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声闷哼。
秦正泽揉了揉闷闷发疼的鬓角,从床上起身。
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让他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看来他又在宫中喝多了。
默默的将火焰之力在血脉中运行了一遍,很快宿醉带来的不良反应就消失殆尽,可心中的疼痛却像是日升月落的自然现象一般,无法更改。
“醒了?”
秦正泽转头看去,发现秦正权并没有呆在御书房,反倒在他这里坐着。
双眉不自觉的微微皱起来,秦正泽随意说道,“醒了。哥,我先回去了,燕水媚那里的消息我一定会探出来的,你放心就好,有关嫂子的下落,我一定会尽心。”
“可你到现在还不碰她……”
“哥,我知道了。”猛然打断秦正权的话,秦正泽有些不耐的提高了声音。
类似的对话在这半年间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他也想说服自己,不就是上一个女人么,就当自己去做了一次牛郎,不过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打探消息罢了。
可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
他虽然看起来邪肆嚣张,可是骨子里却有着自己的傲气,他无法说服自己宠幸燕水媚,甚至无法说服自己吻住那一张红唇。
燕水媚就像是一条冰凉的美女蛇,虽然生得绝色,可是却让他觉得恶心无比。
他喜欢的,却……
秦正泽眼中闪过深刻的疲惫,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打算离开。
这半年之中,因为有种种矛盾,兄弟之间的感情似乎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他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阿泽……”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秦正权的声音。
“对不起。”
“没事。”他淡淡回道,却没有转身。
“你放弃吧……”
“什么?”他猛地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正权,怀疑的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放弃吧。”秦正权深深的看了秦正泽一眼,虽然声音有些晦涩,可是同一句话重复了两遍,仿佛也给了他坚定下去的信念,他说道,“你不用再因为我而为难了,如果不喜欢燕水媚那便让她离开,喜欢沈清墨的话,就去追吧。至于你嫂子……其实可能一直是我自欺欺人而已,明明知道她很有可能不在人世了,我却一直不肯放下心中的执念,现在又因为这种奢望影响了你的生活。阿泽,是我对不住你。”
秦正泽长久的沉默着,等到秦正权说完这一番话,他又站立了一瞬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兄弟?爱情?
秦正泽心中的苦涩无以复加。
无论选择哪一个,这终将是他一生的伤痛。
他贪心,他都不想放弃!
要怎么做?
到底要怎么做?
越走越快,秦正泽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飞速的掠过京城的上空,化作一道流泓冲向城外。
烈烈的寒风从他的颊边吹过,如刀子一般凌迟着他脸上的肌肤,可是他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猛烈的风几乎化作锋利的风刃,轰击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衣服划得四分五裂,健硕的胸膛上都被破开几道浅浅的口子,淌出了丝丝鲜血。
痛,可是却舒爽!
只有身体的痛才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不是别人的傀儡,不用为了取悦一个让他恶心的女人而扭曲的活着!
纵掠之间,景物变换,秦正泽骤然停在一处荒凉的地面之上。
脑中不经意想到沈清墨依偎在纪礼渊怀中的场面,他胸膛中闷得发胀的痛意终于决堤。
“啊……”他仰天长啸一声,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拳轰击在高约一丈的巨石之上。
“砰砰砰!砰砰砰……”
巨大的石块被震碎成了漫天的石子儿,飞飞扬扬的尘土仿
佛一层雾将秦正泽的身影笼罩,他站在漫天的尘土之中,轻轻闭上了眼,转眼之间他就满身狼狈。
一滴泪,缓缓从沾满了尘土的脸上滑落。
从透明到浑浊。
就像是他的心,原本干干净净的,现在却千疮百孔。
夜色已深。
沈清墨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下,看着精致清雅的白玉簪,眼神黯淡。
站起身走到窗前,沈清墨推开窗子朝外面看去,凉凉的夜风钻入屋子里,吹得她垂在身后的发丝飞扬起来,她微微闭上眼,感受着凉静的风吹拂在脸上,将她心中的丝丝焦虑一一熨平。
“吱呀。”门打开的声音。
沈清墨倏地睁开眼睛,唇边勾上一丝浅笑,“礼渊,你以为每次进来我都不知道?”
她颇有得色的朝后看去,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可是在看到来人的刹那,她的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伤痛和疑惑。
“怎么是你?”她不自觉皱眉问道。
“怎么不能是我?”
冷冷一笑,秦正泽冲到沈清墨的面前,突地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
这一双眼睛依然这么漂亮。
清澈干净的杏眸,乌黑发亮,像是滚在清澈冷泉之中的一颗黑玉棋子。他最喜欢她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正是这一点弧度让她略微有些冷的眸光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笑起来似的。
可是,这一双眼睛,以前只装得下他,现在却在等着另外一个男人了。
来的是他,不是纪礼渊,所以她失望是吗?
眸光沉痛,秦正泽声音黯哑的逼问道,“你说,为什么不能是我,难道你自从见过我之后就没有想过我?从没有像我这样心被放在油锅中煎熬吗?”
想他?像他一样煎熬?
他哪里是煎熬的样子,不是温香软玉在怀,还不忘对她冷嘲热讽么?
不是纵容自己的新欢来践踏她这个旧爱么?
眼中冷意凝聚,沈清墨拍掉秦正泽的手,带着几分疏离淡淡说道,“这里是纪府,自然不是你会出现的地方。”
“你还知道这是纪府?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既然你也知道是纪府而不是端王府,便应该想得到这里的一切不由你做主,况且礼渊愿意让我住着,我便是一辈子不走,又干你何事?”
“礼渊?”秦正泽眸子危险的眯起来,“你是故意气我,还是真的已经和他这么亲密了?”
“你一个有新欢的人,又何必为难我这个旧人呢?我是独守空房还是另投他人怀抱,似乎不是你能干涉的了。”
“沈清墨!”秦正泽气得低吼出声。
沈清墨却忽的展颜一笑,“你再喊大些声吧,最好将礼渊给引过来,我也省得自己动手了。”
不再看秦正泽的脸色,沈清墨提步就朝外面走去。
房间的空气滞涩得很,她一点都不想再呆着。
他在,她就离开!
虽然冷言冷语的应对让她心里有一丝爽快,可是她却并不喜欢这种互相伤害的戏码,她沈清墨从来不屑于靠伤害别人来救赎自己,就算那人曾经将她抛弃,她也不屑。
“清墨。”身后男人的声音传来,沉痛而悲伤。
沈清墨的脚步不停。
“清墨,求你……”
她依旧朝前走。
“我不能没有你……”
脚步一顿,沈清墨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滚烫的身躯便突地贴上她的后背,男人熟悉而强烈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在其中。
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的行动已经被禁锢住,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撑着她失神的刹那,用焚世将她的灵力给封住了。
身不由己的被秦正泽给扛在肩上,沈清墨就连喊出声都没有办法做到,他居然连她的
哑穴都给点了!
他想要做什么?
沈清墨拼命的捶打着秦正泽的背,可是却根本无济于事。
秦正泽一路飞掠,最后到了一处民宅,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将沈清墨给抗进了一间屋子。
到了屋中,他才解开了沈清墨的哑穴。
“你看看这里。”他柔声说道。
不用秦正泽提醒,沈清墨已经警惕的开始打量这处房间了。
熟悉得很,却又有一丝不同之处。
沈清墨恍然间发现这件屋子的布置和端王府的屋子一样,只是房中的家具换成了一整套紫檀木的家具。
“这是文清王府送去的嫁妆?”沈清墨问道,“怎么会到了你手上?”
“因为我跟他们说了,我想娶的只会是你,只有你才是我的正妃。”
“呵……那燕水媚呢,难道只是你的露水姻缘?”
“今晚我们不提她好吗?”
“不提她,难道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一切如常,你我浓情蜜意,并没有物是人非吗?”沈清墨冷笑出声,“秦正泽,你喜欢这样无所谓,但是请不要对我有这种强求。”
她从来不喜欢自欺欺人,宁愿清醒的痛着,也不想糊里糊涂的得过且过。
“清墨,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只有你。”秦正泽揽住她的身子,不让她逃开,声音中透着无尽的疲惫和恳求,“你不是有破妄之瞳吗,你不是能看到我的思想吗,我绝对会毫无保留的让你查探我的内心,你若是看到了,就原谅我好不好?”
他不想失去她,不想!
沉默的安静下来,沈清墨垂眸看向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不知道为何,此刻在秦正泽的怀中,她却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和王氏一番谈话之后她的确想到了这个可能,有可能当初秦正泽是被逼无奈,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他当初的那一番话,是在暗示她,让她能理解他的苦心。
破妄之瞳,的确可以看到人浅层的思想,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只能作为辅助工具的东西,也许可能会成为她判断的依据,却不可能主宰她的判断。人心总比别人看到的,自己以为的要更加复杂难懂。
她愿意相信的,始终只是自己的心。
轻轻从秦正泽的怀中挣脱,沈清墨冷静的说道,“王爷,我想你可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在那天你背弃我的时候,就已经断了。你应该知道我相信你,接纳你到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到的,你也应该了解,我最害怕的不是被命运折腾得死去活来,而是所托非人……”
不管如何,也许他们的缘分都尽了。
不管天灾还是人祸,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也许错过的终将是错过。
顿了一顿,沈清墨不想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摇摇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其实,我们还能做朋友的不是吗?”
朋友?
她觉得他们还能做朋友?
秦正泽心中一阵一阵的刺痛,沈清墨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将他的心解剖得鲜血淋漓,他却还不能抱怨,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周由自取。
他声音沉涩的开口,“我不能接受和你做朋友,无法做到。”
“那便做陌生人吧。”
从此之后,学着互不关心,互不在意,就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碰见,也能面无表情的擦身而过。彼此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路,从分岔口离开之后便渐行渐远。
“不,我都不能接受!”秦正泽眼眸血红,看上去有些狰狞狼狈。
“那你能接受什么?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清墨,我只想要你……”
将沈清墨猛地拉入怀中,一个炙热而狂乱的吻肆无忌惮的朝她的唇上压去,只是轻微的碰触,熟悉的甘甜便让秦正泽的眼角沁出了晶莹的泪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