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窗外雨声依旧。漆黑的夜空之中,有白亮的闪电光影明灭,隐隐传来几道雷声……雨势,似越来越大。
房间内却安静下来。
原本的血腥、混乱、恐慌,在那位姜先生倒地之后,戛然而止。
姜先生匍匐在地上,脑袋朝下,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处,人却已经彻底没了意识;
他一直在烧的黑色物体脱手,掉到了某个角落,很快,房间中的那股难闻气味也很快淡了下去;
保镖们不再痛苦焦躁,而是趴在地上,跟着安静下来……
“没事吧?”等确定那个姜先生不再是威胁后,乔慕才紧张地俯身,连忙查探躺了一地的保镖们,“你怎么样?还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她从最近的人入手,翻转了保镖的身体。
对方没回应。
乔慕连忙伸手,去探鼻息:呼吸均匀正常,保镖像是突然睡过去了,而且睡得很沉,叫都叫不醒。
“喂,还好吗?”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都是同样的情况。
这算好还是不好?
乔慕不知道。
性命无虞……应该算是好的吧?虽然她也无法解释,这些身上还带着伤的,而且前一刻还是满脸痛苦的保镖,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
她只能等待救援。
其他唐门的下属,再过一会儿,应该也会陆续赶来。
想到这里,乔慕终于无力瘫坐在地上。
щшш¸ttκΛ n¸¢○
她吓坏了,也累坏了。
她想歇一歇。
可是身体才刚沾上地板……胳膊一重,一只手突然扣住她,然后从那只手上传来一股力道,轻而易举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啊!”乔慕惊叫,适才的恐慌还未散去,她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寒噤。整个人被提起来后,她看向站在旁边的唐北尧,心里依旧忐忑着,“干什么?”
她警惕又紧张。
她几乎忘了注意他的情况:因为在姜先生烧东西的时候,他是静止住的,她就默认他会一直静止着,也默认了他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而现在……
乔慕无法判断:他是好是坏?是清醒的,还是……被操控的?
他为什么突然冲着她过来?
“过来。”唐北尧却只是拉着她,浅淡平缓地给了回答。
他毫无情绪。
对于受伤不轻的保镖、对于静卧在地的姜先生,他都没有半点关注,仿佛刚刚的那场暴力和厮杀,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全然不受影响。
所以,他还是没有感情的?
乔慕暗暗想着。
她的胳膊还被他抓着,这么心不在焉地走路,脚下不小心绊倒了姜先生的手……乔慕不由踉跄了一下。在身体栽向一边时,唐北尧把她拉了回来。
然后,他看向了姜先生,俊眉微微隆起。
乔慕头皮一麻。
她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下意识地就想解释,几乎脱口而出:“他并没有……”他并没有死。
她想这么说。
也许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位姜先生的地位比自己重要。也许唐北尧在意识到她对付了姜先生后,会动怒而报复在她身上……她的下场也许会和那些保镖一样。
然而事实上——
并非如她所想。
唐北尧甚至没有听她说完。
在她刚试图解释时,他已抬脚,像对待四散的垃圾那样,动作自然地踢了踢……把姜先生垂在身侧的手臂踢拢在身体旁。然后,他回头,继续牵住了她的胳膊。
“过来。”他依旧是那句话。
扫除了一切“障碍”,他带着她继续往前……
…………
“啪嗒!”
客厅的灯被打开,紧接着整个底楼的空间内,灯火通明。
这里没经历什么强闯和打斗,所以东西都各安原位,周围还保持着一派整洁。玄关处的大门敞开着,雨水的湿气,夹杂着冬日的冷意,一并浸润进来……
有点冷。
乔慕哆嗦了一下,下一秒,肩膀一重,身体便被唐北尧按在了沙发上。
“等我。”
他的嗓音平稳,简洁凝练。
交代完这两个字后,他转身去关上了大门,又抬脚走回楼上。
乔慕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反正楼上没再传来打斗的声音。
她惊魂甫定,这种时候,倒更想去倒杯水喝。可是还未起身,楼梯处又传来熟悉而快速地脚步声,她仰头看过去,看到唐北尧正拿了什么东西走下来……
她没细看。
在目光相接的那一瞬,她便本能地垂眸,又识相地坐了回去。
她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刚才那一幕,看到那么多保镖合力,都不是他的对手……她对他是忌惮的!就像褪去所有感情,一个弱者也会对强者有所忌惮。
她只能听着他的脚步,感觉到他的接近,然后……
“衣服能脱么?”他的询问从头顶传来。
乔慕一愣。
她错愕地抬头,这才看清,唐北尧手里拿着的是医药箱。
“我来吧。”不待她有所回应,他便已放下医药箱,自己伸手过来,去掀她毛衣的下摆。乔慕刚要有所推拒,他便丢出威慑力十足的那句,“不准动。”
她真的没敢动。
特别是在这种搞不清状况的条件下,她更不敢轻举妄动……
衣服被他脱了下来。
“嘶……”
在他将毛衣的袖子褪下时,乔慕不由痛吸了口凉气。她看到自己右边的胳膊上,还有新鲜的血迹……那是刚刚被保镖撞翻在地上,然后磕到的玻璃。
她当时没顾得上,后来,便彻底忘了。
毕竟她受的这点伤,和楼上的那些保镖们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伤。
但……
唐北尧看见了?
他要为她处理伤口吗?
乔慕呆呆地望着他,一时之间,心里略过万千揣测。她上身的毛衣已被脱下,只剩下那件毫不保暖,只能遮掩的内衣……乔慕紧张屏息。
她想知道他的意图。
但是她又怕他继续脱……
唐北尧的目光微黯。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像是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他的眼底涌动着某种原始的渴望。乔慕的脸色微白,她甚至能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我……”她想去遮掩。
但手才刚一动,他的目光便移开,同时伸手拿了旁边的毯子,把她裹了起来,只剩那条受伤的胳膊在外面。
他的注意力转向她的伤势。
大掌轻而易举地抬起了她的手臂,他低头,迅速地观察了两眼后,单手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把小镊子……皮肤上还有玻璃的碎屑,他要把碎屑拔出来。
“……”疼,乔慕忍着。
她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来。
唐北尧握紧她的手臂,又拔了块扎得比较深的玻璃渣。
“唔!”
乔慕终于忍不住痛吟,她感觉到手臂上有温热的**流下,大概是那边又新出了血……她的脸始终别向另一边,尽量忍着一看不看。
“有碎玻璃。”唐北尧的声音随即传来。
他握住她的力道轻了一点,而这句话,也像是在向她……解释?
“嗯。”乔慕低低地应了一声。
疼,她可以忍。
她只是不明白:现在的唐北尧,算是回来了吗?有点像是他,又有点不像。
“以后有事,叫我就可以。”他又突兀地补充了一句。
“嗯?”乔慕没听懂。
“嘶!”
她更没有时间细想,因为他又拔了一根玻璃渣,弄疼了她的伤处。
…………
他处理伤口很专业。
但他的力度,绝对称不上是温柔。
乔慕始终都在忍耐着,也在心中暗暗揣测着。只是出于对他的忌惮,这次没敢直接问,她斟酌着,也许要找一个委婉的方式,组织一下语言……
“乔慕。”他却在此时率先开了口,叫出她的名字。
乔慕下意识地望过去。
“不要走。”他突然开口,目光的焦点在她的伤口上,手里处理的动作不停,但话却是对她说的,“明天也不要走。”
他在挽留。
没有以“外面下雨”之类的,作为牵强短暂的借口,而是直截了当地和她提。
乔慕没回答。
“……留下来。”唐北尧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她,嗓音冷清却又坚持,“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情。”后半句,像是在和她商量,也是他做出的妥协。
那不用逼她结婚了吗?
也不会逼着她签那些文件吗?
那……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了。
可是她最终问出来的,却是那句:“为什么?”因为她看到了他的眼神,那样的平静淡漠,他的情绪,要么没有,要么依旧被藏得很深很深。
他并不是唐北尧。
所以……为什么?
唐北尧蹙了蹙眉。
“你想要的,不是唐门吗?”在他迟疑的时候,乔慕已继续往下说,“我帮不上你的忙,你留我下来没有任何意义……况且在现在的你眼里,唐门很重要……”
“你也很重要。”他突然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