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哑声,“臣……辜负了……”
“明知你和她不可能,为何不放手?”我残酷道,“就算你死了,又能留下什么?倒不如为她,成全那人……”
“谁也逃不脱个情,不是吗?”前桑之忽然反问,他转眸看我,眼中一丝灰冷。
“臣也想做大义之人,故而从来克己复礼,一直不会从心。虽有时心漠心哀,亦未想过有什么不妥……”
“可直到遇见她,荒芜之心好像有什么不同了,臣才知道,就算孑然一身,心中有了思念的人,也不再觉得难熬孤单……”
我一怔。
“也许人直到心痛了,才明白自己不是圣人。臣做不到让唯一的快乐也流失殆尽,因为臣……除了这颗心,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前桑之越渐哽咽的话音,我心中仿被人一揪,疼痛不已。
想不到素来木头的前桑之,心中竟也是这般执着深刻。他也不过是个寻常长情之人。
奈何情深,向来缘浅,纵然早就知道无缘,仍然想要抓住什么。
即使已经虚无。
“那盒本宫拾到的胭脂,是她的吧?皇上已经让她来看过你了吗?”
“娘娘……”
“不必惊诧,女人的直觉大都敏锐,尤其是深宫的女人。”我挡去前桑之的话意,轻声又道,“能不能……告诉本宫,她和你的事情?”
“娘娘为何想知道?”前桑之淡淡道,语气恍惚。
“只是好奇罢了。”我一顿,“她知道吗?”
前桑之摇摇头,神情浮出一丝苦涩。
“能告诉我吗?作为一个倾听者,不是皇后,也不是劝说者。”我道,“从拾到胭脂那日起,我就好奇是什么人,会让前将军这样的铁血男子动情。”
“倾听者……”前桑之喃喃,嘴角却一斜,“说与人听心事,倒是平生第一次。不过也无妨。”
前桑之声罢,仰头望向牢房之顶,寂寂讲述起一段旧事:
那时云珏未登基,住在太子东宫,东宫立有一个暖阁,住着侍奉云珏的女子们。
前桑之是常伴云珏左右之臣,也是他多年唯一交心挚友,遂常出入暖阁。
又是时值九月,槐花飘香。
由于云珏常私自出宫,所以偶尔会从宫外带些东西回来,但每次带的东西都会同前桑之一起分享。
不想有一日,他从宫外带回了一个年轻女子。
前桑之只是与她淡淡拂面而过,却犹记得她着碧青桃花裙,身影如兰同水云一色,气质秀婉脱俗。
她出现宫中时,如道清丽不可直视的仙光,映得暖阁众女皆无颜色。
但那时,前桑之并未对这女子多做注意,因为她毕竟是民间之人,且遮蒙了双眼,看不到面目。
云阙王朝历来不许宫外无身份之女入住宫中,故带回宫中便需行一种仪式,蒙眼遮耳三百日,以表断绝宫外低俗之染。
原以为云珏玩心重,却没想这女子竟真入了他眼。
他平日要攻学许多文章典籍,女子就被带在身边弹琴作伴。
由于前桑之闲暇常同云珏讨论政事及其他文论,所以经常能见到那个六感全无却伴在云珏身边的女子。
最初的印象中,她弹得一手好琴。
许是好奇,来来往往,日久天长,不知何时起他竟开始对女子的脸庞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