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贼一听就嚎哭起来,被温景荣淡淡的眼神一扫,又立刻收声,哭丧着脸开始起身、猛地摔倒,再起身、再摔倒,一次又一次重复,龇牙咧嘴,不多时身上就都是伤口,却丝毫不敢停。
温景荣心情颇好地大笑起来,却不知碰到了那里,慕小白只觉得胳膊一刺骨疼痛,忍不住呼了声痛。
“怎么了?”温景荣顿时十分紧张,“可是哪里受了伤?”
慕小白眼角还挂着泪珠子,瘪了瘪嘴,红着眼眶道:“好像是刚才落地的时候摔到了胳膊……”
温景荣一听,登时火冒三丈,一脚踢在了那正表演自己摔自己的山贼圣上,看起来身形修长单薄的温景荣,这一脚踢出去却生生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踢飞了出去。
山贼重重摔在了地上,温景荣几步上前,又是一脚.
一个七尺莽汉,就像破风筝似的,被温景荣踹得在地上翻滚不止,惨叫哀嚎,到最后又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滑落到地上彻底晕过去了。
温景荣还觉得不解气,慕小白眨眨眼,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荣哥哥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
温景荣这才停下,却仍是面色不愉,抿唇抱紧他:“小白还是心善,这种狐假虎威,坏事做尽的坏痞,死不足惜。”
但到底记挂慕小白的伤势,不再耽搁,抱着他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慕小白发现已经有许多人,拿着各式的工具,开始井井有条地进行灭火工作,却是个个都十分训练有素的模样,并不像寻常家丁。
此处距离枫叶镇路程不久,温景荣亲自骑马,护着慕小白回了枫叶镇,直接策马进了一户宽阔庭院。
慕小白好奇地打量四周,入目亭台楼阁,湖泊假山,颇为精致。
温景荣抱着慕小白才下了马,迎面就有一个穿着官服模样的中年人领着仆从,躬身快步而来。
“太……”
话未出口,就被温景荣抬手打断了:“府中可有郎中在?速速叫来。”
那人一愣,忙应道:“有,有的。”
慕小白被温景荣一路抱进房中,任由几个老郎中鱼贯而入,对着他上上下下一通查看,而后给他缠上胳膊开了药,又嘀嘀咕咕好一通后出去。
那个穿官服的人却还在屋子里,满面惶恐讨好,好似想对温景荣说些什么,却被他以不能打扰小白休息为由打发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小厮贴身听传。
慕小白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温景荣才在床边坐下,慕小白就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好像这样才安心一般。
温景荣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疼吗?”
慕小白摇摇头:“不疼了,荣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又叫来这么多人救我。”
温景荣刮了刮他的脸蛋:“自然是在客栈看到的,我们小白就是聪明,不过你怎么大老远自己跑出来了,你娘亲爹爹知道吗?”
慕小白垂下眼睫,嘟起嘴吧:“应该……知道吧……我就是想荣哥哥了,才跟着你出来的,但是跟丢了……”
温景荣好笑又有些后怕地摇摇头:“这样可太危险了,下次可不许做这种事了。”
慕小白忙点头。
温景荣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又笑道:“至于我怎么能叫来这么多人去救你,小白这么聪明,不如自己猜猜?”
慕小白蹙眉想了想,忽然“哦”了一声,双眼亮晶晶道:“小白来之前,曾经听人说东陵国的太子爱民如子,为人有热心肠,百姓有什么困难,有时候就常去太子府找他帮忙,哥哥是去找太子了吗?”
话说完,温景荣和那个小厮都睁大双眼,愣在原地。
不多时,小厮忍不住笑了一声,温景荣也憋不住一般,左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笑弯了眼睛,直笑得咳嗽起来。
慕小白一脸迷惑,看看温景荣又看看他,挠了挠头:“荣哥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温景荣朗声大笑,满心欢喜似的又揉了揉慕小白的头发:“没有,你没有说错,只是荣哥哥没有想到,在小白心里,我居然是这样的大好人。”
“什么?”慕小白愣愣的,忽然张大眼睛,险些从床上跳起来。
“哥哥你说你是……你是……”
温景荣好笑地把他按回被褥中,笑道:“没错,我就是东陵国的太子,其实我本名温景荣,荣景是化名。”
慕小白忍不住“哇”了一声,顾不得胳膊缠得严严实实,立刻坐起身,凑近温景荣,满脸敬仰。
“荣哥哥就是东陵国太子!荣哥哥,我在南越常听到人说你是一个好太子,小白特别喜欢你!”
“那要谢谢小白喜欢了,其实我也很喜欢小白,我相信,父皇应该也会喜欢你的。”
那小厮本是垂手立在一旁,闻言上前两步,笑道:“是的,太子殿下,陛下膝下只有你一个皇子,您又还未成婚,这孩子又伶俐可爱,想来陛下见到他,应该也会十分喜欢的。”
温景荣点点头,转头对小白道:“是这个道理,我也有心带你去见见我父皇,小白想不想去东陵国皇宫呢?”
慕小白睁大眼睛,乖巧地点头:“愿意!我就是来找哥哥的,不管哥哥是谁,都是我喜欢的荣哥哥,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温景荣被他逗笑了:“好,正巧你的胳膊我也还是不放心,不如回了东陵皇宫,再寻太医为你诊治。”
慕小白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一事。
“荣哥哥,那李哥哥怎么样了?他好些了?”
温景荣看向那小厮,小厮上前道:“小少爷不必担心了,李公子只是额头磕破些,如今已无大碍了。”
枫叶镇只是在东陵的边陲,而东陵皇宫却在岳城,虽然不远,但此刻动身,也要走上些许时日。
第二日,温景荣就开始着手回皇城的事情,慕小白敲着温景荣的手,站在庭院门前,看着小厮门利索地装着行李。
忽然,作业那个穿官服的中年人又过来了,这一次,丝毫没有给温景荣拒绝的机会,一下子就撩起袍子,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那蒙山山匪,已经悉数被擒,太子殿下看如何处置?”
温景荣冷冷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这点小事,张大人也要来问我吗?”
往常温景荣都是温和爽朗的模样,慕小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怒自威的样子。
那官员立刻战战兢兢,后背都湿了一片:“这帮人罄竹难书,多年来盘踞蒙山,打劫过路客商,草菅人命,当真十恶不赦,那、那微臣就判他们斩立决!”
温景荣没有应答,却是双手负在身后,冷冷道:“这蒙山匪患也不止一年了,可张大人却始终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在这里扰乱百姓,不知是何原因?”
那官员抖抖索索:“是、是因为微臣疏忽……”
“疏忽?”温景荣气笑了,忽然面色一变,骤然转身指着他,“你分明是与他们狼狈勾结,沆瀣一气!你当枫叶镇偏远,就能不被发现,就能为所欲为吗?”
官员立刻腿一软,扑倒在地,哭声震天:“太子殿下,微臣、微臣冤枉啊……”
温景荣冷冷道:“你向来不知,本宫昨夜已经连夜审问了那山贼匪首,他已经什么都招了,这云泽县令,我看你是不用做了,就等着吃牢饭吧!”
“太子了,太子殿下饶下官这次吧,太子殿下——”
“暗五,拖下去,关押起来,随我一同进京面见父皇,这云泽县,需要一个新的县令了。”
暗五又神出鬼没地出现,领命而去。
耳根子终于清静。
温景荣抬起头,看着远处蒙山的翠色山峰,除了会儿神,袖子一紧,才低下头。
慕小白仰头看着他,甜甜道:“荣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小白想见皇帝爷爷了。”
温景荣被贪官污吏弄得郁闷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又捏了捏慕小白的脸颊。
“好,我们这就走。”
车队逶迤,绵延向前,慕小白扒在马车窗边,好奇地四处张望,忽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
“小白,小白——”
慕小白凝神细听,忽然明悟:“李哥哥!”
他探出车窗,果然,马车后远远坠着的,正是李秀才。
他双手放在嘴边,高喊道:“谢谢小兄弟,谢谢太子殿下!”
温景荣也跟着探出车窗,笑了笑,朗声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后会有期——”
李秀才停下追逐,也向两人挥了挥手:“小白小兄弟,我会去南越国继续游学的,我们有缘再见!”
慕小白脆声答应:“李哥哥,有缘再见啦!”
马车辘辘,向东陵国皇城渐渐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