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
我伸出手来,抓住那男子的衣袖,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怕,怕我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在黑暗里,让我再次成了那无魂之主,游荡在人世间,无人收留。
“无名,怎么了?”
样生担忧的看着我,不明白转瞬之间,我为何变成了这幅摸样,如得了魔怔。
“你说话啊,你认识我的,对不对?”
我两耳不闻弦外之音,只是呆呆的盯着眼前之刃,希望那薄唇里,能回答我‘认识’二字。
只是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只需他请开嘴唇,蠕动喉管的动作。
可,他就这样淡淡的坐在那里,不做任何动作,不慌,不忙。
他沉默,我心慌
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分明是听到了我问他的话!
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不回答!
“不认识。”
半晌,他薄如无情的双唇里,溢出如此冰冷的字眼,就仿佛榔头一般,打碎了我所有的期盼碎成一地。
我想拾起那碎成一地的希望,可就连拼凑,都成了一种奢侈。
不认识吗?
可为何,我见着他的那一刻,就如同想起了那些我不曾记起的过往?
强烈的拍打着我脑海里那个压制已久的呼唤。
“不,认识吗?”
呵呵,原来,只是我日思夜想的,起了幻觉吗?
不认识啊,原来,还是不认识啊,罢了罢了。
我虚弱的朝着面前的男子罢了罢手,抱歉的朝他笑笑,连我都不知道,那笑里的苦涩,愁煞了多少眼泪和悲秋。
不想去看样生担忧的眼神,我只是失魂落魄的朝着门外走去。
眼前就像是漩涡,用力的搅动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甚至试图吞噬我此刻脆弱的内心。
之后,眼前一黑,我就此,坠落进了不便的深渊。
“唔,好痛”
那难以忍受的疼痛,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生物在流动,我的脑壳,就是它的地图,它恣意的游动,我却无法忍受。
“醒了?先喝药吧。”
眼睛酸涩干涸,艰难的睁开眼,慢慢适应了房内的黑暗。
看着样生端着药碗坐在我床前的样子,我不经记起了昏迷前的那一幕。
呵,这世界,可真是奇妙的很。
明明上一秒,我还是服侍人的那一方,现在,却成了被服侍的那一方。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这药,苦的很,只是暂缓疼痛罢了。”
我推开那难闻的药,按着一直‘突突突’的跳动的太阳穴,仿佛里面的血管下一秒就会爆裂。
这样的药,我不知道有多熟悉,止疼,却不治跟,防腐蚀脑海深处就明白这药的效用。
“无名乖,大夫刚开了去血化瘀的药,里面有止疼的功效,喝了头疼就会好些。”
不理睬我推过去的手,样生只是自顾自的端着药,想要喂我喝下。
“去血化瘀?”
可笑,我什么时候受伤了?
怎么会需要去血化瘀呢?
“到底,经历过什么?无名,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无可奈何的叹息,似乎无从着力般,样生眼里淡淡的担忧,我看得真切。
“样生,我没事的,你别多想,只是不小心昏过去罢了,可能最近太累了。”
我略显尴尬的转过头去,避开样生伸过来抚摸我脸颊的双手。
那手,是常年握剑,骨骼分明,修长秀美,可,我就是不自在他的靠近。
“无名,为什么你总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肯让人接近一步?”
那眼里的悲伤,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你,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我心虚的说道,不想看到那双让我心慌的双眸,就仿佛,我欠了他一般。
“无名,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过往,可,自认识你以来,我从未骗过你,一直都是真心待你的!难道,即使我付出真心,依旧不能走进你的世界吗?”
“样生,不要总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一把推开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逃离这窒息的质问。
“你要逃到什么时候?”
手被一把抓住,一股强大的力道迫使我停止了逃离的趋势,跌坐在床上。
“样生,我有我的人生!我不想轻易的让人走进我的世界,那会让我毫无保留,赤身luo体!总有一天,会受伤的,我不想冒险。”
大概是头痛欲裂的关系,又或者是压抑许久的感情爆发,那冰冷刺骨,隔绝世界的话,就这样直击样生。
“我不会伤害你!”
样生有些愤怒的说道,像是极力证明自己说的话,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呵,不会伤害我吗?
可,伤害的越深的人,往往是信誓旦旦说不会伤害自己的人啊!
擎苍,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他曾捧着天下送到我面前,只为我一刹那的笑颜。
可最后呢,还不是让我遍体鳞伤?
我潇洒的放弃这段感情,不代表我冷血无情,有时候放弃,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更加难堪,更加疼痛罢了。
这样的往事有过一次就够了,我又何必,再让自己做第二次这样的傻瓜呢?
我不愿意,所以,我宁肯拒绝,宁肯失去,也不要得到过后再狠狠的失去。
这样的疼,我承受不了第二次!
“样生,我累了,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能不能出去?”
没有来的,觉得累极了,空洞的瞳孔,乏力无语,只想好好睡一觉。
说完这句话,我便不管他答不答应,就此躺下,背过身去,闭上双眼。
无声的沉默,无言的回答。
悄无声息的房间,最后,似乎只剩下了我和样生彼此的呼吸声,那么沉重的沉默。
半晌,一声叹息,溢满了整间房的悲伤,可,我依旧紧闭双眼,不想回应那些叫做担心的感情。
随着样生起身退出我的房间,我才敢睁开眼,呆滞的盯着空气中的虚无。
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不肯思考任何,真的,太累了。
“样生,再见!”
我轻轻的对着样生房间的方向,坐着告白。
今晚的月色很好,只可惜,我不能驻足停留。
样生的身子,已经大好,今日他能来去自如的在我面前走动,我就该知道的。
大约是因着我只照顾到他身子好转,就搬出去住的约定,他便一直隐瞒自己的伤势。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我这样的傻瓜,会莫名其妙的进了人家的陷阱而不自知。
样生,我走了,不辞而别,是不想彼此尴尬。
你我本是兄弟之情,本是朋友之谊,可你最近的表现,让我像是刺猬一般警惕了起来。
你的感情太过外露了,我担心你我之间,不再是单纯的朋友。
我以男子之身与你相交,为的就是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男女之情这样的泥沼之中,无法自拔。
多虑也罢,怎么都好,我要好好保护自己,毕竟,这世上,我谁也不认识,没有人能护我周全。
如果连我自己都不再爱惜自己了,那,我那颗没有落脚点的心,就会一直游离于世间,找不到停靠。
所以,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护国将军,该有护国将军该做的事。
我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从将军府的后门走了出去。
这个地方,是每日三更将军府买进食材走的后门,平日里,由于地方偏僻,所以不会有什么人来巡查的。
就在住进将军府的那一天,我就在找,找那个能在紧急关头排的上用处的地方。
今天,不就用上了么?
我没有带走将军府的一早一木,我怎么来的,便怎么走。
踏着清冷的月光,我散步在略显幽暗的小巷里,不禁吐出胸中的浊气。
难道,真的是因为离开了将军府,轻松了许多吗?就连步伐,都轻松了许多。
花都深夜的小巷,悄无声息,毫无人烟,似乎,也只有我这样慌不择路的人,才会选择这样的路径吧。
毕竟,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弄不好,会被样生发现的,他的实力,不可小觑。
“塔塔塔塔”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好像是有意压制住声响。
可,我耳力过人,比之武功高手,也毫不逊色,所以,当日样生遇袭,我和林蔚能同时,甚至比他更早察觉有人靠近。
那,我背后偷偷摸摸跟着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听脚步声,似乎只有两个人,步伐和呼吸声来判断,也不像是有武功的人。
难道
果不其然,我越走越快,身后的人,也跟着越来越快的跟了过来。
我快速的转过身去,身后,却没有半个人影。
一定不是好人!我此时心里已经做了判断,便更快的跑了起来。
大概是怕我跑丢了吧,身后偷偷摸摸的脚步声,也不再隐藏,在黑夜里,三个人的脚步声,明显的敲击着石板小路,发出清脆的响声。
“呼呼呼”
不行,我必须找地方躲起来,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
白天昏迷的后遗症,似乎不合时宜的发作起来。
感觉到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我知道再过不久,我定是没有体力和身后的两人耗下去。
眼前昏暗的石板路,似乎摇摇晃晃起来,胸腔里火烧火燎的刺痛,脑海里不断闪现的画面伴随着疼痛,几乎让我喘不过起来。
无名,坚持啊!我咬紧牙关对自己说道。
可,黑暗像是魔鬼的爪牙,怎么都摆脱不掉,直到
昏迷的前一刻,我从未如此虔诚的祈祷老天,让我活下去,毫无损伤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