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风波就在卓然与柚子的缄口不提中翻了过去,所有人的情绪都随着身体伤口的愈合而慢慢消淡。
柚子不闹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她的性格使然,但卓然却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连赵梓雅仿佛也变了一个人,以前就算他在外面没有其他女人,她也经常扑风追影地胡乱猜忌,之后就是一顿大吵,可这次她抓到了实证,反而变安静了,想不通啊。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赵梓雅变乖了,柚子疼过了,卓然安心了,最倒霉的就是纪如意,白白把自己搭了进去,没落下什么好,就留了一身伤痕。
胸口的抓痕因为不深所以很快就只剩下浅浅的印子,但手关肘的伤口却愈合得很慢,因为伤在关节处,她又一向动作幅度大,稍稍愈合一点她一个抬手就又撕开了。
“靠,我毁容了,我的芊芊玉臂啊,你得让卓然赔我精神损失费!”纪如意一边给伤口上药,一边对着柚子抱怨。
“我送你的那两个包是我用卓然的卡刷的,一个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另外一个就当他花钱给你赔罪吧!”
纪如意将手中的药棉扔掉,卷着膀子喊:“梁柚,你这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啊!以前谁要欺负我个手指头,你都恨不得砍他全家,这次我被欺负成这样,你就只会帮着他说话了?”
“没啊,我不狠狠花了他的钱了吗?不够?那要不明天再去刷几个包给你,或者衣服首饰什么的,都行。”
“梁柚!你是不是被他老婆煽糊涂了?花他的钱就等于给他的内疚找了一个台阶下,时间久了他就完全没有负罪感了,可以心安理得地同时享用你和他老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你就应该很有骨气地把他的卡扔到他的脸上,然后酷酷的说:丫把你的臭钱收回去,老娘我不稀罕,我要的是你的感情和心,不是丫这几个臭钱!”纪如意兀自说得很带劲,将撩起的衣袖放下来,换了个姿势继续说:“或者可以这样,换个娇弱的表情梨花带雨地说,卓然,你要相信我,我爱你是爱你的人,不是爱你的钱。男人不都讨厌贪慕虚荣的女人嘛!”
柚子看着说得义愤填膺的纪如意,摇了摇头:“你错了,如果一个男人讨厌贪慕虚荣的女人,那只能说明那个男人没有能力满足女人的虚荣心,反之,如果他有能力满足你的虚荣心,他巴不得你花他的钱,因为你花他的钱就证明你需要他,而他会有存在感,这种存在感就可以延伸为男人的尊严。这是一个互利的关系,他给你钱以填补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而你花他的钱,满足自己对物质的欲望。”
柚子说完,看着一脸迷惑的纪如意,又继续说:“不明白?行吧,那我举个例子,这就跟男女上床一个道理,一个受一个攻,双方得到满足,你能说得清到底是谁占便宜谁吃亏吗?”
“我靠,柚子你这比喻太色情了。”纪如意缩了缩脖子,双手一摊。
“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刚才那番话很有哲理性?”
“没觉得,反而觉得你那话很装很得瑟!”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不光得瑟,简直下流,摆明了做了妓女还要给自己立牌坊,花了他的钱做了小三儿还给自己扣个深明大义的名号!”柚子大笑着,眼泪好像都笑出来了。纪如意看着心疼不已。
“柚子你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你的为人,肯定不是为了他的钱。”
“是,我确实不是为了他的钱,但我必须逼自己去花他的钱,因为这样他才会没有负罪感,才会没有顾忌地接受我的爱。他是商人,永远遵循一物换一物的道理,所以我用我的青春和身体换他的物质和一些微薄的情感,礼尚往来,谁都不欠谁,你知道的,有利益牵绊的关系才会长久。”
纪如意听着她看似伟大实则卑微到极点的爱情理论,心里的酸楚如发酵的水母一样膨胀扩大,但她不敢道破,只浅浅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靠,柚子,你不就谈个恋爱嘛,至于谈成一个哲学家的样子嘛!”
“那你跟霍希呢?不也就谈个恋爱吗,至于把自己谈成女超人吗?”
所以每一段爱情,看似不同,但实际上都有相通点。
都需要有人牺牲,有人隐忍,有人毫无道理的强悍。如果你要当第三者,就得受得起宠也要承得起伤。
荣辱不惊,宽容大度是做三儿的最基本素质,若你没有,趁早滚蛋!
霍希开始变得越来越忙,忙着上通告,忙着去各地宣传他的新专辑,忙着拍广告做代言,但他会捡着空给纪如意打电话。
“宝贝儿,后天你生日我不能陪你哦,先跟你事先打声招呼,因为我新专辑的庆功宴就定在你生日那天,但是礼物不会少,有惊喜哟。”
纪如意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坐在马桶上涂脚指甲油,她将手机夹在脖子里,一边埋头涂一边跟他讲电话:“知道了,柚子已经告诉我了,没关系,我之前那么多生日都是你陪着我过的,偶而你缺席一次,我可以接受!”
“嗯,那天庆功宴上我会跟赵梓欣一起出席,如果之后你在网上或者杂志上看到我们的照片,别难过行不行?”
听他这么说,纪如意手一抖,指甲油刮到了脚背上,她呀呀地叫着,霍希在那边担心地问:“你在哪儿?什么怪声?”
“我坐马桶上涂指甲油,手没拿稳,涂脚背上了,都怪你!”她的声音透着愉悦和撒娇,霍希在那头轻嘘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很适合他们关系的相处方式,避重就轻,顾全大局,绝不为了一点小疙瘩而闹情绪。
她已经接受了他结婚的事实,而他在外人面前需要与赵梓欣逢场作戏的时候,会事先跟纪如意报备一下,彼此各让一步,圆满太平。
就像现在这样,他要跟赵梓欣一起出席庆功宴了就事先跟纪如意说清楚,言之意思就是我已经事先跟你说了,所以你不能生气,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生不由己。
“你怎么又坐在马桶上做事!跟你说过很多回了,这样很容易便秘!”
“我蹲坑无聊嘛,手里没点事情做做拉不出来!”纪如意说得厚颜无耻。
“行了,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女人!” 霍希无奈地抓着手机笑了笑,“对了,你生日那天柚子应该也不能陪你了,庆功宴是柚子公司承办的,她应该会在会场。”
“嗯,我一个人OK啦,生日没人陪又不会死。”
对啊,生日没人陪又不会死!纪如意挂了电话,将双脚抬高欣赏自己刚完成的杰作,红黄蓝靛紫,五个脚趾头挤在一起跟朵花似的,真热闹真好看!
齐天平在齐悦环球开完会正准备离开,走出会议室见有工作人员拿着一沓海报走过去,无意间瞟到一枚熟悉的嫣红,他截住工作人员,抽出最上面的海报,发现是霍希早期拍的男士沐浴露广告。
上身裸着,微微侧着的腰间赫然有一抹嫣红色的刺青,虽然这个角度不能将刺青的形状看得真切,但齐天平却认得,因为这半枚嫣红他在纪如意的腰间见过很多回。
多郎情妾意啊,连纹个纹身都要搞得如胶似漆,她纹了右边半朵,霍希纹了左边半朵,凑起来刚好一朵完整的海棠花。
原来《海棠无香》是这么来的,真幼稚,真无聊,齐天平气愤地将海报扔回工作人员手中,然后踩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12月27日,没有太阳,寒风刺骨,纪如意收拾妥当,本打算出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可开窗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和被风吹弯的小树苗就没了兴致,最终放弃出去吃大餐的宏伟大志,很没出息地从柜里拿了一盒方便面泡上。
打开调料包的时候手机就响了,打开发现竟然是霍希的彩信:“亲爱的,生日快乐,晚上有惊喜,等我,爱你的希!”下面是一张霍希自拍的照片,扯着一张大大的笑脸,背景好像是更衣室。
纪如意雀跃地回了他的短信:“哈尼,我在泡方便面,晚上在我住的地方等你…”
很快他又回了条短信:“好,把自己洗干净了等我!”后面是一个流着哈喇子的鬼脸,纪如意暗暗地骂他流氓,回了两个字:“死相!”
之后收了手机,哼着歌将方便面的调料倒进锅里。
齐天平的短信进来的时候,纪如意正捧着方便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机闪了闪,她以为是霍希的短信,兴奋地打开,却发现是一串照片,第一张是在一明山的别墅里,她和霍希亲密相拥,第二张是在自家楼下,她和霍希GOODBAY KISS,之后几张都在不同的地方却都是她和霍希的亲密照,然后发件人一栏赫然写着“齐天平”三个字。
什么叫五雷轰顶,估计就是纪如意当时的表情。
纪如意放下杯面恐惧地看了一下房间的四周,顿觉有千万只眼睛在黑暗中监视着自己,很快齐天平的第二条短信进来:“照片收到了吗?晚上9点,来齐悦公馆找我,还是老房间,3708号房!”
“齐天平,你到底要怎样!”纪如意直接给齐天平拨了电话,口气里透着恐惧与怒火。
“你晚上来见我不就知道了?”
“我不会去见你的,上次视频的事已经上过你一回当了,我不会再被你骗第二次!那些照片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别回得这么绝,你和霍希牺牲了多少东西才换来他今天的成就,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没必要为了几张照片就前功尽弃对不对!”
“齐天平,你这个变态,神经病,去死,去死吧!”纪如意乱吼一串,果断摔了电话。
一整个下午,纪如意都在纠结去还是不去。
去是死,不去也是死,她觉得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黑洞,而齐天平就是那头藏在洞里的恶魔,他靠这些无赖的手段威胁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如果每次都让他得逞,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之前几次,纪如意已经觉得很对不起霍希,如果今天晚上再去见齐天平,她自己都会痛恨自己。一个下午去给霍希打了N多电话,却都是关机提示,纪如意无奈,只能给柚子打电话。
“霍希呢?你见到他了吗?”
“我在酒店布置会场呢,霍希和嘉盛的人都没到,你找他干嘛?”
“没什么,只是打不通他电话。”
“他今天会很忙吧,你找他有事?”
“没什么事。”
“哦,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谢谢!”纪如意苦着脸挂了电话,生日快乐?快乐个SHI!
齐天平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看着手表的指针一圈圈走过,他将床头的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最后指针指向10点,纪如意却依旧没有出现。
很好,居然学会放人鸽子! 齐天平掏出手机给纪如意打电话。
“怎么还没到?”
“我不会去的!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你考虑清楚了?”
“不需要考虑,以后你休想再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威胁我!”说毕,纪如意就恶狠狠的挂了电话,齐天平怔怔地握着手机听着嘟嘟嘟的挂机声,满心失落。
其实他也很痛恨这样的自己,倒不是痛恨自己的手段有多拙劣,而是痛恨尽然要靠如此拙劣的手段去得到她。
但是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觉得最好。
齐天平从房间出来,坐电梯到宴会厅,门口巨大的宣传海报明晃晃地挂在那里,海棠无香四个大字浓郁丰满,他便想到纪如意腰间那半朵小小的海棠花,心里又开始汹涌澎湃起来。
“齐总,您也来参加这个庆功宴的吗?”说话的是Michael,一声酒气地从内厅走出来,却见到门口看着海报发呆的齐天平,觉得心里有些许疑惑,因为一般这种小型的庆功宴,齐天平是不会来参加的。
“嗯。”齐天平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您是刚到还是准备走了?里面宾客都散得差不多了。”
“我顺路过来看下,你不用管我。”齐天平说完便走了进去。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嘉盛的一些人还在喝酒聊天,第一个看到齐天平的居然是霍希,他喝得有点微醺,举着香槟走过来跟齐天平打招呼:“齐少,等了您一晚上,以为您不会来了呢。”
“怎么会,兴许别人的庆功宴我不会来,但你的我肯定会来。”他的话若有深意,霍希却受宠若惊,激动地握着他的手:“齐少能来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齐天平看得出霍希喝得有点高,脸上有了酒精催生的红晕,表情里透着成功的亢奋。
他松开霍希的手说:“听说那首《海棠无香》是你自己填词作曲,歌我听过,感情很充沛,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个才华。”
“齐少过奖了,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没想到这首歌这么受欢迎。”
“那你能说说你这首歌的歌词,感情基础来自哪里?之前有绯闻说你跟初恋女友复合,莫不是为她作的?”
霍希的表情有了一丝慌乱,关于这首歌词里面所包含的意思,最近他宣传专辑的时候已经有N多人问过他了,他也就含糊其辞地敷衍着回答。
他作这首歌的用意就是想要借着之前扑朔迷离的绯闻让外界对这首歌产生疑惑,有了疑惑才会有兴趣,有兴趣就会流传开,而专辑的销量证明,他成功了。
现在的歌迷,不会去管你在绯闻里面所扮演的是痴情男还是负心汉,他们只会关心绯闻的本身,而如果一首歌能够引发争议,那就说明这首歌成功了一半。一般有故事的歌,都比较容易红。
简而言之,霍希在这首歌里面所表达的感情只是一个噱头,他的目的是,红,爆红,非常红。
所以当听到此刻齐天平问他这个问题,他也很自然地笑着说:“齐少真会开玩笑,纯粹就一首情歌,跟之前的绯闻没有关系,但我是一个比较念旧的人,这么说,不知道齐少您是否明白。”
“哈哈哈 …”齐天平爽朗地笑了出来。
霍希的助理走过来说有相熟的记者要采访霍希。
“你先去忙吧,我转一圈就走了。”
“那您自便,有事可以找我助理或者卓然,我先过去了。”霍希欠身跟着助理离开。
纪如意一身盛装地躺在沙发上渐渐睡着,醒来已经是凌晨3点,打开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她给霍希打电话,依旧关机,给柚子打,也是关机提醒。
全世界的人都他妈滚蛋了?
纪如意从沙发上爬起来,饥肠辘辘,走到餐桌旁打开蛋糕的盒子,切了一大块坐在沙发上大块朵食,鲜艳滑腻的奶油占了一手,吃完觉得嘴里胃里都是一阵甜腻,走进厨房喝了一大杯水,路过餐桌的时候,把蛋糕上的蜡烛全部拔光扔进垃圾桶。。。
所以你看,一个人过生日也不会死。
天微亮的时候才接到柚子的电话:“如意,你跟霍希的照片又被放到网上了!”
“什么照片?”纪如意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扔了电话就冲进书房开电脑。鼠标一点点滑下来,这段时间她和霍希在一起的照片全部被传到了网上,画面清晰,角度精准。
丫找了多少人跟踪我?
“齐天平,你有种!”纪如意扔了鼠标就跑出门。
齐天平跑完步回来就看到纪如意站在门口猛按门铃,一边按还一边踹门,大衣袖子撩得老高,一只手提着裙子,另外一只手按着门铃。
“齐天平,你给我滚出来!”那架势十足一个讨债的女流氓。
齐天平站在她身后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最后见她敲得筋疲力尽,完全放弃地转过身,才看到身后一脸暗笑的齐天平。
“哇欧…”齐天平不经意吹了个口哨。
因为转过身的纪如意让他狠狠惊艳了一把,酒红色的纱质长裙,黑色大衣和素淡的脸,兴许因为太冷,脸色有些白,且似乎沾了一点清晨的露气,白皙温润的小脸就裹在暗紫色稍显凌乱的头发中间,像一朵娇艳欲滴的野蔷薇。
齐天平的心里又开始翻腾。
“大清早的,穿成这样跑来敲我家的门,想干什么?”他双手交叠在胸口,眼神暧昧地盯着她露在外面的半片酥胸。
纪如意没有说话,冷着脸大步走上前去,弓起膝盖对着他的胯下三寸就顶了过去,齐天平疼得弯着身体几乎说不出话。“
“你发什么神经?废了你负责?”
“是不是很疼?”
“你说呢?疼不疼你看不出?”齐天平嘴里嘶嘶地发着声,过了半饷才微微直起了身体,却不想纪如意的膝盖又顶了过来,力度之大比之前的那一下还要重。
“KAO,会死的!”他已经疼得变了声,双手捂着直跺脚。
“疼死你最好!这两下,一下是为了霍希,一下是为我自己!”
“纪如意,麻烦你顶之前能否先讲清楚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有胆做没胆认?丫你是不是雇了一个加强连跟踪我?半夜二点我们去吃夜宵的照片你都拍?”
“什么意思?”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你也没什么可以威胁我了!这样最好,我应该谢谢你!”纪如意说得口沫横飞,她横不得一巴掌拍下去,直接把他那张恼人的脸拍到墙上当标本!
“你到底发什么疯?”
“齐天平,你就一混蛋!一贱人,一坨屎!”纪如意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双手在空中乱舞,但除了毫无章法的乱骂,她真的拿眼前这个无赖没有办法。
齐天平觉得她骂人的时候表情很丰富,能量十足,像个小超人,但骂人的词太贫瘠,骂来骂去就那几句,一点新意都没有。
纪如意骂完,还不忘在他膝盖上补了一脚,这才泄愤地抓着裙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