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裂国距天启宗足有近十万里的路程。按理说,一般撕裂空间的力量,是传送不了那么远的。但剑祖从刚才那黑雾邪魔的招认里,得知明凤舞身上涌出的力量十分强大,也许真有可能被传到了那边。
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便说道:“我知道了。路途遥远,普通弟子过去多有不便,我会亲自去找一找。”
战樱和他想得差不多。见剑祖同意亲自过去,不禁大感放心,说道:“有您这样关怀体贴的师尊,真是凤舞的运气呢。”
他们交谈的功夫,一旁,药王阁诸人已经扶起了脱力的皇甫璃。
对他来说,从昨晚开始,到刚刚邪魔离体而去,期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就像一场恍惚的恶梦。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却怎么也没办法醒来。直到一股冷锐凛冽、形似剑芒的力量进行身体,这才脱离了恶梦。
皇甫璃原本以为是炼功走火入魔,但见自己身处一个不知名的山峰,而且长老们都在周围关切地围着自己。不远处更是人头攒动,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不禁心中一紧,生出一种不祥预感:“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众人均是一愣。
飞鹤试探着问道:“少主,你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皇甫璃摇了摇头。
飞鹤心中将那害人不浅的邪魔骂了千万遍,但口中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皇甫璃的问话。因为,在场之人唯有他最清楚少主对明姑娘的情意。
如果少主知道自己竟伤害了明姑娘,纵然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受到邪魔驱使,仍不免悔恨交加。现在的少主身体虚弱,沉浸在忧郁里的话,难免伤身。
于是,飞鹤吱唔着说道:“这个……也没什么,少主还是先养伤吧,等养好了身子,我再慢慢告诉你。”
察觉到他话里的迟疑,皇甫璃剑眉一皱,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不肯回答?”
飞鹤沉默不语,低下头去。
皇甫璃再看向其他长老,发现他们也和飞鹤的表情差不多:闪闪躲躲,欲言又止。
他们的种种神色,让皇甫璃愈发肯定出了大事。
刚想继续追问,却见剑祖走了过来。高大的身材加上名剑出鞘般的毕露锋芒,所到之处,几位长老立即不由自主地避让开去。
居高临下地看着犹自虚弱的皇甫璃,剑祖冷冷说道:“念在天启宗与药王阁素日的交情上,我就不追究你道心不坚,引来邪魔残害凤舞之罪。我只问你一个事:你到天启宗之前去了哪里?有没有遇到过不寻常的情况?”
考虑到明凤舞被传送去的地方既不确定,又可能极远,而且带走她的那股力量,当时曾与邪魔交手,或许会受到影响。剑祖便决定问一问皇甫璃,他是在哪里招惹到邪魔的。
孰料,原本满心疑惑的皇甫璃在听到“残害凤舞”四个字后,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紧接着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竟伤害了凤舞……他初次喜欢、并决定向她表白的女子,他竟伤害了她!他
简直该死!
悔恨与歉疚充斥了他的心房,他整个人完全沉浸在痛苦中。过得许久,才从长老们关切的呼唤下回过神来。
这时他才发现,在他沉溺于伤痛不可自拔之际,剑祖已经不耐烦地离开了。
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他声音嘶哑地问道:“凤舞……明小姐现在在哪里?”
他要去向她道歉。当然,区区一句表示歉意的话,是无法弥补他犯下的过错的。他已暗下决心,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只求她的原谅。
飞鹤却说道:“少主,明小姐现在下落不明。但驭兽门已经倾尽全力协助天启宗寻找她,剑祖也会亲自出马。你就别多想了。你被邪魔侵体,刚才长老们为你诊脉,发现你元气大伤,应该好好静养才是。”
飞鹤虽然也很喜欢明凤舞,但亲疏有别。在这非常时刻,他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幼一起长大的少主。
皇甫璃知道自己若流露出想去找明凤舞的意思,一定会引来长老们的阻挠。他索性闭口不提打算,只追问道:“那么,明小姐有可能去了哪里?”
飞鹤还以为少主听见了自己的劝阻,略感欣慰之余,不假思索地答道:“听剑祖的口气,她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得很远。剑祖前辈准备先去玄裂国看看。”
“玄裂国……”
身为药王阁的继承者,皇甫璃当然也知道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国。想到一切关于那里的情报,都充斥着暴力血腥和罪恶,整个国家的历史,说是用鲜血一笔笔写就也不为过,皇甫璃的面孔,顿时因为担忧而更加苍白。
他决心,一定要尽快找过去。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剑祖判断有误,明凤舞千万不要落在那个罪恶之城。
但她若不在那里,又该在哪里呢?
这个疑问不只皇甫璃、剑祖、战樱等人有,甚至连明凤舞本人也有!
被卷进裂缝之后,她霎时间天旋地转,不知身处何处。
一片黑暗之中,唯有身边的天剑,身上传来的浓重血腥味刺鼻醒目。
想到天剑那刺穿心脏的当胸一剑,明凤舞心中发紧。
不顾自己的经脉还因强行催动火灵而残留着强烈的灼烧感,她立即拼着最后一分力量,催动药圣丹炉内的药液,将那浓郁的香气拼命往天剑身上送去。
她不知这么做会不会有效果。但这团药液,已是她目前能立即拿出来的最好灵药。
幸好,在药香的滋润下,她可以听到,天剑的呼吸声从命悬一线的微弱,变得渐渐平衡下来。虽然依旧透着虚弱感,但比起之前仿佛随时会断气的细若游丝,已经好得太多。
她还想再继续多催动一点,争取彻底治愈天剑的伤。但在这时,药香却渐渐淡去,没有办法再为天剑治疗,只能萦绕在她体内。
以她差不多快油尽灯枯的灵力,完全无法调动,只能勉强感应到,药液的数量虽然没有减少,却不再像之前那么莹润湛然。
这是……药效使用过
度,所以后继无力、除自己之外无法治愈其他人了吗?
想到天道灵舟里那一屋子的药草,明凤舞准备进入灵舟,把它们全投进药炉里,好让药液吸收精华,继续发挥作用。
这时,原本护在他们前面,有如黑暗虚空中一支明亮火把的鲜红火灵,突然急剧地跳跃几下,随即排山倒海地回涌过来。一眨眼的功夫,澎湃强悍的力量便充斥了她的经脉!
火灵犹如咆哮的巨浪狂潮,一遍遍冲刷着她的身体,肆意在她的经脉内游走奔涌。那股庞大的力量,像是要将她的身躯彻底烧为灰烬,才肯罢手!
“糟糕,火灵一连被驱使了好几次,已经无法再让它安静下来了。它大概是感应到之前印入我胎记的那抹符纹,所以重新占据了我这个‘宿主’的身体。”
明凤舞立即判断出原因所在。
这种情形,和当日秘境崩塌时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当时她有寒在旁边帮忙,最终成功克制住了火灵,将来可以缓慢吸收,不至于被那狂悍的力量伤到身体。但现在,她身处不明之地,身边仅有的天剑又因重伤昏迷,只有她自己扛。该怎么办才好?
刚刚想到这里,明凤舞便注意到,原先减淡了许多的药香,竟随着火灵的高涨炽烈,而再度浓郁!
用神识仔细一看,却是那缠绕在药炉顶部的长藤,像有自主意识似的变长蔓延,主动伸向了存放草药的屋子。通过灵活的枝端,源源不绝地吸取着力量,滋养炼化丹液!
有了足够养份的丹液,立即迸发出强烈的生机,修复着明凤舞被火灵侵袭的身体!
如果说火灵像狂暴的岩浆,试图破坏焚毁一切。那么丹液就像天降甘霖,细密而温柔地修复好每一寸伤痕。
有了丹液的帮助,再加上上次对抗时的经验,明凤舞总算成功抵档住了火灵的反噬。
而她的经脉也在不断的破坏与修复中,发生着惊人的变化:贮存灵力的丹田不断扩充,控制灵力的经脉也不断拓宽。
如果有人在场,能把她的经脉丹田和普通人的做个比较的话,一定会惊奇地发现,无论是可以容纳的灵力还是经脉的宽度,她都要比别人强过百倍!
这种种变化,都意味着今后她在施展法术时,威力将比别人高出至少百倍!
某种意义上,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但如果让明凤舞选择,她宁愿不要这福气。原因无他:冰火两重天,反复灼烧再反复修补的感觉,真是太特么疼了!
明凤舞以前听说,女人不打麻醉就生孩子,带来的疼痛感是所有痛苦里面最强烈的,和凌迟差不多。但她感觉,现在自己身受的痛苦,多半比生孩子还难受!
那是五脏六腑都被牵引,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动弹都有如刀剐的刻骨痛意!
哪怕她意志再坚定,药液效果再好,也终是禁不住这痛苦。咬牙对抗片刻,她便脑袋一偏,昏了过去。
这时,漫长的虚无裂隙,前方突然出现了光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