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量力!南飞燕摇摇头,本不想这么早要她的命,哪知她自己要撞到刀口上来。
“我现在马上去告诉王爷,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紫荷原本被门口卫士挡回,她哪里能再进得去。这样说,不过是想给南飞燕一个下马威,以期彼此握着把柄,南飞燕就不会来陷害她。
“她已经看到了我们俩,要怎么处理,由你了,不要留下活口!”
南飞燕对凌子棋命令道,不管紫荷的叫嚣径直离去。
“九夫人,请!”
“你要做什么?我马上就叫!来……”
一切声音淹没,南飞燕并不好奇,连头都不回。
晚间,粉儿带来了消息。
“夫人,不好了,九夫人被人发现死于塘中,据说是无意间滑入塘中淹死的。”
南飞燕若有若无地点点头,继续对着铜镜描画蛾眉。
“夫人,大家都说这是狐仙所为,有人还说这狐仙就是你呢。”
粉儿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
南飞燕歪过头来扫一眼粉儿。“你认为呢?”
“夫人就是个人,粉儿哪能不知!”
“那就好了。”
描完最后一笔,她解下了一头青丝。“快来为本夫人绾一个喜庆的发型,晚间王爷来也要好看些方好。”
“嗯。”粉儿放了手头的事,完全忘记了方才那番言论,细心地为南飞燕梳理起最时兴的发型来。
有种隐隐的气流在府中流动,别人感受不到,敏感的南飞燕却有所感觉。
芙蓉废了,东方风云无动于衷。
紫荷淹死了,他仍无所表示,连提都没有提起过,仿佛早将这些人忘记。
南飞燕预感,这变化来自于东方风云。
妻妾死了,他不关心,只能说明一点,有更重要的事情缠绕着他!
“王爷,这短短的不足半年,姐妹们便死的死,散的散,看来真有毒物作祟。王爷,不如府中搞一场大法事吧。”晚膳间,柳氏前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东方风云沉吟一刻,点头道:“由你安排吧。”
柳氏摇着身子走出去,原本挺直的身板竟弯了好多,几日不见,她足足老了十岁。
“王爷,你相信鬼物吗?”南飞燕搂上他的脖子,撒着娇细问。
“许有吧。”东方风云答得不甚明确。
“嗯,王爷的妻妾都这样不明而去,你不难过么?”
“不!”
这一次,他答得干脆。
南飞燕的小心儿咚响一次,痛一下。
“如果我出了事,你也不在乎吗?”
“我的燕儿是不会出事的,我会尽力保护你。”他十分有把握地道。
“那便好!”
将红唇印上他的颈,南飞燕将所有的戾气收入心底。
“燕儿。”东方风云主动回应,极轻的声音拂过她的耳,“大夫人,总要为我留一留。”
留?东方风云知道她的想法吗?
南飞燕停顿一刻,东方风云已然咬开了她的外衣,没有给再多的思考时间。
……
走过一片小小的园子,南飞燕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园子是按照加罗国的风格来建造的,是碧桃曾经受宠的见证,也是她噩运的开始。
就在这园子里,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认出了自己。如此胆小的一个人,她想过的大概是平平静静与世无争的生活吧。
不想,命运弄人。
现在,她怎么样了?许,疯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南飞燕觉得喉头哽得慌,想要离去。背后却有人重重一跪,大呼道:“公主吉祥!”
猛回头,看到的是碧桃。
许久没见,她越发疯得厉害了,一头乱发结在一处,理不清头绪。原本红润的小脸干瘪得再也挤不出水来,颧骨高耸,说明了她生活并不好。
黄儿从远处跑来,原本带了怨气,见到南飞燕便收敛了一些。恭敬地行个礼,方才将碧桃拉起。
“这个疯婆子,现在已经分不清是非了,成天胡乱说些话,夫人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黄儿的动作粗鲁,哪里是在对待主人。
南飞燕脸上有了不悦之色,她愈发看不起黄儿。
疯里疯气的碧桃哪里肯起,挣掉黄儿的手,再度跪了下去,嘴里不断地嚷着:“公主,公主,带奴婢回去,带奴婢回去吧,奴婢要回家。”
“别疯了。”黄儿再度拉起她,强行往小院里拉。那小院因为主人的疯狂便破败了,房屋许久不曾修缮,到处破烂起来。
再加上黄儿的不用心打理,到处都是脏脏乱乱的,再次见证了云府人的无情。
眉头颤颤,南飞燕跟进几步。
“夫人,那里脏,莫去的好,免得沾了晦气。”粉儿拉拉她的衣角,不甚乐意。
“去叫几个人把那些房子修一修,也把院子及房内理一理。”南飞燕不再前进,水眸悠悠落在那院子四周,逐渐升起了水雾。
啪一声传来,紧接着传来了争吵声。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打骂。顺声望去,碧桃捂着一张脸委屈地哭了,黄儿横眉竖眼,对她骂个不停。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这般背气。哪个跟个主子如你这般疯疯颠颠,当真没有前途。”
南飞燕终于忍不住,快步上前,拉起黄儿的衣领,直接给了两巴掌。
“夫人……”黄儿红着脸可怜巴巴地望向她。
南飞燕拍拍手,在粉儿递来的丝巾上擦擦,最后嫌脏般将丝巾丢弃。“你不想服侍她且去劈柴吧,那事情真真比伺候她有趣。”
黄儿脸上一片惊惧,忙跪下身子,不断求饶。
“好好照顾她,如若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看到这样的事,叫你不得好死!”她恨恨地训着,黄儿除了点头唯唯称是,什么也不敢。
冬色渐浓,算算日子,应该快接近春季。
越是这样的日子,便越冷得令人抓狂。
夜间里下了细雨,经不住低温,全都凝成了晶莹的冰柱。当南飞燕醒来时,透过窗户,看到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夫人,您醒啦,今天的冰可厚呢,外面真美!”粉儿进来,如往日般端了一盆水。
南飞燕的眸子再落到窗外,看到了凌子棋的背影。
“凌护卫长这么早来做什么?”南飞燕刚一问出,粉儿就红了脸。了然般点点头,南飞燕聪明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后院有了吵闹声,南飞燕巡声望去,却被重楼掩盖。
“后面在做什么?”她问。
粉儿扭了一把毛巾,递过来时,小脸无所谓般耸动一次。“还不是大夫人在趋鬼。”
这样美好的日子,外面如此的好景,竟然用来做这些事,白白浪费了这些美物。南飞燕摇头惋惜,却并不发表意见。
门外小桥上有人走过,摇动着身体,裙摆扬起,是个女人。
再近一些,她看到了牡丹的脸。
没有了往日的精明与扯高气昂,她连简单的妆容都未整,素颜示人,着实有些难看。
立在门外,她恭敬地叫了几声“夫人。”
“她来做什么?”粉儿撇撇嘴,满是不屑。
在南飞燕的许可下,牡丹来到了眼前,细看时,她手里还握着一把剪刀。
“你,莫不是要来行凶?”粉儿吓得拦在了南飞燕的面前。
牡丹慌忙将剪刀扔掉,南飞燕这才看清,她的发未绾之处已经被剪掉许多。
她这是怎么了?
“夫人,牡丹这世为人也算值了,却并不想死,牡丹知道,这世上并无狐仙,牡丹的生死全在夫人,求夫人送此生路与牡丹。”
见南飞燕不解,她忙将剪断的发从袖中掏出。“牡丹想好了,愿伴在佛灯下了却此生,望夫人成全!”
哦,原来她还在担心自己会要了她的命,而早早地选了另外的道。
“夫人。”粉儿轻轻摇摇她的臂,“您相信她吗?”
“牡丹说到做到,如果夫人不相信,可以着人跟了去看个明白。”牡丹急起来,生怕南飞燕不相信自己。
点点头,南飞燕同意了她的请求。能饶人处且饶人,她也不想加害无辜的生命。
一座诺大的云府,曾经轰轰烈烈,人来人往,十几位夫人成了外人谈笑的佳话。
现在,死的死,走的走,疯的疯,真正有用的便只有这么几位了。
除却正在大搞法事的柳氏,倒只有水仙和红梅了。
红梅从来没有针对过自己,她自是不好意思针对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丝善良在束缚着她。而年幼的东方胤,虽然还时时将复仇挂在嘴边,已对她无了敌意。
这样一个孩子,在难时还帮过她,自然也不能加害的。
而水仙,算是吓破胆了,尽可能地躲在小屋里,能不出来尽可能地不出来。
牡丹削发为尼的请求得到了东方风云的许可,灵瘾寺的尼姑前来接她时,有两人混到了人群中。在某个分岔路口与牡丹一行人分道扬镳。
水仙不见的消息同采办总管消失的消息同时传来,南飞燕撇撇嘴,很快明白。
柳氏铁青着一张脸,没想到一场法事过后会有这样的消息传来。她立在南飞燕面前,狠狠地道:“都是你,你将所有的人都赶走了,想要独霸王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还幼稚地以为,她南飞燕是要跟人争夫。
南飞燕抿唇不发一语,看也不看她便进入房中。
柳氏在屋外不满地跺脚,小白也如萎靡了的花朵,没有丝毫生气。
“夫人,看来狐仙太厉害,一场法事根本压制不住呀。”
“什么狐仙,她分明就是个人!”柳氏愤声驳斥,小白低下了头。
东方胤扛着大刀在跟在柳氏的后脚到来。他自然看到了柳氏脸上的无奈,竖刀在身前,墓色残阳中,显露了逐渐壮实的身体。
歪歪头,他对上了房中立在窗前的南飞燕的眼。
“你想怎么样?”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