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采惠见我盯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异样,忽而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脸上、身上,确实无异样之后才笑着看我,“墨姑娘,我身上莫非有什么不对吗?”
“冒昧想问一句,”我眼光闪躲一下,故作不经意,“采惠姐从前就在六龙客栈吗?”
徐采惠莞尔,“是啊。”
“多久了?”我又问。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采惠姐当然是早就在这儿了。比起这个,你为什么要让萧哥哥留在客栈?”千儿插话,很不友好的瞧我一眼,努嘴。
“我……”我还是盯着徐采惠不愿放弃,虽然知道这事不好直接相问,可是一想到眼前女人有可能是云珏的亲生母亲,我心里忽然就是一痛。
仿佛看见了云珏狐狸一般的狭眸,那眸子光洁灵动的乌色之后,隐藏的是深刻入骨的寂寥,追溯到他幼时,他梦中都在喊着母亲,都在渴求着某些令他至今难以释怀之事。
虽不能知他心如蛔虫,但是一想到他自己一个人多年在宫中承受冷暖,又无人可以依靠,我心里就是难过,替他难过。
我也曾入宫,日子不长也深觉压抑悲伤、命运难控。而云珏,他从小就是宫中的人,自然更是难熬。可他才十八岁,居然一眼看去,已经看不出那份为沉重命运所锢上的不安,而是冷静、萧索,带着厚重防备的面具。
这样的人,若是已经顺从了命运,自甘沦陷,背负太多而变得冷酷无情也就算了,因为那样也不会让人去打心底里怜惜同情。可是偏偏相处以来,我觉得云珏是个有情 人,不论他对我如何,他都不无情。
甚至我觉得……他的骨子里,至情、至性。
何况,我还曾有过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幼时,母亲疼父亲爱,家里合乐,从来都是任由性子。所以根本就无法想象,云珏小时候在宫中是怎样活着的,他幼时,开心吗?
这个问题一闪而过,让我眼中不觉一红。我仿佛听见云珏以低沉忧伤的嗓音道,“蓉儿,我不开心。”
“墨姑娘你怎么了?你怎么又哭了?”身旁的红蛇看我一眼,又被我吓到,慌乱中想要伸手,又怯懦不前。
见我情绪不对,所有声音都沉寂下来,千儿也悻悻的不说话了。
我自己立刻将眼角的泪拭去,低下头来,“我只是好奇,因为采惠姐和我一个朋友的娘亲长得太像了,我想起了那位朋友,觉得很悲伤。”
“是吗?我让墨姑娘想到了故人吗?不过,世上相似之人这么多,也真是一种缘分。墨姑娘会因此而伤心,想必,那位朋友一定对你很重要吧?”徐采惠开口,声音清淡,却透着十分的温柔。
就像是在安抚自己的孩子一般,让人心中温暖。
我点点头,“算是重要的人,只不过一想到他就觉得心里难受,让采惠姐见笑了。”
“亲人,爱怜之人或者朋友,我倒是好奇,墨姑娘重要之人,算是其中哪一个?”徐采惠悠然一笑。
我默然,红蛇和千儿都静静看着我。
半晌,我低声道,“都不算,他是个让人仰望的人,也是个让人觉得伤心之人。”
听到我此话,徐采惠也不再多说,温眸看我,盈然笑着,“既然是这样,那就不提他了。”
我看一眼徐采惠,她的笑意有山水笔墨画中婉约透着的美,有韵有神,只不过却朦胧而迷蒙。
这女人真是聪明,跟李子期真是一点都不一样。至少李子期直接,不想回答的问题不会回答,不想见的人不见,总是冷冰冰、不服软。但是眼前的人,却如水柔,柔中还带着聪慧,不知觉间,我询问她的话题就被她巧妙的移转开了。
算了,如果日后见到的云珏,便将此事告知。
但一想到云珏现今也不知在哪,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和事情要做,我心中的沉重似乎更多了。
桌上一时寂静,须臾,传来绝眉大叔大声喝粥的声音。
红蛇起身,将饭碗放下,整一整背剑,也不说话,转身就要走。
“坐下吧。”我刚想出声,徐采惠的声音就抢在我面前道,“墨姑娘才是需要急的人,你急什么?”
“采惠姐姐,我愚钝,此话怎讲?”红蛇怔怔站着,看我不是,只能看向徐采惠,一脸无辜。
我脸色一红,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昨晚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今天清醒了倒是有些不敢面对。
千儿也甚是好奇道,“就是啊采惠姐别吊我胃口了,快快说给我听,蓉姐姐她做什么好事了?”
我心里不由一笑,这个丫头倒是好玩,一边对我不满,还一边又礼貌的喊我姐姐。
徐采惠静默一许,温声道,“我们六龙客栈今天可要办一件大喜事了。”
“喜事?”红蛇挑眉,奇怪的看我。
那眸子里木然,却是清澈,一汪见底,看得人心中莫名生出怜惜。
千儿笑道,“什么喜事啊?千儿最喜欢喜事了!”
“这件喜事就是……”徐采惠故意拖长音调,转声一沉,“萧兄弟和墨姑娘的婚事。”
此话一出,先是一阵死寂,而后绝眉大叔咳嗽一声,连粥都吐到了身上。
我一见,立刻去掏自己的手帕。可是找寻不见,这才忽然想起,我的手帕上次在红蛇受伤的时候为他擦血,已经扔了。
“墨姑娘,这个……给你。”但令我意外的是,我的手帕并没有丢,竟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红蛇低声,从腰间掏出一张白帕子递向我。
他竟然偷偷藏了我的手帕!我诧异地看向红蛇,红蛇眼眸清明,见我这样看他,马上反应过来,“哦,这个手帕我洗过了,本就想还你。”
他的声音温软,让我本来不适的感觉消下去大半,虽然觉得尴尬,但还是接过了我的手帕,递给绝眉大叔。
这个红蛇怎么回事?我们才认识几天,他竟然对我处处上心至极,这不免让我胡思乱想,很是不安。
“绝眉大叔,用我的手帕!”千儿一把打开了我的手,递上了自己的手帕,然后十分决绝的看着我。
“千儿!”红蛇出声。
“萧哥哥你骗我!”千儿抬手,一直向我,陡然眼眶一红,带着哭腔,“她到底是谁?和你什么关系?你们怎么会有婚事?你以前不是对我说你以前有过一个喜欢的人,少时之约还在你暂时不想成家吗?你现在怎么却……”
“千儿不要胡说!”像是慌张失措,红蛇一掌拍上桌子,震碎了他眼前的空碗。
“我没有……”千儿恨恨咬唇,嘴角殷红,似乎有血。
“千儿,你误会了。”徐采惠淡声,低眉似笑非笑。
我起身,直面千儿,“千儿,这婚事是个计策。”
“计策?”这一次红蛇和千儿同时看我。
我点头,将昨日之事如实告知。昨夜,我找出笔墨,接连写了百张告示,那上面的内容都一样,是“寻夫启示”。
我自称年方二八的少女墨蓉,与红蛇是竹马之交,如今奉父母之命前来与红蛇完成大婚。可是数日来寻不见夫君,便心灰意冷,贴出告示以示:今夜婚约
以至,若还不来赴约,便算婚事作罢。
我将此内容便贴了整条街。这街是最热闹的区域,有这样的消息应该散布很快,我想,必不逾多时,那个冒充红蛇的人就能够知道了。
虽然还尚不清楚那冒充红蛇的人究竟意欲何为,可是就凭借他冒充红蛇作恶这一点,能肯定,他希望所有人讨厌红蛇,甚至是跟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就这一点,这个启示就可以吸引他来冒充红蛇,赴约。
一则,我的“寻夫启示”上面有说寻夫多日不见,若我是那个冒充红蛇的人,我定会推断红蛇此刻在四处找我,不会出现。
二则,六龙客栈是红蛇的栖身地,红蛇肯定想不到冒充之人会自投罗网,所以没有人会疑心有人冒充红蛇,是下手的好机会。
三则,占新娘便宜应该是冒充之人最求之不得之事,因为我知道他是个轻薄之徒,白白的给个新娘子,就算冒险,他一定也想来快活一番。成功了,他就可以一举抹黑红蛇,让受尽侮辱的新娘子去替他骂不绝口,如果失败了,大不了就是和真红蛇过过招,逃跑而已。都这么大胆的冒充别人四处作恶了,还会怕冒这点风险吗?
听完我的计策和分析,千儿和红蛇面面相觑。徐采惠莞尔一笑,绝眉大叔依旧在埋头喝粥,好似一碗粥永远也喝不完似的。
“墨姑娘,这样,怕是会有损你的名誉吧?”红蛇率先发话,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第一个关心的不是这个计策,而是我的名誉。
我心中陡然动容,这感觉就仿佛眼前人是我的亲人一般,无论何时总是第一个伸出手来,那么关心我。
可我立刻就抑制住了这感觉,我道,“无妨,反正这条街认识我的人也不多。”
我都已经以妫宁的身份和皇上大婚过一次了,还怕做个样子再大婚一次吗?
我此生的良缘,恐怕都是在逢场作戏之中了。我打趣自己暗想,忽然抬眸看见红蛇蹙起的眉头……还有那捉着我紧紧不放的眼。
那眼中甚是柔软,含了浓郁的怅然,但却全是担忧化成,纯质至极,一汪明暖的清潭。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怎么总是怪怪的?我心口一动,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行!就是这样也不行!如果一定要用这个计策,那也是我,那新娘也是我!”千儿反应过来,立马大声阻拦。
我摇头,“千儿,这个人很轻薄,你这么小,怎么能冒险呢?”
“墨姑娘说的对。千儿,别闹了。”红蛇略微厉声,声音低沉而厚重起来。就像是一个很担心妹妹的大哥哥。
“那你怎么就可以冒险?你才认识萧哥哥多久?”千儿很是急躁的反问,两眼湖水几乎要涌出浪涛。
“虽然认识他不久,但是我觉得他还是挺可靠的,所以并不害怕。而且,认识人久不久,和这计策没有什么关系吧?”我轻声说着,还是一笑。
千儿道,“不行不行不行!萧哥哥是我的!”
“千儿!”红蛇喝道一出,立刻止住了千儿的撒泼。他清清嗓子,再度看我一眼,才启唇,“我看墨姑娘的办法可行,可以一试。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六龙客栈,那么自当要互相配合才是。千儿,你就负责帮助采惠姐姐装扮客栈吧。做戏要做全套,不然怎么引蛇入瓮?”
徐采惠适时出声,“布置客栈的事情交给我和千儿没问题的。”
“可是……”听到了红蛇和徐采惠都这么说,千儿有些动摇了,她不情愿的看看红蛇又看看徐采惠,张着嘴刚想说话就又被徐采惠抢先,“千儿,你萧哥哥第一次需要你,你不想帮他吗?”
“我……”千儿一怔,泪眼盈盈看了红蛇许久,才皱着眉头、楚楚可怜道,“我知道了。”
“嗯。”红蛇感激地看一眼徐采惠,又对着千儿凝眸扫视一下。转而看我道,“墨姑娘也需要好好准备一下,虽说是假戏一场,可是衣裳还是要准备的。”
徐采惠听后道,“店里是没有嫁衣的,还是出去租上一件回来吧。”
我点点头。
“大叔,你去!”红蛇看了一周,忽然对已经喝完粥了的绝眉大叔道。
绝眉大叔这才缓慢的将目光从桌子上移出来,他那双黑石眸大而迷茫,抿抿嘴,他冷声,“为什么?”
“因为这里,就你没有事情可做。”红蛇支吾一下,直接道。
岂料这个绝眉大叔依然静静的看着红蛇,“胡说。这位姑娘和你做什么?”
“我们?”红蛇挑眉,理直气壮道,“墨姑娘作为诱饵自然要好好待在房中,而我要保护她,不能离开半步。”
“一大早就待在房中,也不嫌闷?墨姑娘自己难道就不能出去了吗?”绝眉大叔慢条斯理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仔细听了绝眉大叔的话,我觉得也不无不可,毕竟我就是诱饵,诱饵上街,不是能更好的引起注意吗?
说不定不到晚上,我就能引来那个冒充红蛇的人了。
但红蛇连忙道,“我不方便上街保护墨姑娘。她独自去,不妥。”
“你为何不方便上街?”绝眉大叔还是冷声。黑石眸子像是审视,冷硬而不含情感。
红蛇不解,看着绝眉大叔皱眉道,“我上街无非是打草惊蛇。”
“冒充你的人没见过你摘下面具的样子吧?”绝眉大叔道。
红蛇摇摇头,陡然道,“你不会是要我……”
“用上一些。”绝眉大叔冷声,像是命令。
我疑惑的看着红蛇的表情,听到这话,他的表情一闪古怪之色,好似想到什么艰难之事,神情苦涩。
千儿匆忙道,“绝眉大叔,这个不要吧……”
“用一些。”绝眉大叔没有理会千儿,最后说完一句话,拿着碗,转身就走了。
我迷惑的看着千儿和红蛇的表情,不知道这绝眉大叔口中的“一贴”到底是什么,这两个人怎么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我看向徐采惠,徐采惠此刻竟是摇头一笑,见我探寻,便低声道,“一会儿墨姑娘就知道了。”
果然,很快我就知道了。
在听到红蛇几次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冲入他房中之后,我才得知,原来绝眉大叔口中的“一些”,是一些“猛药”。
这猛药是他专门为红蛇的左脸调制的紫黑色的泥——焕容泥。
之前红蛇说过他的左脸带有毒气,且我也亲眼目睹过,他的左脸,黑气缭绕疤痕之上,让人十分惧怕,不戴面具恐怕难以出门。
但是绝眉大叔调制的焕容泥可以帮他暂时压制毒气,并掩盖左脸的伤疤,让他还原其本来容貌。只不过这泥涂上脸以后,会如火烧一样产生剧痛,像是脱骨重生一般,且必须要经过一个时辰才能使完全吸收。故而,在此期间他必须忍受这样如万蚁蚀心、火烧在身的痛苦。
从未听过有如此神奇的药物,我对红蛇的同情都转向了对绝眉大叔的崇敬。他看上去根本不管身外之事,可似乎倒也关心人。
如此一来,红蛇自然宁可戴着面具,也不愿意用绝眉大叔的焕容泥了。但没想到绝眉大叔还真是高人,似乎早有预见,未免自己辛
苦做来的焕容泥被浪费,在做之前曾与红蛇约法:为其制药,但红蛇必须听从他的用药指挥。
也就是绝眉大叔什么时候要红蛇用药,红蛇就得什么时候乖乖用药。
当然,从千儿口中我得知,这绝眉大叔在制药前只说了焕容泥的神奇之处,并未提及用药时候的钻心之痛。
我问红蛇这个焕容泥有没有什么其他坏处,不是都说是药三分毒?但是红蛇告诉我,这焕容泥并无任何毒,一直用也不会有事,只不过每次只能持续七个时辰。
待红蛇换好衣裳,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等在客栈门口,眺望远处的巷外。
“墨姑娘。”身后一身轻唤,我回神,转身。
这个红蛇……
我的双眸圆圆睁起,陡然陷入了对来人的震惊之中。震惊须臾,我依然望着这个人,不转眼光,像是欣赏一件尘世宝物。
眼前的红蛇高大而俊美,一如尘世中的珍藏之物,含着世间烟火之色,但又气质出众,如沐天地日月山林精气、千万阙城百里芳华。明明只是穿着一身白衣,高高束起长发,明明苍白的脸上只是得全了一双端正清朗的眉目,容貌素净。
但为什么他却能这样让人一眼心慌?
我凝着这身白衣不觉想到了云珏,他也曾这样好看,一袭白衣,翩然欲仙。可是他和眼前的人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云珏穿上白衣的样子我印象深刻。他就像是山野间游历万载的仙君,冷傲而不食人间烟火,美俊而好不真实。那棱角分明的轮廓,那俾睨天下又仿佛不谙世事的感觉,让他白衣如梦,根本不食人间烟火。
但眼前人,他就是俗世中走出来的真实的白衣人,带着一身洗不去的风尘,甚至带着江湖中的淡淡沧桑。可是,却素然如白莲、如暖玉,年纪也轻,可是看着更加老成,说不上的是一种自由而不受束缚的美感。
好比那些洒落的日光,散漫而美丽。
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眼里清澈,眉头腼腆。他看我一下,立刻低头,“莫不是我长得难看,墨姑娘吓到了。”
“不不,不是。”我意识到自己看的太久,连忙低头。
“那我们走吧。”红蛇也低声。
我点头,率先走在前头,他就紧跟着。我们走出巷子之后,直接去了附近的布庄,租嫁衣。在宫中穿过那么好的霞帔,我也不曾觉得有多么兴奋激动,可是如今一件件的试着衣服,挑选心仪的嫁衣,我倒真觉得有些心情激动。
而红蛇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只是仔细安静的看我试穿每一件嫁衣。但是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说好看。总是出神的看我,不是微笑就是傻笑,根本一点都不像是来帮我挑选衣裳的。
可是这呆呆的样子倒是符合他,只会说好话,对人一派温和顺从的人。换了云珏,肯定又要毒舌我了。
“这件难看死了,你能不能好好选?”
“你不能穿这件,这件是村姑穿的。”
“那件也不行!你以为你还是小丫头吗!那个也不对劲儿,太显老了!”
“你怎么这么随便,选一件好衣裳传给我看,快去!”
一声声低沉的嗓音陡然回荡在我耳侧,我惊然,眼前仿佛看到了云珏。
云珏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噙起一丝邪笑,指手画脚的对我吩咐。而那时候,夜色阑珊,街火通明,他挽着我的手逛在夜市中央。为我挤进人群,为我喜笑颜开。
为我……不像是他,不像是一个皇帝。
想着云珏,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心口一闷,转身脱下了身上的衣裳,匆匆换好衣裳出来,对傻傻等我的红蛇道,“我们走吧。”
“不试了吗?你穿的……真好看,不如再多……”红蛇脸色一红,声音低了下来。
“不比了,随便取一件就是,反正只是作戏。”我冷声,对着掌柜道,“我要租最后那一件。”
“好嘞,不过姑娘,你不用问问夫君吗?”掌柜一边收拾衣裳,一边问我。
我怒道,“他不是我夫君!”
我夫君此生只有一个,那就是……玉哥哥。
掌柜被我吓得一个激灵,也弄不清怎么回事怔怔愣住。倒是红蛇连忙上前付钱,赔笑跟掌柜随口说了几句话。
我转身就走,心里乱如麻绳。
随后跟上的红蛇在我身旁追着道,“墨姑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不关你的事。”我冷道。
“墨姑娘的事情自然关我的事情,如果……”
“你别吵了,我想静一静!”我不知怎么了,忽然转脸,对着红蛇就是一通怒喝。
声罢,我心里更是一沉,但又不愿意缓解,转头就走。
红蛇还是立刻跟上来,不过没有出声,只是默默跟着我。偶有莽撞的人驾着马车而来,横冲直撞,他会立刻将我一揽,用背护我,直到将我带到一边。
可我也不怎么领情,顺着心里的不快,将怒火暗暗发在他的身上。
“灌汤包!灌汤包!”街上的叫卖忽然吸引了我。
我闻见了一股十分浓郁的香味,那香味忽然勾起了我的馋虫。我本来早上就没有吃东西,腹中空空,何况这灌汤包曾经是我最爱吃的东西。在宫中用膳,菜品虽多,都太过精致,不及街边上的味道淳朴,我一时间竟觉得走不动了。
“墨姑娘要吃吗?”红蛇小声问我。
我脸色一青,意识到身上没钱,要吃的话只能让红蛇给我买,可是一想到我刚刚对他的态度斌不好,我怎么好意思要他请我吃包子?
我摇头,“不吃。”
“没事,我给你买!”红蛇将衣裳递给我,一边热忱道,一边开始掏银子,可我脸色一变,大了大声,“说了不吃就是不吃,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帮我去妫府打听一下墨家可是安好!我心中焦躁烦闷,怎能吃的下东西?”
我声罢,转头就走。
但是忽然间内疚无比,我怎么能将自己的怨气都发泄在红蛇身上呢?他只不过是在对我好而已。
我简直太过分了!
可是我仍旧硬着头皮,走了一会儿,我忽然回头看去,只不过顷刻,身后的红蛇已经不见了。
难道,他真的去帮我打探墨家的消息了吗?
意识到这个,我更加恨自己的脾气了,这个时候去妫家冒险,他的任务可怎么是好?回的来倒好,回不来怎么办?我什么都没考虑竟然只顾着自己高兴,一怒之下就说了这么不找边际的话。
我忽然后悔不已,可是连叫了红蛇半天,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我无奈,只能先回客栈,但愿他功夫不错,不会有事。
傍晚,客栈里面被徐采惠和千儿布置的喜气洋洋,一派通红。我也穿好了嫁衣,薄施粉黛,不安的在房中等待。
红蛇怎么还没有回来?
“吱呀”一声,门忽然开了,吓我一大跳,是千儿。
千儿将吃的端给我,急忙问道,“蓉姐姐,萧哥哥呢?他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
“他……”我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