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也知道?”轮到沈清墨诧异了。
“我当然知道。”纪礼渊深幽的眸子看着沈清墨,笃定的说道,“以秦正泽的性子,他提出这个想法很正常,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决定的。”
“我……我不知道。”沈清墨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愁色。
现在的她并没有过多的考虑男女之情,纯粹从事情的本身来说,秦正泽的提议的确要比之前的计划好,这是她不可避免且必须要承认的。
可是,她却并不想和秦正泽搅和在一起,不想让两人之间变得简单的关系再度复杂起来。
莫名的,她还有些在意纪礼渊的看法。
纪礼渊端起茶盏,他清俊的容颜在氤氲的水汽之中看不真切,声音传来,“你不知道,便自己想清楚。”
“那你没有建议给我么?”沈清墨问道。
“我的建议自然只有一个。”
“什么?”
“不行。”
“什么不行?”沈清墨一时没想清楚下意识的问道,却在对上纪礼渊冷清的眸光时瞬间闭嘴。
她懂了,他是不愿意的。
“我会自己考虑好的。”沈清墨站起身,“我先回房中了。”
“好。”纪礼渊淡淡颔首。
他幽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清墨纤细的身影,知道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回了目光。
看了看书桌上那叠得几乎有半人高的宣纸,纪礼渊心中突的一阵无力。
他最近一直恪守着底线,不逾越一步,不给她带去困扰。可是秦正泽呢?他会君子的守住底线,不以此事为引而将沈清墨给重新绑到自己身边吗?
“少主。”张老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有事?”
张老走进门,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少主既然深爱沈小姐,为什么不强烈的要求沈小姐不要答应端王的条件呢?万一沈小姐一时没有想清楚,中了端王的计可怎么办?”
“我有什么立场要求?”纪礼渊冷冷的反问,仿佛是在问张老,更多的却像是在问自己。
他现在能陪在她的身边,占的不过是一个朋友的名分,若是连朋友这个立场都被他打破的话,他还有什么立场能站在她的身边呢?
他不敢轻举妄动。
沈清墨回到房中之后,将自己狠狠的摔入大床之中。
到底是答应秦正泽的计划,还是听纪礼渊的不答应?
答应还是不答应,两个选择不断在沈清墨的脑中徘徊,让她几乎纠结欲死。
“啊……”她头疼的哀嚎一声,闭上了眼睛。
闭目静思了一阵,沈清墨突地睁开了一双盈盈的水眸。
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之前她考虑的一直是秦正泽的意见,又或者是纪礼渊的意见,可是作为当事人之一,她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自己的意见呢?
“不,我不能答应。”沈清墨喃喃自语,对自己说道。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既然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不再为感情而困扰,她便不能轻易让自己陷入一个漩涡之中。
想到就做,沈清墨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的书桌前。
每一栋竹楼的布局都相差无几,沈清墨这里的布局和家具摆设也和纪礼渊的竹楼相仿,只是她入住这里之后,房中的摆设和布置都偏向女性化了一些,没有纪礼渊那边的严肃古板。
她走到桌前,相似的布局让她想到纪礼渊书桌上那厚厚的一叠宣纸,纸上的墨迹未干,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那么厚的一叠,也不知道他究竟抄
写了多少时间。
再一想到张老的话,沈清墨心中泛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约莫,他真的是在等她吧。
最近纪礼渊的一举一动沈清墨都看在眼里,她感谢他的克制理解,也感谢他的宽容等候。他不徐不疾,亦是给了她足够多的空间和尊重。
就像是当时他来找她一般,他说她会需要他,果真,她的确是需要他的。
唇边染上一丝笑意,沈清墨铺开了纸,用两块光滑剔透的墨玉镇纸将纸张给抚平,开始磨墨。
写好一封简单的信,她唤来下人将信给送出去。
信是给秦正泽的,她不需要再考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爷,有消息过来了。”宝三从袖口拿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呈给面前的男人。
秦正泽袖手站在窗前,听到宝三的声音缓缓回转身,当他看到宝三手中的信封一角落着一枚淡红的印时,他冷峭的脸也带上几分柔和。
“这几日送信倒是勤快,也不知道又想和我说什么……”从信封中抽出信纸,在空中抖散拿在手上,信纸上那寥寥几个字却让秦正泽眼眸猛地一缩,方才的柔和都变成了危险,“居然……拒绝了。”
声音又沉又冷。
“爷,要不要让冬一去劝劝沈小姐?”宝三小声问道。
作为秦正泽的贴身侍卫,堂堂端王“自荐枕席”的事情,宝三还是略知一二的。看王爷现在这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多半是被沈小姐给拒绝了,他下意识的就想为秦正泽分忧,可是话一出口就恨不得给自己打几个嘴巴。
叫他多话!每次只要牵扯到沈小姐,王爷的情绪就跟玩儿似的一会儿一个样,他每次多嘴可都没捞着好处,板子倒是尝到好几餐了。
幸好这一次王爷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建议……
宝三偷偷瞄了秦正泽一眼,发现秦正泽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立马将头给低了下去。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又压抑,宝三以为自己又要难逃一劫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呵……回封信过去,就说本王脸皮薄,这让我出卖色相的事情还需要多斟酌,面谈。”
呵……脸皮薄!脸皮薄还自荐枕席?不就是被人拒绝了脸上挂不住么!
“是,王爷。”宝三腹诽一声,面上依旧恭敬得不行。
只听得头顶又传来一声冷笑,“宝三,你要是再在心里编排我,小心你光棍一辈子!”
他抱不到软玉温香,怎么可能看着他的侍卫先得逞?哼!
宝三愁得快哭了,“爷……”
满腹的委屈都含在这个字里了。
秦正泽嫌弃的踢脚踹去,“滚!别这么拉长了声音喊我,你又不是娘们儿!”
“……”
出了书房,宝三悄悄呼出一口气。
他现在当差简直是如履薄冰,本来就没几两肉的身材更加瘦了,这都是给愁的!
虽说王爷以前“喜怒无常、阴冷暴戾”的名声是刻意传出去的,沈小姐到了端王府之后王爷也变得更加好说话,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王爷的性格还真是变得喜怒无常起来,苦就苦了他们这些下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上次他让冬一劝劝沈清墨却被冬一给骂了回来,这一次王爷让他带口信,他决定亲自去一趟纪府。
等到了纪府,见到沈清墨远远的从小路上过来,宝三眼睛都湿润了。
“沈小姐,我的姑奶奶,您可终于来了。”他急忙迎上去,就差摇尾巴了。
沈清墨好笑的看了一眼宝三,“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如果是过来让我帮你去冬一面前说说好话也就罢了,我兴许能考虑考虑,若是替其他人当说客,那就不要开口了。”
“小姐……”
“宝三你又不是姑娘家,这么拉长了声音、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做什么?”沈清墨打趣的说道。
宝三眼中含泪,“沈小姐和王爷真是心有灵犀,骂人的话都说得这么有默契。”
沈清墨脸色微僵,“好了,到底有什么事?”
她一板起脸来,显得严肃又冷然,宝三嗫喏着还是没能说出劝解的话,只敢将秦正泽的意思给通传到。
“不愿意?面谈?”沈清墨皱眉看向宝三,“他到底想要怎么样,答应或者不答应就是一句话,再谈下去也就这两个对策了,还能如何?”
“那不如您选第二个对策?”宝三大着胆子建议了一句。
“宝三……”沈清墨突然看着他笑道,“虽然冬一现在从我这儿出去了,我们的感情却没生分,若是我给她相看几个青年俊彦,也不知道她会不会……”
“小姐,小姐!我也觉得让王爷牺牲色相比较好,您想想,您毕竟是女儿家,还是名声要紧啊!王爷……唔,王爷反正名声已经没有了,嘿嘿……”宝三笑得看得见眼睛看不见鼻子。
“算你懂事儿。”沈清墨笑起来,又认真的嘱咐宝三,“去跟你主子说,明日在城外的十里亭见面,让他别玩鬼。”既然他要求面谈,她便给他一个机会,看他还想玩什么鬼。
等到隔日,沈清墨打算和纪礼渊知会了一声便出发,不料纪礼渊却说顺便去那个方向办事,可以捎带她一程,沈清墨想想也就上了他的马车。
马车一路走到城外,沈清墨遥遥的看到十里亭中站了一个玄黑人影,便冲着赶车的张老说道,“张老,在前面就将我放下吧,我自己走着过去。”
十里亭并不在主道边上,离主道还有几分钟的路程,她走过去也就当散心了。
张老撩开车帘问道,“就在这里停了?”
话是问沈清墨,可眼睛却看着纪礼渊。
沈清墨诧异的顺着张老的视线看向纪礼渊,难道这个他还要管?
“停吧,一个时辰之后我在这里等你。”纪礼渊开口。
“好。”沈清墨笑着答应。
车子慢悠悠的停下,沈清墨从马车上轻盈的跳下,对纪礼渊挥了挥,“那我先去了。”
微微颔首,纪礼渊放下车帘。
“少主,我们今日要去哪里?”张老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复杂。
什么出来办事,其实是专门出来送人了。
“随便逛逛吧。”纪礼渊沉吟一会儿,“去那边山上。”
他伸手一指,指尖点处是一座矮小的山包。
张老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发现纪礼渊指着的那座矮山刚好可以将十里亭俯看个清清楚楚,顿时会意,“少主,你是想跟着沈小姐?”
“不是。”
“那你去做什么,马车可上不了山,还得自己爬上去。”张老诧异了。
这矮山看上去就极少有人行走,满山都是灌木丛,想要上去还真得费一番功夫,如果不是为了监视沈清墨和秦正泽,何必去找那罪受?
纪礼渊一挑眉,“你在这儿候着,我去散散心。”
张老年老体力不支,的确不适合跟他一起去山上。
话音一落,纪礼渊悠悠然从马车上下来,足尖一点就朝矮山飞掠而去。
散心?
就那破山?
张老突然觉得自家少主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又有了稳步提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