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担心她。
她懂的。
沈清墨并不是一个愚钝的女人,她自然明白纪礼渊的意思。
可是这样一件事由他的口中说出,却让她倍感复杂。
想了想,她岔开话题,“礼渊,我今日去救阿泽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哪里有问题?”纪礼渊依着沈清墨的意思问道。他只要她明白就好,并不需要在这一件事上来回讨论,毕竟这件事从他的口中说出总是有些不好。
他甚至觉得刚才自己有些逾越了,这多半也是关心则乱。
沈清墨见纪礼渊这么问,到真的开始说出她猜测的疑点。
“我去救阿泽的时候,密室外面只有两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小太监看守着,并且里面也没有任何陷阱,虽然最后燕水媚过来了……我却感觉她是无意之中才撞见的一般。”沈清墨皱眉说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人在放水。”
“秦正权?”
“是他,阿泽也提了一两句。”
秦正泽毕竟是他的弟弟,两人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其实往细里说,秦正泽甚至一直都是秦正权的助力,明里暗里给他处理了许多的事情,他的皇位才能坐得这么牢靠。
他没有要置秦正泽于死地的动机,唯一能让他背叛秦正泽的不过是齐笙而已,而现在他已经如愿以偿了,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将秦正泽给放出来。
“看来燕水媚和秦正权之间的同盟,怕是也要宣告破裂了。”
“多半如此。”沈清墨点头,然而下一瞬她的表情就变得紧张起来,“糟了,杜筝!”
“杜筝怎么?”
“我们要尽早将杜筝给救出来!燕水媚已经心理扭曲得和常人不一般了,现在秦正权又变相的背叛了她,指不定她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来!”沈清墨黑亮的杏眸中蕴上了不安,忐忑的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如果真的是他们猜测的那样,是秦正权故意安排了一切,有心放走了秦正泽,那么他这就是对燕水媚的背叛。
毕竟他的目的是齐笙,而燕水媚的目的则是秦正泽和她。秦正权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便破坏了燕水媚的计划,这对于燕水媚来说便是一种背叛。
而像燕水媚那样睚眦必报的人,难道会甘心被秦正权利用之后又背叛?
不,她绝对不可能!
在察觉到秦正权对她的背叛之后,她一定会报复,而对秦正权最大的打击方式便是让他失去心爱的人!
杜筝,真的要有麻烦了!
沈清墨紧张的站起,简直想马上就冲进皇宫中,去将杜筝给带回来。
“别冲动!”纪礼渊抓住了沈清墨的手腕,将她的身子给阻住。
“礼渊,我要去救杜筝,我怕她会……”
“咿?你们已经回来了呀?”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沈清墨的话,木绿蹦蹦跳跳的进了房间,看到纪礼渊牵着沈清墨的手后便蓦地瞪大了眼睛,惊诧的指着他们两个,“你们,你们……对了,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纪礼渊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握住沈清墨手腕的手,站了起来,“你照顾着他吧……这几日我会守在这里,你可放心。
”
“嗯,这几日你在这边我也放心一些。”沈清墨感激点头,却没有和纪礼渊多客气,“我叫人去给你安排房间。”
沈清墨喊来玉珠,吩咐她去给纪礼渊安排下榻的房间和其他物件,看着纪礼渊跟着玉珠远去,沈清墨这才瞪了一旁的木绿一眼,口中嗔道,“你刚乱说什么?”
木绿却八卦的凑了上来,笑眯了一双眼睛,“清墨姐姐,其实纪大哥看起来也很不错的,他是不是也喜欢你呀?”
沈清墨没来得及回话,她又十分自怨自艾的叹气说道,“可惜了,其实我也长得不差嘛,性格也很活泼可爱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捂暖小九那个大冰山,想想就觉得好遥远呢……”
“那你喜欢秦九什么?”
木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我就喜欢黏着他,看着他理也不理我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呀!”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腿侧,两只腿悬空晃来晃去,像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仿佛刚刚夜探皇宫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这么小,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吧。
看着木绿那一张天真不知道忧愁的笑脸,沈清墨明智的选择了暂停这个话题,看着木绿问道,“你今日去藏香殿可探听到什么消息没?”
“打听到了呢。”
“打听到了什么?”
木绿仔细想了一想,煞有介事的说道,“里面住了一个娘娘,那个娘娘就是杜筝!”
“……”简直有些对牛弹琴,沈清墨耐着性子继续问,“还有呢?比如你有没有听宫女太监说皇上对杜筝怎么样?还是……”
她眯了眯眼睛不虞的看着木绿,“还是你忙着去厨房里偷吃东西了,根本就没将杜筝的事情放在心上?木绿,你真的有将杜筝当成好姐妹吗?”
这一下真的吓到木绿了,她“噌”一下从椅子上弹起,一双水灵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举着手认认真真的保证道,“有有有,我虽然偷吃东西了,但是我也认真捣乱了呀!”
眼见着沈清墨的脸色越来越沉,木绿吞了吞口水,声音变小了很多,“那个……我把藏香殿的宫女太监吓得够呛呢!并且,清墨姐姐,我还溜进屋子里面看了呢!”
“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皇上和杜筝在一起下棋,有说有笑的。还有还有,杜筝好像变得温柔了许多,就连穿衣服的习惯都以前不同了。她不是最讨厌黄色么,今天却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春衫,不过看上去倒是挺好看的,可能她也很喜欢皇上吧,要么就是她的眼光变好了。”
有说有笑,变得温柔了许多,穿衣服的风格也变了?
沈清墨凝眉细想,越来越觉得猜测真的变成了事实。
她在这里想着心事,耳朵突然从木绿的絮叨之中捕捉了关键的一句,“皇上还喊杜筝叫什么齐笙呢,齐笙?唔,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耳熟。”
木绿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平日总是围着秦九转,逗秦九逗得不亦乐乎,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上心总是听过就忘。
好在,沈清墨也没指望她能多尽心,今晚她的表现已经很让她欣慰了。
沈清墨问道,“你确定听到皇上喊的是‘齐笙’?”
“嗯。”木绿幼稚的问道,“皇上不是眼神不好,怎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还能看错呢?”
沈清墨头疼不已,懒得再应付她,“你还是去找秦九玩儿吧,明日我叫厨房给你做你爱吃的香酥鸡。”
“清墨姐姐,你对我最好啦!”木绿立即小鸡啄米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听话。
等到她一阵风似的冲出屋子,沈清墨这才想起,刚才她居然忘记问木绿有没有闯祸了。
也不知道她那胡闹的性子有没有做错事,进宫之前她可是叮嘱了许久,说了不准滥杀一人的。现在看样子……今晚上木绿真的活泼得有点过,总感觉有些心虚的模样。
算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沈清墨揉了揉眉头,将此事放在了脑后。
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秦正泽,除此之外,只有房中的几盏灯,窗外的一轮月。
沈清墨走到床边,拧干了矮几上水盆中的帕子,将秦正泽的脸又擦了一遍。
取出了锁在肩胛骨上的铁爪之后,秦正泽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嘴唇也有了一点血色。
在她离开的这一阵,他肩膀上的创伤已经好了许多,原来可怖的伤势已经慢慢痊愈,新生的血肉长出来了,再也没了之前那种吓人的感觉。
也不知道里面恢复得怎么样。
沈清墨眼底滑过一抹暗金之色,开启破妄之瞳仔细的检查着秦正泽的身体,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再三确定他身体机能都恢复得不错,这才全然放心下来。
现在就只等他清醒了。
目光柔柔的落在秦正泽的脸上,沈清墨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这个男人……每一次分开,都会让她更加懂得他在她心中有多重要,只希望以后能少一些磨难,多一些安稳。
低头在秦正泽的唇上印上一吻,沈清墨合衣在他的身边躺下。
皇宫中的密室内,燕水媚坐在石床之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石床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她却像是看不到一般,任由血迹沾染上她身上的大红衣裳,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沈清墨带着秦正泽离开之后,她冷眼环顾了空荡的密室几眼,等心中的火气慢慢下去,她便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自从秦正泽落入手中之后,她固然是以鞭笞羞辱他为乐,可是却更想以他为诱饵将沈清墨给引诱过来,最好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慢慢的折磨致死。
可现在,她的所有计划却都因为秦正泽被救走,而落空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燕水媚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冰寒无比。
秦正权,定然是那个废物将密室之中,她安排的禁制都给排查掉了。
她设下的禁制都是极为阴毒凶险的,而秦正权却只是区区一个凡人,也不知道他为了破坏掉她的禁制究竟填了多少条人命进去,只怕是不少的!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敢玩这样的花样,也只有他秦正权以为自己有这个能耐。
他不是现在和齐笙你侬我侬吗?
那她就让他看看,她能给他的东西,她同样能收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