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擦,老者一边念叨着,念叨了很多遍,:“我认识这把小提琴,这是梦琴的小提琴,这是梦琴的小提琴……”
不仅如此,老者眼角还渗出一行浊泪,滴落在已经破旧的小提琴上,闪出昏黄的光泽。
戴雨潇这才顾得上环视四周,屋内挂满了小提琴,各式各样的提琴,从小孩子用的小号提琴,到中提琴,大提琴,大贝斯提琴一应俱全,真的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镇上,居然有一个专卖提琴的乐器店。
“老人家……”良久,戴雨潇才开口说话,她不忍心打扰老者,他在认真的修着提琴。
老者抬起头来,真是一位慈祥的老者,老花镜后面射出慈爱的光,看到戴雨潇却一下子站起来,脸色突变,嘴角忍不住抽搐,拿着小提琴的手瑟瑟发抖:“梦琴,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老人家……我不是梦琴……”戴雨潇看着激动的老者,慌忙解释道,她和她母亲,真的这么像吗,今天已经有两个人把她当做她母亲。
“梦琴,你就是梦琴,别怕梦琴,他们怕你,老师不怕你,老师就等着你回来看我……”老者老泪纵横,向戴雨潇张开双臂走过来,想拥抱她。
看着老者动情的样子,戴雨潇不由得鼻子发酸,眼泪快要落下来,这肯定是她母亲的熟人,明明知道她母亲已经过世,却还如此的盼望着给她一个拥抱。
“老人家,梦琴是我的妈妈,我是沈梦琴的女儿……”说到这,戴雨潇已经扑到这位老者的怀里,失声痛哭,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老者给她莫名的亲切感,让她忍不住想亲近。
“女儿?你是梦琴的女儿?难怪你和她那么像……”老者眼泪纵横的看着戴雨潇,一听说她是沈梦琴的女儿,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老人家,您是我母亲的老师?”戴雨潇擦着脸上的泪珠,看着这位慈祥的老者。
“是啊,梦琴,可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这个老头子拉了一辈子小提琴,只有这么一个好徒弟……”老者混沌的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彩。
“老人家,那您认识柳源吗?据说他是我妈妈的……情人……”戴雨潇说道情人这个字眼,不由得停顿一下,脸红了起来,虽然是她的母亲,情人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柳源啊,他和梦琴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这一对,是我们小镇上的骄傲呢,一个小提琴家,一个是有名的画家……”老者提到这两个人,神采奕奕。
“老人家,这把小提琴,还能修好吗?”戴雨潇问着,眼神落在那把已经破旧的小提琴上,那是她母亲的遗物,如果能修好的话,真的是喜事一桩,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一把小提琴那么简单。
“以前,梦琴的琴坏了,都是柳源拿过来修,现在换了另一个年轻人,我还在想,这个年轻人是谁,没想到是梦琴的女婿……”老者笑呵呵的,看着站在一边一语不发的慕冷睿,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个年轻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慕冷睿相貌不凡,气质超群,若单从外表和气质上,绝对满分。
戴雨潇红了脸接话:“老人家,他不是我的……”她急着表明两个人的关系,可是偷瞄一眼慕冷睿,向她射来冷峻的目光,让她不得不住口。
“年轻人嘛,害羞什么,是就是嘛……梦琴有这么个仪表堂堂的女婿,我这个做老师的,也为她开心啊……”老者脸上的皱纹,笑成纵横的小河湾,淌着欢快的河流。
戴雨潇红着脸又想辩解,慕冷睿这时候却大手一勾,将她揽在臂弯里,笑着对老者说:“老人家,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个男人,怎么还没等她表态就先表明心迹了?谁要他照顾了?不欺负她已经谢天谢地。这个混蛋,还装的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忘记了谁夺走她的第一次的?
戴雨潇忍着,在老人家面前不好发作,只能任凭身体僵硬的被慕冷睿的大手揽着,心中却咒骂他千百回。
刚才还一脸冷酷,现在却换上一脸的笑容,要多奸诈,有多奸诈。而不知情的人,还会被他祸国殃民的笑容给迷住,这种男人,真是毒药,毒药。
可不,这位老人家现在看了他的笑容,都乐开花,连连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年轻人!”
慕冷睿还很受用的样子,对老者的夸赞丝毫不谦虚,看的戴雨潇忍不住想吐血。
她实在看不下去,换个话题:“老人家,能和我们讲讲我母亲的故事吗?他们说我母亲跟柳源……叔叔私奔,我不相信……所以到小镇上来找找熟人,打听一下情况……”
“私奔?怎么可能!梦琴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跟人私奔!不过她和柳源,当初可是引人羡慕的一对,被人活生生拆散了,真是可惜,所有的过程我都知道,但是我能确定,梦琴不会跟柳源私奔……”说到私奔,老者很激动,仿佛这个词是对他得意门生的侮辱。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老者手中修理着小提琴,说起沈梦琴和柳源青梅竹马的故事。
柳家和沈家本就是邻居,柳源和沈梦琴从小就被定了娃娃亲,而两个人从小感情就很好,柳源看起来文文弱弱,若是看到沈梦琴受欺负了,肯定会挺身而出保护她。
两个人本来都是老人家的徒弟,沈梦琴从小酷爱小提琴,天赋异禀,十岁起,已经将一把小提琴拉的出神入化。
而柳源,对小提琴不感兴趣,每天沈梦琴练琴的时候,他只顾得看着她发呆,然后用触手可及的材料画沈梦琴练琴的样子。
柳家家境,比沈家家境好得多,沈梦琴的小提琴都是柳家花钱买的。
两小无猜的两个人,从小感情很好,柳源大哥哥一样保护着沈梦琴,亲妹妹一般呵护疼爱,在家里不做家务的柳源,到了沈家却什么都愿意做。
沈梦琴有个好吃懒做的哥哥,叫沈梦源,好赌钱,有次将沈梦琴的小提琴拿出去卖钱抵债,沈梦琴抢了半天抢不过,坐在地上哭泣。
刚要出门的沈梦源被柳源撞上,两个人打成一团,尽管柳源比她哥哥小好几岁,文文弱弱的他硬是将沈梦源打倒在地上,将提琴夺回来还给沈梦琴。
慢慢长大的两个人,互生情愫,两家家长也心照不宣,想着等两个人满二十岁,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成全这一对感情甚笃的年轻人。
柳源没能在提琴有成就,却在绘画上别出心裁,独树一帜,十八岁就成了享誉国内外的知名少青派新锐画家。而沈梦琴,如愿以偿,成为知名的小提琴家。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沈梦琴十八岁那年,她父亲染上重病,从此本就贫困的沈家,更是雪上加霜,一度,沈梦琴都想放弃练琴,是柳源支持她,从精神上和经济上都全力支持她,她的家才得以维持。
两个人二十岁,本来约定好的婚期,因沈梦琴父亲的重病不得不延后。
这个时候,在沈梦琴在海边练琴的时候,一个有钱人出现,霸道的将她掳走,沈梦琴拼死不从,而这个有钱人,并没有放弃,反而更加殷切的追求沈梦琴。
这个有钱人,就是戴雨潇的父亲,戴正德。
说到这,戴雨潇忍不住插话,将老人家面前的茶碗中斟满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老人家,我的父亲真有那么坏?霸道的从海边我妈妈掳走?”
“嗯,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的,很多人看到他把你妈妈掳走,但是根本不敢去救她,因为这个有钱人有权有势,这小镇上的居民没一个人能惹得起……”老者停顿片刻,饮了一碗茶,干涩的喉咙才觉得舒爽起来,继续说下去。
沈梦琴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如果不做手术的话,只能等死。而一笔手术的费用,在当时就需要十几万,对于这个家境贫困的沈家,十几万是个天文数字。
尽管沈梦琴当时颇有名气,而仅仅是名气而已,经济上依旧艰难拮据。
戴雨潇的父亲戴正德,在沈梦琴练琴的时候,让医务人员用担架抬着她父亲走到她面前,当着沈梦琴和很多人的面,将二十几沓百元大钞摔到她面前。
沈梦琴,看着那些钱,再看看重病的父亲,钱与亲情面前,虽然倍感耻辱,她还是收下了那些钱,这一幕,被人群中的柳源看到。
柳源紧紧捏住他带来的一万多块钱,是他辛辛苦苦卖画所得,而这一万多块,对于手术费用的十几万而言,只能是杯水车薪,而他,只能看着心上人,收下了那二十几沓百元大钞。
有钱人戴正德,在那么多围观的人面前,拦腰将沈梦琴抱起来,走向他黑色的车子,将沈梦琴塞进车子,扬长而去。
很多人,随着那辆车子奔跑,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两个人,看着沈梦琴站过的海边发呆,一个是柳源,一个,就是沈梦琴的这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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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源将攥在手心的钱漫天挥洒,钞票随着海风飘散,被卷进海水里。
这个男人,一向内敛的这个男人,望着海水,抱着头放声大哭。
一个多月,尽管做了手术,沈梦琴的父亲还是去世。戴正德为了安慰沈梦琴,为她的父亲造了最气派的墓,还为他们全家建造了这个镇上最漂亮的房子。
沈梦琴对此缄默不语,被迫委身于戴正德,却郁郁寡欢,很长时间不在海边练琴。
而她的哥哥沈梦源,却对戴正德逢迎有加,只因戴正德给了他大把的钞票,他又有了经济来源大肆挥霍。
“老人家,我父亲有没有送沈梦源一辆车?一辆银灰色的车?”戴雨潇想起那台车,顺口问老人家,没准老人家知道这车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