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什么对不起,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已经习惯,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有一些遗憾。老板娘说着又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掐灭:“他生前的时候,我留在北京,他在敦煌做生意,两人聚少离多,他去世后,我就搬来了敦煌,所以有时候想想觉得人的心思很奇怪,那时候我一直觉得敦煌这地方太穷,死都不肯过来,他走了,我反而就想通了,只是白白错过了那些好时光,所以年轻人,我劝你,趁还能在一起的时候就赶紧珍惜吧,别等到人都不在了,你再空守着时光自己遗憾…”
老板娘说完,自己又押了一口酒:“这是我丈夫生前最喜欢喝的酒,我搬来之后就自己学着酿,只是不会轻易喝,因为喝一口,我就会觉得遗憾一次。那姑娘我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我觉得挺单纯,我很喜欢…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你现在这表情看来,你应该也很在意她。既然彼此都丢不开,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人生短暂’这种老生常谈我也不想多讲,但是我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劝你,回去找她吧,不管未来怎样,至少别让自己遗憾!”
齐天平垂眸,苦笑一句:“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讲,不是我要分开,是她没有勇气。她觉得我不能娶她,她觉得婚姻是证明感情最好的方式!”
“那她为什么会没有勇气?那你为什么不能娶她?说到最后,还是你不够爱而已!”老板娘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纪如意的照片:“当初她来酒馆的时候我陪她聊过几句,看得出来,她很爱你,不然也不会喝醉了一个人蹲大门口哭半夜!我跟她都是女人,所以她的心思我能理解。对女人来讲,感情投入得越深,她便觉得自己越被动,越被动,她便越没有安全感。你是商人吧,我以前也是商人,我们在签单的时候都希望对方给我们打尽量多的预付款,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发货之后不至于担心血本无归。感情也是一样的道理,她对你投入十分感情,她自然也希望得到你十分回应,不然她就会惶恐,怕自己受伤,怕自己的感情血本无归!所以她所要的婚姻,不是简单的一纸制约,而是你的一个承诺,一个保障…”
……
齐天平捏着酒杯,痛苦沉思了很久,最后抬起头,问老板娘:“她的这张照片,介意我带走吗?”
“拿走吧,希望你能够想通我今天说的话。如果有机会,下次带她一起过来,她上次有说过,以前你就答应她会带她一起来这里,所以你看,你连这么简单的承诺都履行不了,难怪她会觉得你没有安全感!”
老板娘笑着,拿起酒杯,自己撤了出去。
齐天平走到墙壁,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
齐天平坐第二天早晨的航班回南浔,下午刚回到公司,秘书就打来电话说有人找,他脱了外套,门便被人推开。
来人是一个约莫40岁的女人,穿衣考究,神情也很泰然,齐天平一愣,他真不认识这个人。
女人大概也看出他脸上的愕然,很礼貌地开口:“您好,齐总,我是苏小姐的心理医生,因为之前苏小姐的会诊都是由您的助理刘先生在安排,所以大概您不认识我,这是我的名片…”
随即她递上自己的名片,齐天平拿过来看了一眼,问“Dr. Chow……请问周医生,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苏小姐最近去我诊所会诊了几次,诊断出来的结果都不是很好,上周的报告显示,她已经属于重度抑郁,在治疗的过程中她频频念着齐总的名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作为她的医生,有责任为我的病人考虑,所以我介意齐先生可否抽时间去看看她?就算不能让她在短时间之内恢复,至少可以劝她去正规的精神病医院进行系统性治疗,不然按她目前的病情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齐天平很有耐心地听完周医生的陈述,眉头轻皱一下,将她的名片放到了桌上,也很有礼貌地回答:“很感谢周医生能够为了她的事特意跑一趟,但是我跟她已经解除了婚约,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未必能够帮到你!”
周医生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常态,带着微笑说:“齐总,之前您跟苏小姐的事,我在报纸和网络上也了解了一些,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但是看在你们交往过一段时间的份上,你也应该去看看她。我也知道自己这样贸然前来有些失礼,但是我不能看着我的病人不管!抑郁症这种病可大可小,我相信您也不希望看到不好的事发生,对不对?”
不愧是心理医生,说话一套一套的,齐天平用手指轻轻拭了一下鼻翼,低沉回答:“我知道了,我刚出差回来,所以这几天会很忙,等下周吧,下周我抽个时间去看看她!”
不管她做了多少错事,但是齐天平始终认为,她有这样的结果,他也是难辞其咎。
就用卓然的话说,他这个齐少爷,果然是面狠心软。
可是还没有等到我们面狠心软的齐少爷主动去联系,苏小意却自己先上门了。
那天他加了夜班回去,刚走出电梯,就见苏小意低着头站在门口,脚边放着两个很大的行李箱,齐天平走过去,苏小意立马抬头站直:“天平,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说话间齐天平才看清苏小意的样子,比之前瘦了很多,下巴削尖,眼窝深陷,脸色青灰,完全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精致可人的模样,衣服也有些邋遢,那么冷的天,就穿了一件半旧的毛衣,但是眼神还算精神,嘴角带着笑容。
这样的苏小意,褪尽铅华,虽然形象有些凄凉,但总算还原了她本来的面目。
齐天平这才想起来,她不过是刚毕业而已,年轻尚轻,却因为自己在她生命中出现,而让她比同龄人有了更多的伤害和经历,这样想着,他便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就连口气也变得柔了几分:“我不在家,为什么就在门口傻等而不给我电话?”
苏小意听到这句话,立刻欣喜过外,连连解释:“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不想见我,我…我怕你…”可能因为太过激动,她连最基本的表达都有些不清晰。
齐天平也不再多问,掏出门卡刷了进去,苏小意却站在门口没有动的意思。
“怎么还站在那里?进来吧…”
苏小意一听,受宠若惊地笑着,立刻蹲下去拎了一个箱子进去,因为箱子过大,她拎得有些吃力,齐天平看不过,接过她的箱子问:“这里面是什么?”
“是你的衣服,还有上次搬去别墅的东西。之前刘助理说你会安排人去搬回来,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没人去搬,我只能给你送过来了。”说话间人已经进了屋,站直身体,因为搬重物而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齐天平皱着眉,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回答:“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其实你不用费力搬过来!”
“怎么会不重要?我当时收拾过去的衬衣,都是挑的你喜欢穿的几件。”苏小意说着,随手拿了几件出来打开:“喏…这一件,我见你穿过3次,一次是你说要见一个国外客户,一次是你签一个重要合同,还有一次是陪我吃午餐,还有这一件,这一件我记得很清楚,是我生日那天你穿的那件,本来很皱了,我看到你让阿姨扔掉,我要了回来重新洗了熨平…对了,还有这一件…”
“好了好了,苏小意,我知道了,你不需要一件件拿出来讲给我听…”齐天平压住自己的情绪,用还算温柔的口气制止住她的喋喋不休。
苏小意也突然变乖,咯咯笑着回答:“好,不说了,你是不是嫌我话太多…那我改,我不说,我闭嘴…”说完吐了吐舌头,真的将嘴闭紧不再说。
齐天平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见她长时间站在门口被冻得嘴唇都发了紫,很体贴地开了暖气,自己走到客厅,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需要了,别麻烦……”
“那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些衬衣?”
“不是,不是…”她低着头回答着,依旧缩在门口的玄关边,鼓了半天气才开口:“我…我一直想来找你,但是怕你不肯见我…我之前做错了那么多事,你不理我是天经地义,可是我还是很想见你…你知不知道我经常躲在你公司门口等你下班…”
齐天平头皮一麻,皱着眉看着眼前碎碎念却眼神空洞的苏小意,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真的无法想象她会变成这样子。
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站起来又走回她面前:“你的心理医生来找过我,说你的诊断结果不是很理想,她让我劝你去医院接受系统治疗…”
“我不,我不去……我讨厌吃药,我没有病!我才不要去那种医院看病!”刚才还面目柔静的苏小意,听到医院两个字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瞳孔张大,用手捧住自己的脸,嘴里惊恐叫着:“那些医院里关的全是神经病…我没有病…我跟他们不一样…周医生要害我,宋帆也要害我,他们要把我骗去那里,我才不去…我不会上你们的当!”最后越说越乱,越乱越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