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夜色凉如水啊,吹翻了院子里面一树梧桐叶,满目都是凄凉。
慕瑶儿期期艾艾地抬起头,却看到皇上已经在愤怒当中拂袖而去了。
不走还能怎么办呢?今天可是在朝臣面前丢了大脸,若只是普普通通将御赐之物送了别人,倒也不算是什么大罪,顶多是姨娘疼爱小外甥。再者说,小外甥的娘也是皇上很喜欢的庭华公主,怎么着都好说。
太子妃不晓得宫中的规矩,因为一时间对小外甥的拳拳疼爱之心犯下了错处,到时候请个教养嬷嬷提点提点也就好了,也还没到了丢人的程度。
可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不仅将御赐之物给了别人,而且还诬陷是人家偷拿的,被曹公公逮了个正着,死到临头依然不知悔改,进门的第一天就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皇上为了这一次的婚约大赦天下,死刑改成无期,无期改成有期,犯错轻的表现良好的直接出狱。
这一年都不杀人,就是要让人人都感念储君和太子妃的恩德,可是这个太子妃是如何回报的?
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丢尽了皇家的脸面,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哭?
皇上简直欲哭无泪,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端庄可人的庭华公主,皱着苦瓜一样的老脸道:“太子妃犯下了大错,本该严惩,可是念在你今天刚刚进宫,很多规矩都不懂得,朕就不苛求,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今日冲撞的是庭华公主,公主如何发落,就如何发落吧!”说着,众人的眼神一下子全都落在的慕云歌的身上。
慕云歌定了定心神,慕瑶儿赶紧跪着爬过来,一张脸已经花得不成样子:“公主,公主,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慕云歌一动不动,垂眸看着慕瑶儿道:“太子妃既然已经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本公主也本着改过自新,善莫大焉的态度,方才皇上也说了太子妃刚刚进宫还不懂得很多规矩,本公主想着,那就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太子妃好生学习学习,咱们自家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以后在旁人面前难免叫人家笑话,妹妹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一听到自己不用死了,干什么都行啊。
慕瑶儿不住地点头,期待地看着慕云歌的脸,等着她从轻发落。
帝轩就在一旁眯着眼睛看慕云歌,慕云歌这副狐狸一样的神情,帝轩简直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慕云歌眯起眼睛,他就知道,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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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慕云歌朱唇轻启,道:“既然妹妹也没有异议,那就请太子妃在佛堂抄女则二十遍,不抄完不能出来,青灯古佛,正好也锻炼锻炼妹妹的心性,免得日后心浮气躁,再生是非就不好了。皇上您看意下如何?”
慕云歌的惩罚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可谓是治理有方。
就算是在寻常人家,子女犯了错误罚在祠堂抄书,差不多也是这么些,折算成时间大概是七八天左右,况且《女则》字数不多,不紧不慢七八天也写完了。若是快的话,二十遍不过三四天的事情。若是慕瑶儿真心悔改,赶紧快点写,赶上七天之后的回门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是,慕瑶儿从小娇生惯养,以前抄书都是慕云歌干的事,她哪里干过?
哪里在佛堂里面青灯古佛吃素念佛受过苦?
这个惩罚对她无异于晴天霹雳,这不单单是惩罚,更像是慕云歌对慕瑶儿的一种侮辱。
她用求救的眼神先是看向太子。
可是做了这样丢脸的事情,太子的脸色早就难看的像是一块铁一样,黑沉沉的。
再看看皇上,明显也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慕云歌还在虚情假意垂眸问自己:“太子妃意下如何?”
罢了,她只得垂眸怏怏不乐道:“妹妹知道了,一定按照姐姐的吩咐去做。”
慕云歌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还不忘了装模作样地寒暄几句:“这样便好了,妹妹日后多多自省,就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说罢,慕云歌轻盈地转身,衣袂拂过慕瑶儿跪拜在地上的手面。
慕瑶儿抬起头,心里面恨毒了慕云歌。
既然这件事已经解决,皇太子已经成婚,怎么管教妻子就不是皇上的事情了。
皇上拂袖离去,空荡荡的院子里面就只剩下慕瑶儿一个人跪着,珊儿不见了,旁边的小侍女似乎还在犹豫,可是大丫鬟已经不在,两个人没有近身伺候过慕瑶儿,可也清楚慕瑶儿的脾气秉性。
果然,刚刚凑上去想要将慕瑶儿扶起来,就被慕瑶儿一把推开:“滚开!哪里轮得到你们两个扶着我!”慕
瑶儿艰难地撑着院落里面的梧桐树,捂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一双眼睛里面满是仇恨。
膝盖的疼痛宛如钻心,慕瑶儿暗自发誓,一定,一定要让慕云歌付出代价!
慕云歌正准备登上马车,帝轩突然从身后叫住:“公主请留步,臣有话要说。”
慕小白从马车的里面探出来半个脸,露出一脸充满惊喜和八卦的表情。
下一秒,就被慕云歌按了回去:“摄政王何事?”
“借一步说话。”帝轩将慕云歌远远带离马车,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消失。
他回头看了看,确信在这里说话,马车里面听不见,这才放心问道:“公主,其实今天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夜色渐渐浓郁起来,在慕云歌的脸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泽,让人看不真切,她的眼神好像很远一样,良久笑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了,珊儿将叠云钗交给小白的时候,刚好被我发现,可是她没有看到,曹公公也在身后,可能她以为,没有人看到,没有人给我作证,我就算是说了实话也会被误认为是为亲生儿子辩护,这样一来,她不仅陷害了小白,同时也陷害了我,可惜啊……”慕云歌笑得有些恻然。
帝轩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缓和,语气也更加生硬:“我说的不是这一件事,而是是不是你收到请帖的时候,就猜到了太子妃的阴谋,可你想一举毁掉太子妃,所以就算知道小白会有危险,你还是那么去做了,对不对?”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语气更加奇怪,像是在质问一样,慕云歌很想问问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又有什么样的资本质问自己,可最后,她只是说:“我没有想要毁掉任何人的心思。”
“可你确实知道,对不对?”
慕云歌抬起头,刚好对上帝轩的视线。
两个人在阴暗的拐角处对视良久,直到慕小白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伸出头来喊了一句:“娘亲?”
慕云歌这才倏然回过神,点点头道:“我知道啊。”
慕云歌心里想说,这件事我是知道啊,可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终究小白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