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却只是摇了摇头,回头看着算命先生,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到他面前,轻声问道:“若我不想一无所有,也不想要太多,我该如何?”
算命先生把他那锭银子接了过去掂了掂,才收到怀里,冲他做了一揖,浅笑道。
“命里有时总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只要懂得放手,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老夫言尽如此,他朝山水有相逢,若再相逢,老夫自会告诉公子什么时候该抓紧,什么时候该放手,告辞了。”
那算命先生又向他们做了一揖,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了,没过多久便走进了人群中,只是闪了个身,再看他时便不见了影踪。
看来这人还当真是个绝世高人,只不过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甘愿当了一个小小的算命先生。
见沐初沉默着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七七轻轻拉了拉他的大掌,浅笑道。
“想什么呢?你不是说人定胜天吗?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从来不信命,也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因果循环,我命由我不由天,虽然狂,但至少我不会轻易向命运妥协。”
沐初却没有她那么开朗,心里还在琢磨着事儿,见她一直在浅笑,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笑得无奈:“其实你心里在慌,何必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我不是你需要掩饰对待的人,丫头。”
听他这么说,七七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脸色也顿时凝重了起来。
有些人命中注定就该死去,她拿着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去挽救他,救了他之后,将来却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其实真的不怕那些所谓的报应报在她身上,如她所说她从不信命,可是,那些报应落在她身边在乎的人身上,那她就不能不在意了。
而且听算命先生话中的意思,她救了师兄,将来就一定会失去一个对她来说同样重要的人,那个人会是谁?是楚玄迟还是阿初?又或者是大皇兄和大师兄?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她心里真的很害怕,有些人不是迷信,若是不好的事落在自己身上,他真的可以做到完全不在意,可若是落在他在意的人的身上,他就维持不了平静了。
“阿初,我有点担心。”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道。
沐初牵上她的小手,与她一起往医馆里返回,走了数步,他忽然抬头望了天际一眼,才又垂眸看着她,柔声问道:“你害怕了,会因为这份害怕而放弃救南王爷吗?”
“不会!”她猛地摇头,这一点无需置疑。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给师兄做手术,她什么都不能想,只要治好他,一切都等救了他再说。
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现在救了他再说,如果将来真有什么报应,到时候她再想办法去面对就是。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除了尽心尽力把楚江南治好,她别无选择。
沐初垂眸看着她,直望进她眼底深处:“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何必再想太多?就按着你的计划一步一步走下去便好,谁也保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将来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不是?”
她咬了咬下唇,抬头看着他,终于看到他眼底又恢复了一贯的明亮,刚才的失意和不安也似不见了。
她也用力握了握他的大掌,认真道:“不管你想要些什么,害怕些什么,我们现在也不要把它放在心上,至少现在大家还都好好的,是不是?”
沐初用力点头,揉了揉她的发,与她一起迈入医馆,继续忙活去了。
至于那个算命先生,以及他对他们所说的话,就仿佛是他们人生中偶尔看到的一丝涟漪,等风浪过去之后,那一丝涟漪便也消失不见了。
将来谁能说得清,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今日都过得不好,还如何说将来?
那天傍晚时分,七七和沐初还没离开医馆,医馆里便已经来了第一位客人。
楚流云是第一个过来的,他刚从皇家狩猎场那边赶回去换了一身衣服,连晚膳都还没吃,便直接到医馆来报到。
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过来的,他笑得有几分腼腆,看着七七,一丝尴尬:“我可能来得太早了,不过,这里有没有晚膳?能不能让人给我送点膳食?”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狩猎场上忙活,午膳也是随便吃了点果子,根本吃不饱,到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快撑不住了。
听他这么说,七七忙让小玉儿给人准备晚膳去,既然他来了,那么他们也不打算回去,让铁生去跟南王爷说一声,让他今夜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带上,也搬到医馆来好了。
小玉儿把膳食送到后院的偏厅里,几个人正要用膳的时候,第二个客人闯进来了。
楚定北一身风尘仆仆的,很明显是匆匆赶回来的,连衣裳都没换。
“七皇弟今日是不是去城外巡逻去了?”楚流云看着他,瞥见他一身的风尘,讶异道。
楚定北点了点头:“本来是该明日要做的事,但明日我们得要留在这里,所以今日提前把两天的事都做完了。”
他的性情虽是几个皇兄弟里面最不稳重的,不过,要他做事的时候他也不含糊,当下往桌旁一坐,回头冲小玉儿,笑道:“姑娘,能不能也给我添一副碗筷来?”
“好的,你稍等。”小玉儿退了下去,很快又取来一副碗筷,可她回来的时候,竟发现这桌旁又多了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碗筷在楚定北面前的桌上放了下去,她冲楚玄迟浅浅笑了笑,恭敬道:“我这就去给玄王爷再添一副碗筷。”
楚玄迟只是微微颔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安静坐在椅子上,静待她把碗筷取来。
七七瞟了他一眼,见他一身风尘,比起楚定北还要糟糕,甚至脸上额上也都是热汗密布。
她忍不住提醒道:“你现在身上脏死了,不如先去洗个脸也洗把手吧。”
“你带我去。”
七七无奈,站了起来,领着他往后院而去。
在井边打了一桶水,让他把双手和一张脸也洗净,她才把那桶脏水随意往一旁的花丛倒去,正要转身往偏厅返回,身后的楚玄迟却忽然一把扣上她的腕,把她拉了回来。
七七来不及惊呼,人已经被他锁了去,他一低头,直接锁住了她两片薄唇,用力啃了起来。
不知道这家伙又受了什么刺激,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他居然在这里就想跟她亲热。
她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了几把,幸而楚玄迟并没有打算对她怎么样,只是深入吻了一下便放开了她,转身率先往偏厅返回。
他走在前面,七七才看到他背上的衣裳满是尘埃,不是因为赶路染上的,分明就是在地上躺过。
这家伙今天到底都去做什么了?怎么可以脏成这样?但他不说,她也没问。
这几个人所做的事情极有可能会涉及到国家机密,至少对她这个外人来说,有些事情是不能问的,知道的越多处境便越危险,她很清楚这个道理。
等楚玄迟和七七也回来,沐初和楚流云还有楚定北才拿起碗筷,二话不多说,各自用起了晚膳。
一顿饭在匆忙中度过,用膳的时候七七让小玉儿在后院里收拾出几间厢房。
因为他们医馆并没有多少客房,最终楚玄迟、楚定北还有楚流云三人被安置在同一间客房里,沐初和铁生一间房,另一间是留给楚江南和鬼宿的。
至于七七,她并没有给自己留房间,毕竟客房真的不多,她打算和小玉儿在她的会诊室里铺一地被褥,凑合着睡一夜便算了。
等他们各自回了房,七七让小玉儿命人给他们送去浴汤,让他们各自沐浴更衣。
没过多久楚江南也来了,鬼宿跟在他身后,带的东西并不多,却是把天涯琴都给带来了。
七七沐浴过后,一出门便看到小玉儿领着楚江南和鬼宿到后院来,看到鬼宿怀里抱着的那把古琴,她睁了睁眉眼,对上楚江南的视线,笑道:“师兄今夜想要抚琴奏乐吗?”
“只是想起那夜在无尘阁大家一起对酒当歌的情形,今夜还想再重温那种滋味。”楚江南温言道,目光柔柔的,神态也是自若。
可七七却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丝不为人知的幽暗,原来面对这个手术,师兄心里也是会有不安的,他是害怕自己明日会死在手术台上吗?
病人这种心情其实很能理解,能做到像他这么淡定已经很不错了。
“可惜今夜大家都不能喝酒,我去命小玉儿去泡几壶菊花茶,我们对茶当歌吧。”
楚江南点了点头,她是他的主治大夫,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听她的。
于是,等楚玄迟他们各自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裳出来之后,便听到后院里响起了叮叮咚咚婉然欢快的琴声。
除了楚江南的天涯,还有七七的海角,天涯海角同时弹奏一曲,这种效果绝对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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