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大人!简王爷!”不管这些隐情,董玉海是如何得知的,董玉海的证词肯定会对他不利,余三思当下望向百里泷和简世鸣道,“昨晚,董玉儿不小心被江西误杀了,这董玉海是怀恨在心,故意要诬陷报复,所以,他的证词是不能作数的!”
“余大人的意思是说倘若没有昨晚之事,董玉海的证词就是可以作数的了?”沐阿梨清冽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挑衅。
“是!”
“嗤——余大人真是笑死人!”沐阿梨当下嗤笑出声,“若没有昨日之事,他是你嫡亲的侄子,一言一行自然要偏向你这个姨夫,你竟然说那时候的证词可以做数?你的意思是,对你有利的证词就是做数的,对你不利的证词就是不作数的?你还能不能再不要脸一些?”
余三思的脸黑如锅底,他心中焦躁,一个不查就掉进了沐阿梨为她挖好的陷阱。他瞪向沐阿梨,“兰梨郡主……”
“本王以为可以姑且听一听董玉海如何说?当时的刑部又不是董玉海一个人?简王爷,你说呢?”百里泷眉梢微挑,望向简世鸣。
“泷大人所言甚是!”简世鸣神色不变道。除了这句,他还能说别的吗?
“董公子!”沐琳冲董玉海福了一福,“还请董公子如实讲出家父一案受审的情形。”
“当日,”董玉海从余三思身上收回视线,眼眸微凝,开始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余大人就拿着那封伪造的书信,去找了国公爷的门生,我记得其中一个偏瘦的叫范晓方,一个皮肤白的像个姑娘的叫娄智远,还有两位,一位姓张,一位姓薛。”
一旁朝中的大臣已有人频频点头,范晓方、薛明波、娄智远、张卫良,这四人的确是原国公大人沐敬元的得意门生,这四人虽性格不同,但都为人耿直、恪尽职守。最后却因沐敬元一案的牵连,或入狱,或流放,或被贬。
“余大人问他们,这封信是不是沐敬元所写?他们说不是,说国公大人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于是,余大人便将刑部的刑罚挨个在他们身上实验了一番。哦,有些事,我没说清楚,刑部的那些刑罚,并不仅仅是各位大人所知道的烙铁、夹棍,还有许多余大人自己发明创造的。”
“你休要胡说!”余三思的一张脸气的红中透着黑紫。
“胡说?这些刑具就藏在刑部,我如何胡说?”董玉海讥讽了余三思一句,这才继续道,“可纵使这些让人皮开肉绽、骨肉分离的刑罚,这四位大人都承受了一遍,但却依旧没有一个人改口,他们依旧坚信国公大人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最后,余大人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刑罚,名字就叫银蛇共舞,很好听吧?”
董玉海的唇边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找一个皮口袋,将犯人全部扒光、不着寸缕的装进去,然后在那皮袋里再装进几十条蛇,不要太粗的蛇,要那种又细又长的,然后将皮口袋从犯人的脖子处扎住,用皮鞭抽打皮袋。皮袋里的蛇,便发了疯似的在犯人身上来回游弋,到处乱咬,到处乱钻……”
周围已经有人脸色苍白起来,还有几位已然掩着唇干呕起来。
“终于,四位大人不堪受辱,在那已写好的指证国公大人的证词上签了字、画了押,事后,一放松管制,四位大人中,一位当场撞死,一位咬舌自尽!至于后来,你们所听到的,这四位大人认罪态度良好,被贬,被流放,呵呵,那都是假的,他们都已经死了,还怎么流放?”董玉海毫不客气的揭穿道。
“满口谎言,你这个畜生,你无家可归时,我收留……”
“余大人!”百里泷的声音仿若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余三思身上,“你切莫着急。”说着,他望向董玉海,“既然余大人不愿意承认,不知你可有证据?”
“当然,那位撞墙的娄大人,尸首被拖出去之后,发现又有了进气,那个时候我良心还算未泯,便悄悄将他扔到了一家医馆门口。”
董玉海的话音一落,旁边已有人推着轮椅分开维持秩序的御林军、穿过人群而来。
“是娄大人!”
“没错,是娄智远!”
虽轮椅上的人形销骨瘦,但那轮廓、眉眼,的确是娄智远。
“你、你竟然没死?”余三思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今日董玉海出面指证他,已让他惊恐万分,可看到此刻活着的娄智远,却更让他心经胆颤。
“余大人很想娄某死,只可惜,阎王不收娄某。阎王说,这世上恶人还未除,娄某不能死!所以,娄某就又活了下来,苟延残喘、卑微如蚁的活了下来!”娄智远的声音低沉、沙哑、粗糙,仿若是被踩扁了的破锣,有些刺耳。
说罢,他撩起额前的一缕长发,露出右侧额头上一块深陷进去的、赤褐色的疤,“这便是娄某撞墙而死的证据!”说着,他垂眸望向自己的双腿,“这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便是娄某受刑的证据,还有……”
娄智远一扯腰带,将身上穿着的棉袍豁然拉开,露出胸口,指点着裸露在外的一块块三角形的、丑陋的疤痕道,“这些,是烙铁留下的痕迹!”
狡辩的话,余三思再也说不出口。娄智远身上的伤口、疤痕,一道道狰狞可怖,仿若吞吐着蛇芯的毒蛇,紧紧的盯着他,准备趁他不备将他一口吞噬。
“原来是屈打成招啊!”百里泷凉凉的声音响起,“简王爷以为,本王说的对吗?”
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不是屈打成招,还能是什么?
简世鸣狭长的眼眸闪烁着幽暗的光泽,“余大人!本王一直很信任你,没想到,你平日里就是这般审案的。你,对得起本王的信任吗?”
这声音很轻、很柔,可落在余三思耳中,却仿若晴天霹雳、电闪雷鸣。他跟简世鸣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知道他说话愈是温柔、平静,那就代表他的怒火愈是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