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瑾贵妃今日出现在这里,这事已经让七七足够震撼,但那时候瑾贵妃确实帮了他们很大的忙,这事她回头还得好好与师兄聊聊,看看瑾贵妃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对于瑾贵妃她还未能完全信任,玄迟倒下来便是因为她,可她这次来,又似乎没有任何敌意……
收回目光,她回头看着年一,见他面具已经被扯了下来,她走了过去将面具捡起,拍了拍上头的灰尘,执起衣袖把上头的尘埃拭干净,才回到他身边,把面具恭敬递到他面前:“年师父,你不要怪她,她脾性就是这般。”
“你叫她什么?”年一看着步惊华身形消失的那个方向,将面具接了回来,缓缓戴上,平静问道。
“她是楚王其中一位妃子,是我师兄楚江南的母妃……不过现在不是了,楚王已经把她逐出皇宫。”
年一点了点头,目光收回,垂眸看着她淡言问道:“找我做什么?”
“玄迟的脉象很奇怪,我想让年师父去看看,看看他究竟是什么问题。”
“好,我随你去。”
年一与她一起转身往楚玄迟的营帐返回。
坐在远处某顶营帐上的步惊华,远远看着他们的身形,一颗心直到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
不是他!可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为何都那么相似?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觉得很相似,她还是清清楚楚记得当年的他是何种风韵,是何等的迷人。
整个梦族的姑娘们最想拥有的男子,除了四海不归便只剩下他,而他又比四海不归年长了不少年岁,是四海不归成名之前,梦族的女子人人心中最想要的男子便是他。
可是,刚才那张脸……
她闭了闭眼,掌心紧握,握得那么紧,就连锋利的指甲陷入了皮肉中也浑然不觉。
这样一张脸,哪怕没有被大火毁去容颜,那也不过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孔,没有他过去半点神韵,没有他半分迷人的气息。
为什么和他身形如此相似?
胸臆间血气不断在翻涌,她忽然站了起来,迈步朝远方奔去。
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不想再看到那道身影,每看一次,她心头的痛便会多上几分。
不是他,根本不是他,他早已经死了,死了,又如何能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
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祈年……祈年已经不在了,那,你的灵魂呢?你的灵魂如今又在哪里?
……
楚玄迟的脉象忽然变得很乱,这是七七刚才无意间发现的,他的脸色涨得越来越红,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这是不是说他要醒过来了?
可七七不敢确定,这两日是年一在给楚玄迟医治,她不敢随意碰他,见他这般,便忍着身体的不适迅速去找年一。
年一进了楚玄迟的营帐之后,忙来到软榻边,执起他的手腕,长指搭在他腕间脉象上,只是轻轻把过,便回头看着七七,眼底淌过一丝丝讶异:“情况有变。”
“是什么情况?”七七心头一紧,被他的话吓得紧张死了。
情况有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不是要醒过来,而是出现了什么意外状况吗?
年一现在眼底的神色算不上好看,看着他这双眼眸,七七愈发不安了。
年一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也说不清,这样吧,你先去找个地方歇息,我再好好给他诊治一番。”
七七本是不舍得离开的,楚玄迟情况有变,她哪里敢离开?可她若不离开,又怕自己耽误了年一对楚玄迟的救治。
只是迟疑了一下,她便道:“我知道了,年师父,那……我先出去了。”
年一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针包,扯开楚玄迟领口的衣衫,长指落在他心门附近的大穴上,开始给他施针。
七七半点不敢耽误,忙退了出去,可她只是站在门帘外,一直回头看着已经紧闭上的门帘,还是舍不得走远。
她真的怕里头的楚玄迟会有些什么变故,这一刻,心里真的慌得很。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往这边匆匆赶往的小玉儿,生怕小玉儿说话的声音惊扰到年一,她忙挥了挥手不许她过来,自己直接迎了过去。
“如何?”她问道:“有什么事?”
小玉儿的脸色并不好看,抬头看着她,她道:“沐先生让我来问姑娘,你那处还有多少能解毒的良药?军中一些兄弟出现了些状况,有数百人似乎中毒了。”
中毒!
七七被这两个字一吓,刚才从楚玄迟那里的担忧又添了一笔。
“人在哪里?”她看着小玉儿,急问道。
小玉儿忙道:“姑娘随我来。”
小玉儿在前头走得飞快,七七要跟上去实在是艰难,虽然年一已经为她运功疗过伤,但不久之前在城门外面对晋国的大军时,她动用了十成的功力,伤了筋脉,如今功力只剩下不到七成。
心脉大乱还没完全休息过来,这时候再动气,定会伤及身子。
可小玉儿走得那么快,很明显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她岂能耽误?
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追了过去。
军营之外有一条河流,那是戌绒城的护城河,护城河延绵数百万里,贯穿了好几座大城池,末端是汇入大海的。
她也曾经想过,万一敌军在护城河里下毒,会不会伤到他们的兄弟,但这样的活水河,想要下毒却是不容易的。
不管你下多少毒,因为流水很急,毒性也很快就会被冲散。
若是在距离太近的地方下毒,定会被他们的人发现,可若是距离远了,流水到这里的时候,毒性早已散得差不多了,根本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可这一次分明有一大批兄弟中了毒,沐初领着军队里的大夫在给他们救治,但明显药物不够,七七又把那顶折叠帐篷取了出来,随手打开,人钻了进去,不多久便捧了一大堆药出来,交给了小玉儿:“让他们每人服一粒,不可贪吃。”
“是,姑娘。”小玉儿把药捧了过去,先是走到沐初跟前将药交给他,之后便加入了给兄弟们解毒的队伍。
七七遥遥望了沐初一眼,沐初颔了颔首,她才举步往护城河走去。
护城河下头的河水依然清澈明亮,并不见有任何异常,她蹲了下去,从天地镯里随意拿出一口碗,从护城河里勺起了一碗水放到脚下,拿出银针往水里探了片刻。
当拿起来时,却不见银针有任何异象。
水里根本就没毒,但以小玉儿过来时在道上所说,兄弟们是喝了护城河里的水才会中毒的,可又是为何?
她又看着护城河下,忽然竟看到河水里头有些黝黑的小东西在缓缓游动,再定睛一看,河水里果真有一些细小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东西!
她心头一紧,回头看着远处的沐初,大声道:“阿初,你过来看看。”
沐初把手里的药交给了其他大夫,迅速掠到她身旁蹲了下去,侧头看着她的脸。
不等他开口询问,七七便道:“你看这河水有何不妥?”
沐初也曾经给河水试过毒,只是未曾探出有任何毒素,又因为中毒的人数太多,他只能下令不让大家不许再从护城河里打水喝,先把中毒的兄弟们解救了再说。
如今听七七这么一说,他的目光落在河水里,没过多久便也发现了异象。
把七七刚才盛水的碗端了起来,随手一扬,把碗里的水泼回到河中,他看准了河里的东西,忽然手一挥,一碗水又被他端了起来放在脚下。
两人低头一看,这一次碗里很明显有两条黝黑的东西在缓缓游动。
“毒虫。”沐初目光一沉,急道:“卑鄙小人,竟用这种手段!”
七七没见过这种毒虫,只能看着沐初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沐初向她解释道:“这种毒虫只要咬到人,被咬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中毒,如果不立即服下解药,等毒素发作时,便会七孔流血而死。”
已经有兄弟毒发身亡了,在被他们发现之前。
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性命就这样没了。
七七握紧掌心,也气得不行。
不过,战场上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难道她用天涯海角去杀人就不卑鄙?
她没有办法去责备东陵浩天些什么,战场上论起卑鄙,大家也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
“现在怎么办?”她看着沐初问道。
“这种毒虫虽然厉害,但却活不了多久,他们手里也不见得有多少,只要这两日大家不要随意喝护城河里的水,便不会有事。”
“但这条护城河却是我们取水的源泉,不用它的水,我们的兄弟喝什么?”
“无妨,让打水之人小心一点,水打回去之后烧开了再喝,不要再喝生水。”沐初站了起来,回头看着守在护城河边那些未曾中毒的兄弟,以及倒下来服了药之后正在休息的士兵们,带着深厚内力的声音瞬间传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河里有毒虫,大家不要轻易取水喝,打回去的水得要先烧开,不能生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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