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中的人多半都是男宾,相熟的女宾都去了杜筝的院子,这里的女宾很少。
和沈清墨预料的一样。
她跟在纪礼渊的身后,随着他走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刚坐下就有下人上了茶水和糕点,她抬眸朝水榭对面的戏台看上去,发现那边唱的戏是一出武戏。
想到杜筝那活泼好动,不爱红妆爱武装的性子,她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觉得好笑,禁不住轻笑出声。
见她笑,纪礼渊转头看她,“今日这么开心?”
“我是想到杜筝那性子,只怕她及笄了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又爱吃,又爱玩,可不是跟小孩儿一般么。真希望她以后能遇见一个宽容她,宠爱她的相公,这样她才能一生一世都那么开心。
“及笄了,就是大人了。”
“是的。”沈清墨点点头,又想到杜婉说的一桩事,便问道,“听说杜家之前有意促成你和杜家大小姐?”
纪礼渊挑眉看她,“你怎么知道?”
“杜婉和我说的。”
“杜婉是杜家大小姐的芳名?”沈清墨的小心思纪礼渊不可能不知道,却让他有些欣喜。再说,他的确从未关心过杜家大小姐的名字,就算当初杜家老太爷对他提过这事,他也没有关注过。
“是。”沈清墨也为自己的小心思懊恼。
最近她真是越来越有问题了!
充满恼意的看向对面的戏台,沈清墨没有再多说一句。
“哟,这是谁呀,难道不是鼎鼎有名的纪先生和沈家大小姐么?”娇媚却刺耳的声音突地响起,麻烦又来了。
被点名的纪礼渊和沈清墨皆朝来人看去。
又是她?
沈清墨眼眸一凝,目露不耐的看向一身大红裙装的燕水媚。
燕水媚似乎特别喜欢穿大红颜色的衣服,每次出现热烈得灼人眼,她这种骄纵的性子使得这一身大红更加刺眼。
“沈小姐,你可真是极为招男人喜欢呀!”见沈清墨不说话,燕水媚又开口挑衅。
“你所说为何意?”沈清墨冷冷开口问。
“一个一个接一个的,可不是招男人喜欢么?”燕水媚鄙夷的看着她,“没想到杜家这种书香门第居然请了你,难道是你不仅水性杨花,还善于隐藏?”
沈清墨俏脸生寒,“我也没想到你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人,居然能出现在杜家,是看门的下人老眼昏花了,是人是狗都不管,一股脑的往杜家放吗?”
“燕小姐请勿以己度人,心中有魔眼中有魔,抹黑了别人。”纪礼渊也站起身,他性子冷清,平日里说话也并不刻薄,可若是要真狠起来,这张嘴也真正能将人给气死。
然而燕水媚却并不动怒。
她掩口娇笑道,“纪先生还真是对沈小姐百般维护,难怪沈小姐被我家夫君抛弃之后便委身于你了,只是你可知道你身边这位女子实际是一个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女人?”
“你什么意思?”沈清墨皱眉问道。
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在座的多半都是男子,听到这种桃色的话题之后,难免会将一些或探索,或饶有兴致的眼神放在沈
清墨身上,甚至有的眼神赤裸裸的落到沈清墨的腰臀之处。
沈清墨不喜欢抛头露面的感觉,这些眼光更让她觉得恶心,不免更加不耐。
“我的意思很清楚呀,不过沈小姐却装作不懂而已。”燕水媚夸张的挑了挑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哎呀,我真是该死,不应该提到沈小姐的伤心事的。”
“你……”纪礼渊要护着沈清墨,却被她拉了拉衣袖,“礼渊,我想自己面对。”
她说的全是空穴来风之言,她又有何惧。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挡住了在场男性的窥探,沈清墨眉眼之中全是冷色,“所谓伤心事,于我来说也不过只是一桩。其他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却被你给知道了?”
“真的不知道吗?”
“既然你笃定,你为何不说出来?”
闻言,燕水媚却一笑,“既然沈小姐都不怕流言了,那我还有什么顾忌的。你和阿泽成亲之际,为何他会突然不愿意与你成亲,你会狼狈离开京城?这一切阿泽没有明说,难道你自己还不心知肚明吗?”
沈清墨眉头紧蹙,没有说话。
那一夜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底细,可是上一次见到秦正泽,他狂乱之际也没有和她细说,只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看来是因为他的问题,而不是他误解了自己。
这个女人现在说来,仿佛是秦正泽误会了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她到底想说什么?
见沈清墨不语,燕水媚又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检点,不自爱。就要和端王成亲了,可是却和他的侄子不清不楚,甚至曾经和他的侄子鸳鸯交颈,不是吗?”
“放肆!”听到这样红口白牙的话,沈清墨蓦地怒斥道,“这种抹黑人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秦正泽呢,你让他站出来和我对质,我倒要看看是你在这里信口开河,还是他也存着这样的心思。”
“我是不是信口开河,何需王爷过来,叫上你曾经的恩客不就可以了吗?”
燕水媚轻轻击掌,一个黑影不知道从何处掠来,稳稳的站立在燕水媚的身边。
秦九?
沈清墨看了一眼,便眉头紧蹙,作为秦九的至交好友,纪礼渊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秦九看上去比上一次更要冷寂,一双眼中无悲无喜像是没有情绪,通身穿着黑色的衣袍看起来从无边黑夜之中走出来的一般。
他气息全变,仿佛变成了长相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这样,纪礼渊也不会一直锁定不了他的位置,无从找起。
“秦九,你说说,这位沈小姐是不是你曾经深爱的人?”燕水媚看向秦九问道。
秦九冷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可能证明,你曾经和这位沈小姐有过鱼水之欢?”
“她左手的手臂内侧有一朵梅花状的胎记,我记得清清楚楚。”秦九说道。
他的声音有些木木的,可是吐字清晰,在场的人都清清楚楚听进了耳中,目光皆复杂的看向沈清墨。
沈清墨皱眉看向燕水媚,眼中满是思量。
她的手臂内侧的确有一块梅花状的胎记,这一点她想否认都否认不了,可是这一块胎记却
并没有人发现过。她不喜欢被人伺候着沐浴,沐浴的时候从未叫冬一和冬二伺候过,并且她们也不可能背叛她。
再者,就算曾经和秦正泽有过缠绵的时候,他似乎也不曾注意过她这一块胎记,因为她这块胎记太过隐蔽了,曾经……他还赞过她通体无暇若美玉。
既然没人见到过她这块胎记,那燕水媚是怎么知道的呢?
沈清墨思量着,纪礼渊却以为她在为难。
作为一个男人,他如何能袖手旁观,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被污蔑?
再也忍不住,纪礼渊眉眼一沉,冷声说道,“收买一个下人就能毁掉女子一生,若是纵容你如此,难免不会为祸京城!”
“其他的小姐我不知道,但是沈小姐却是这般的。不然为何九皇子会亲口指出来呢?多半也是觉得这女子无耻之极,看也都看不过去罢了。”
燕水媚慢慢朝前走来,走到沈清墨两尺距离之外,看着她笑问道,“难道沈小姐要否认自己有这枚胎记?”
“我自然不会否认。”
“不会否认的意思就是承认咯?”燕水媚得意的娇笑,眼中满是鄙夷,“既然你自己也承认了,那我便把话挑明了说,我希望你从此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家王爷,也不要再纠缠九皇子了,在叔侄之间摇摆不定也不知道你怎么有这么厚的脸皮!”
“你所说非实,我不想和你争论,你自己想赖在端王身边我也无权干涉,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是何处得知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用你管,你只要告诉我……你诈我?”燕水媚瞪起眼睛看着沈清墨。
“清者自清。”对此,沈清墨只淡淡说了四个字。
沈清墨三言两语就套出燕水媚的话,她身上的胎记果然是燕水媚费尽心机查来的,却让秦九诬赖她。
燕水媚恼羞成怒。
“沈清墨,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陡然,燕水媚张牙舞爪的朝沈清墨猛扑过去。
不知不觉之中,燕水媚站得离沈清墨很近,她这一下又急又快,沈清墨淬不及防之下被她狠狠一撞,身子不由自主的从水榭的二楼翻落朝水面跌去,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纪礼渊却因为刚才的方位变化,被燕水媚的身子拦住,虽然反应过来了,却来不及伸手将沈清墨拉住。
沈清墨身子猛地悬空,她心中却并没有惊慌,一瞬间她脑中动念想要自救,可是却不想将她的能力暴露在众人眼中。反正落水不至于让她遭罪,不值得让她将灵暴露出来。
然而,在落下去之前她看了燕水媚一眼,却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得逞的笑意,再看到一道黑影犹若闪电一般朝她冲来,她顿时明白了燕水媚的用意。
这个毒妇,这一切竟然是她一步步算计的!
燕水媚先用胎记之事让自己分心,又装作蛮横的样子将自己撞落水榭,最后才是她的目的……只要她一落水,只怕瞬间就会落入秦九的怀中,被他救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她有何苦衷,只要她湿着身子被秦九给救起,秦九宽厚的名声便定了!而她便是一个轻浮的,羞愤之下投水自杀的女人!也许还要说她故意纠缠秦九……
燕水媚,好狠毒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