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礼渊神色一怔,不过这种愣怔只一瞬,他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表情。
他淡淡点头,“有过。”
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没有一点遮掩,仿佛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一般。
沈清墨十分失望,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和燕水媚做那个交易,难道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吗?她不过是想算计你!”
“算计?”纪礼渊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她的交易,想必也清楚我们的交易内容。”
沈清墨没有出声。
纪礼渊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交易内容,那你觉得那算计会让我心甘情愿上钩吗?”
燕水媚告诉他炼魔宗的不传之秘,而只要求他制作一个小小的阵法,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燕水媚压根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甚至懒得掩饰,懒得敷衍,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就是要算计他。
因为她笃定他会有用到炼魔宗不传之秘的一日。
而只要他用了,就说明事情按照燕水媚的心意进展了。
如此,才是燕水媚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纪礼渊起心思,想要他和秦正泽之间纠纷不断,想要沈清墨左右为难,想要看他们的笑话。
从那一次在皇陵中的山腹密地的时候,燕水媚就在愤怒之下做出了这个决定,她情愿泄露炼魔宗的机密,也看不得他们好。虽然她没有预料到之后的事情发展,但就算现在她死了,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对于燕水媚来说,也许唯一的遗憾就在于无法看到纪礼渊和秦正泽反目成仇。
她一点也不担心纪礼渊会不会用这个办法,因为只要他知道这个办法,就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了嫌隙的种子。有这样的办法可以让秦正泽和沈清墨不分离,也能让纪礼渊得偿所愿,但是纪礼渊愿意,秦正泽却肯定会反对。
甚至就连沈清墨,也不一定会赞成。
人性都是自私的,燕水媚不相信纪礼渊能一退再退。
之后的事情,也如同燕水媚的预料。
在查到纪礼渊抓捕灵犀族的族人之后,虽然那时候沈清墨还不知道纪礼渊和燕水媚的交易,但是却也猜出了纪礼渊的目的。那时候,只是因为一个模糊的猜测,她和秦正泽便登门了,希望纪礼渊能收手。
收手不仅仅是不再为难灵犀族,也是希望能不要痴心妄想。
这件事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却不能说破。
现在,纪礼渊问出这一句,轮到沈清墨无言以对了。
不知道怎么说,也无法说。
她抬眸看向纪礼渊,眼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这些情绪就像是笼罩在清澈湖面上的薄雾,将她澄净的眸光给遮掩住了,叫纪礼渊忍不住苦笑出声。
“你懂。但你不想懂。”他轻轻开口。
“是的。”沈清墨承认。
有些事情说出来性质就变了。
“所以,我来帮你做选择。”纪礼渊说道,“就想曾经的他一样……”
沈清墨惊诧抬眸,刚想出声询问一二,却发现身子一麻,她低头看去,发现身上的几处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插入了一根银针。这些银针将她给辖制得动弹不得
,隐隐让她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不过一瞬,她眼前一黑就晕倒了过去。
见到沈清墨的身子软软倒下,纪礼渊眼疾手快的将她身上的银针给撤回来,然后伸手一托,将沈清墨的身子抱入怀中。
曾经秦正泽不择手段将他的所爱夺走,现在轮到他了。
悄无声息的,纪礼渊带着沈清墨离开。
天道宫中,当赤翼禀告到最近除了有人妄图传入无界山,甚至还每日会有一封信落入天道宫外的时候,秦正泽双眉已经紧蹙起来了。
“什么信,给我看看。”他说道。
赤翼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秦正泽,“宗主赎罪,因为属下担心无界山的安慰,想着这些信件中也许能找到一丝线索,所以擅自做主拆开了两封信。还剩下有五封没有拆开,不过属下觉得剩余的信也许内容是一样。”
简而言之,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为的就是让秦正泽看到这封信。
秦正泽将所有的信封都拆开,果然所有的信都是一个内容。
清隽挺拔的字,暗含风骨,很熟悉。
信中的内容更使得秦正泽眼眸沉暗。
他随意问道,“今日可收到了这样的信?”
赤翼摇头,“没有。今日属下还没来得及搜索。”
还没来得及搜索?
秦正泽突地心中一凝,“你在这里等我!”
他说着,匆匆出了门。
赤翼拿来的几封信只有一个意思,那便是约着在某地见面,而字迹封面就是纪礼渊的。今日没有收到,不是没有发送,而是遗落在了某处,或者……
他心头暗恨,希望自己心中的猜测不要变成事实。
可是当他匆忙赶到寝殿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清丽的身影并不在宫中。
“清墨!”秦正泽感觉心跳骤然而停。
他用极快的速度将天道宫找了一个遍,最后当他将天道宫外也找了一个来回,便发现他的猜测当真发生了,在极为让他措手不及的情况之下,发生了。
“清墨……”他几乎目疵欲裂,看着捏在手中的信纸,纵身朝下一跃,在空中化作一道惊鸿飞快的朝信纸中所指的地点敢去。
沈清墨,她定然是去见纪礼渊了。
不管为了什么,他不允许,不同意,不放行!
秦正泽风驰电掣一般的朝前赶,他总觉得只要停下来,也许耽搁一分钟就会造成极为难以预料的后果。而那样的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他不想面临那样的结果。
可是等他赶到信上约定的地点,这里却空无一人。不仅没有沈清墨,就连纪礼渊也并没有在这里等着。
没有人。
只有山林深深。
秦正泽怒急,伸手在一株树上狠狠一击,爆裂的焚世黑焰从他的拳上窜出,转眼就将一株百年的大树给烧得连渣滓都不剩下。可是他胸中的怒火却更加的旺盛,简直要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一般。
双眸变得赤红,秦正泽缓缓扫过这一片山林,开始在这片山林之中毫无头绪的乱找。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稍微清醒了一点,知道自己一个人找下去也不过的徒劳。
他仰天发出一声清啸。
悠长清越的啸声吸引了许多巡逻的弟子过来。
“宗主。”
“宗主……”
等到来人够多,秦正泽缓缓下达一个指令,“搜索无界山方圆五十里,寻找这个男子,还有宗主夫人。”
他伸手一挥,在空中凝聚出纪礼渊的画像,让到场的人都清楚的看到,然后吩咐,“宗主夫人有可能被他俘虏走了,若是遭遇了,不要轻举妄动,一边跟踪一边传信回来,我会亲自动手解决。”
“是!”弟子们都领命而去。
秦正泽看着纷纷离开的身影,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忧色。
清墨……
她不会主动离开他的,一定不会!
可是想到她暗地里收集的鲜血,再想到纪礼渊送来的信件,秦正泽只觉得心头仿佛被泼了一盆热油,将他煎熬得毫不留情。
沈清墨以为她很隐蔽,以为她偷偷收集一玉瓶的鲜血他不知情。其实他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因为他在赌,赌她不会将这个玉瓶交给纪礼渊,赌她知道自己的独一无二。
可是他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他还是太轻敌,太掉以轻心了!
派出了足够多的人手搜寻,秦正泽反而因此不能离开天道宫,因为离开便收不到弟子们传回来的消息。
他回到天道宫之后也无心和赤翼再谈下来,等赤翼离开之后,他铁青的脸色便再也维持不住,变得更加淡漠和狠厉。
……
五日之后。
纪礼渊趁着夜色潜入了墨城的府中,走进书房,他甚至连灯都没有点,便抹黑开启了密室,带着沈清墨走进密道之中。
这一处密道被设置了阵法,十分的隐蔽,就算秦正泽过来也不会轻易察觉到。
因为他好几日没有进入密道,没有人添加灯油,密室之中一片黑暗。纪礼渊将灯给点燃之后,整间密室才重新被光线充盈。
纪礼渊抱着沈清墨走到床边,床上也躺着一个女子,和沈清墨相貌一模一样,几乎可以说毫无区别。
石床很大,足足有两米宽。纪礼渊将沈清墨放在床上,又将另外那个女子从床上抱入怀中。
想了想,他又将怀中的女子放在床上,银芒一闪,一根银针出现在他的指尖,他捏着银针在女子的左耳垂上刺下一朵芙蕖,极小,比米粒尖儿还小。但若是有心的话,也能发现。若是不仔细,便会忽视掉。
做完这一切纪礼渊满意的收回银针,唇角噙着一缕淡淡的笑意。
“你是我的,她也快是我的了。”他低声说道。
轻轻叹息了一声,纪礼渊抱起这个和沈清墨极为相似的女子,走出密室。
这一次,他点燃了书房之中的灯。
毫无顾忌的。
等到房中的黑暗被温暖烛光驱散,他清冷的双眸看向被他放在美人榻上的女子。
她安静的躺在那里,还没有睁开眼,可是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清新淡然的气质,就像是一朵水中盛开的芙蕖,极为的惹眼,让他为之心折。
纪礼渊缓缓走近。
俯身,吻住女子的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