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牙的印制假币案,“江平县”的领导层那里敢对上级进行隐瞒,林中明也没有这个胆子,试想想,按照省里的文件规定,各地如果查到情节特别严重的制假窝点的,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媒体部门,并且要有打假现场的录像。
不但如此,上面的报社有几个在县一级都设了分社或者是分派了记者,省电视台也在各个县都设有记者站,说实话,领导们还开会研究了几次,就连少报也不敢。
张向明任打假办主任这个事情,由于是特殊的条件下需要特殊的人选,所以采取的是破格提拔的形式,并且以组织推荐,报经市人事组织部门,很快就进入了考察期。
“江平县”好像注定要多事似的,这宗假币案一上报市里,却不想省公安厅一位副厅长刚好在市公安局里蹲点调研,这下子不得了了,这位陆副厅长一听说此事,急奔“江平县”而来。
“江平县”的领导们这下子慌了,以前省里来个检查组,最多就是一个处级人物带队,而且大多是几个单位的联合队伍,这些人其实很好对付,这次不同了,陆副厅长不但级别高,还是公安厅的,麻烦,单就听说是公安厅副厅长这个名头,县领导们都觉得这次可能得动真格的了。
更慌的是公安局的何局长,现在就数他心里最害怕,那件假币案说起来还跟他儿子有关连,不但如此,也跟公安局里面几个干部有关,这要是让陆副厅长查出来,他何局长就第一个有事。
五十出头的陆副厅长带领着厅机关的另外几名干部一到“江平县”就直接进驻县公安局,随行的市局副局长一看见何局长就悄悄地摇了摇头。
陆副厅长可能正是处于官威最旺的时候,这从他的脸色上就能看得出来,整个高高的脑门闪烁着一阵强烈的光泽,正如一些看面相的江湖人士所说的那样:脑门发光,正是当旺的时候。
林中明和吴继宗两人也赶到公安局来,陪同着陆副厅长观看了打假当天的现场录像,然后又看了那些假币的实物,自始至终,陆副厅长都一直阴沉着脸。
林中明自己打了张向明的电话,吩咐他无论如何找两只“穿山甲”,并且一定要大厨小心烹调,中午一定得好好给陆副厅长洗尘。
张向明一听,对着手机就说:“林书记,穿山甲这种动物是特别保护动物,现在也很难找的。““这我不管,这也是任务,而且告诉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如果省里的人物问起为什么吃起了保护动物你也得找个借口搪塞。”林中明说完了马上将电话挂断,他才没有时间跟张向明再说明什么。
“奶奶的,制度是官员们订的,违反制度的也是官员们在违反,说话和放屁的都是一个人。”张向明此时还在上班,正在林业办公室里面主持麻将桌会议,嘴里骂骂咧咧的,许兴强还以为张副镇长已经连续糊了两把,可能在骂为什么没有捞到自摸。
山区有山区的好处,要找两只穿山甲其实也不难,张向明只是吩咐了二牛一声,这小子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两只穿山甲搞到手。
中午,林中明将陆副厅长一行人都请到生态园里吃饭,陆副厅长一看到酒席上的东西,马上就阴沉着脸问林中明:“林书记,怎么可以吃保护动物,这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我们应该以身作则才对嘛。”
“陆厅长,这些我也不知道,估计是这里的经理安排的。”林中明说着话,对已经站在门外的张向明招了招手。
张向明觉得他今天真的窝囊,人家吃饭他还得站在门外等着说谎,要不是看着林中明的面子,别说是副厅长,就是正厅长他也不理。
“张向明,你们为什么安排这种穿山甲了,说说是怎么回事?”
“嗨,这是两个小孩卖给我们的,买的时候已经是让汽车碾伤了,不利用起来也是一种浪费,反正也活
不成了,刚好今天给你们安排上,碰巧就是了。”
碰巧就是了,其实这是个小孩子级别的谎话,张向明也只是胡乱说,可是陆副厅长却是认真听,张向明的话刚说完,陆副厅长马上就说:“哦,不过下不为例。”
张向明几乎要笑,又听见下不为例这几个字,估计陆副厅长明天再吃到什么珍稀动物,他也照样会说下不为例。
林中明也几乎要笑,他的想法跟张向明不一样,为什么这顿午饭他会亲自这样安排,其实不就是测试一下陆副厅长的嘛,一句下不为例,让林中明觉得假币的案子问题估计不大。
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单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向省里打了举报电话,现在的举报人几乎对县和市所公布的举报电话不相信,因为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举报人受报复的事件,所以一个电话就按到了省烟草专卖局的举报电话里面。
这下子问题凑到了一起,省烟草的工作组先是针对举报的地点进行清查,然后又清查了那个地点周边的几个工棚,好家伙,那些工棚也都是制假工场,不是生产假烟就是专门印刷假商标,一下子,省烟草的检查组又查获了十几家窝点。
不过省里下来的人对山区根本就不了解,这些窝点都是山区里的人在里面打工,现在饭碗一下子被砸了,那些打工的人心里已经特别的不舒服,而省烟草一下子抓得高兴,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下子抓得太多。
打假的现场聚集的农民越来越多,人们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把一口闷气都压在心里,就好像压着一个个的火药桶一样。
这时候以发生了不应该的事情,打假的现场聚集了一大群小孩正在看热闹,那些小孩那懂得什么,只顾着一个劲往前面挤,县公安局派来配合打假的民警估计平时也是吆喝惯了,觉得这帮小孩碍事,凶凶巴地冲着这群小孩大喊一声:“滚!”
前面的小孩一见警察叔叔发凶,急忙往回跑,后面的小孩却还在往前挤,好家伙,一下子有几个小孩子被挤得跌在地上。
现场站着的农民不答应了,你打假就打假,冲着小孩子发火干啥,大家本来心里就窝着一肚子火,这时候有人就大声地说:“小孩子懂什么,用得着这样吗?”
“你们嚷嚷什么,这是在打假,不是唱戏。”那位警察不但嘴里嚷着,那脸色更是一付瞧不起人的神气。
这时候人群中有些年轻人心里越来越不爽,这些就是那些打工者,他们没事还想找事呢,同样也嚷嚷着喊道:“怎么能这样说话,别以为打假有什么了不起,说不定你也参与制假呢。”
那位警察也害怕事情闹得太大,毕竟现场的人太多,弄得不好还会出现混乱,这种事情以前就曾经发生过。
不过群众一嚷开了,就不那么容易收得住,加上那几个年轻人有意说些挑拨的话语,这无疑就好像点燃了火药桶一样。人群里越来越吵,不但如此,大家还一直往前面挤,这时候省烟草的打假人员都在工棚里面,外面就只有几名公安人员。
“大家请后退,千万不要闹事,否则后果自负!”带队的警察觉得有点不妙,不过他说话的口气还是保持着高压的态势,因为临行的时候,领导就是这样交待的。
可是事态看起来越发严重,人群不但不后退,还慢慢往前涌,几名警察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带着枪的,一见这种情势,嘴里一边发出后退的命令,手里的枪口也朝向天上,看这架式,有必要的时候,他们便会鸣枪警告。
应该说,在人群的里面肯定有人在挑起事端,这时候人群中突然飞出两块鸡蛋大的石块,其中一块正好砸中了一个警察。这位警察也真是倒霉,现在他倒不敢有什么反应,弄不好群众的骚乱就是他引起,只好自认倒霉算了。
群众就是群众,一乱起来根本就无法控制,那两块石块更加使人们的头脑兴
奋,随即又有几块石块从人群中飞向警察,而且人群涌向前面的速度也在加快。
局面已经失去控制,几名警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砰砰砰几声枪响,警察已经向天上鸣枪警告。
鸣枪人们也不怕,人潮还是照样向前涌动,而且这时候人群也已经散开,有的涌向工棚,有的跑向停在路边的两辆汽车。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大小不等的石块砸向汽车,只一会的工夫,县烟草局的一辆面包车和工商那喷着“12315”几个阿拉马数字的汽车便被砸得面目全非,那几名警察只有保护着省烟草的人员,那还顾得上外面的混乱。
不得了了,制假的问题闹得越来越严重,可是事情还没有完,陆副厅长好像对群众闹事的事情不感兴趣,偏偏追着爆牙的案子不放。看着爆牙的口供笔录,陆副厅长瞪着何局长问道:“为什么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只有派出所一份,难道这样的嫌疑人你们公安局没有重审?”
何局长心里咯噔了一下,一声麻烦!他最怕就是上面问起这个事情,总以为上面的检查都是跑个形式,不想这位陆副厅长却拿此事当真。
“陆厅长,因为涉及到副县长马鸣,所以当时都把心事放在调查马鸣的案件上,而接着马鸣又跳楼自杀,所以也就没有再审。”何局长也只好把事情往马鸣的身上推。
陆副厅长脸色严峻地说:“你看看,这份笔录大部分记录的都是马鸣的事,而制假的事件却只是简易的说了一下,你觉得这样正常吗?”
即便是何局长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安局长,这时候心脏也加快了跳动,陆副厅长的话句句都是他最怕的,幸好他还算老练,才使自己的脸不会变色。
“这是我们的失误,一时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现在陆厅长一说,我也才觉得确实有问题。”
陆厅长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的沉默倒让何局长感到不安,既然事情都问到这个份上了,陆副厅长肯定没有就此结束的理由。
现在可苦了“江平县”的领导们,省烟草检查组显然也知道公安厅的一个副厅长就在县里,所以这次的清查行动比以往几次都来得猛烈,并且马上就把检查的材料送到省里。一个陆副厅长都让他们担心受怕的,再加上一个省烟草,而且两路人马互不相干,各人干各人的事情。
麻烦越来越大,只过了几天时间,省里专门针对“江平县”的制假问题成立了一个工作组,并由刚好在“江平县”的陆副厅长任组长,省里派来的其他工作组成员随后就到,并且还把“江平县”列为“制假重点打击地区”。
检查组的其他成员刚一到达,陆副厅长马上召集有关人员开会,县委的常委们全部参加了会议,市里也派出一个副市长参加。
陆副厅长刚开口说话,就让林中明和吴继宗两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由于“江平县”的制假问题特别严重,根据省长的指示意见,责令江平县委县政府马上加大打假力度,并且对“江平县”的打假运动做出限期检查的通知。”陆副厅长刚刚说完,就有一位省工作组人员将一个文件袋交给林中明。
估计是工作组觉得这样将文件当面交给林中明比较方便吧,反正不管先送到什么地方,最后这文件还得交给林中明过目。
不过倒有一个现象令县领导和何局长稍稍放了一下心,陆副厅长在会上没有说起印制假币的问题,估计陆副厅长想把爆牙的这个案子做为另案处理。
何局长也只是高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已经住进县委小招待所的陆副厅长自己一个人坐着县里为他临时安排的小轿车来到了公安局,对迎接他的何局长说:“何局长,爆牙的案子我想应该重审。”
不管何局长再怎么镇定,这时候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惊慌情绪,但是对方是一个副厅长,何局长连表示一个拖延的意思都不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