磨,并且还很满足似的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这实在让他觉得有些太难理解。
“那姐姐又为何宁愿被这么多士兵守着,也不愿我给你们自由?”这是他的另一个疑问。
萧若黎眼里闪过一丝伤楚:“因为这里,有我和他所有快乐的记忆。如果离开了这里,我怕他的心会完完全全被恨意占据,甚至把内心深处藏起来的记忆,也一并吞噬掉。而在这里,多多少少总会有触景生情的时候吧?”
“还有一个原因,在这里有士兵守着,他逃不掉。如果到了外面,我害怕他会一声不响地从我身边逃走。”萧若黎自己都感觉很悲哀,自己这么死守着的,只不过是爱情的影子罢了。
但是,她别无选择。
她无法想像他不在她身边,她要怎样活下去,甚至能否再活下去。
万幸的是萧煜寒当了皇帝 ,如果换作别人,谁能饶得了前朝皇帝的性命?
所以,她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两人默默无言,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的假山旁,那个已经削瘦了不少,满脸胡渣、不修边幅的商容,无言地转过身悄悄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