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的惨叫划破夜空, 听起来都接近恐怖电影里的女鬼厉叫了。聂枫有点被吓到的样子，但跨两大步抱住痛得哭了一脸，还因为痛苦而忍不住叫出声的林玲, 指责万欣语说：“欣语, 你太残忍了。”
万欣语愣了下, 问：“你说什么？”
“你太坏了。”聂枫根本注意不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化：“你前面拿石头砸别人的手, 现在折断林玲的, 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万欣语握了握拳，“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笨蛋哥哥！你要后悔的！”聂可气得跑到聂枫面前, 生气地踩他两脚，然后赶紧去追万欣语。
万欣语走得很快, 但聂可用跑的, 没一会儿就追上了。他一双手捉住万欣语的手, 本来是想拉住她，结果却发现万欣语的手在发抖。他心里没来由地一痛, 疑惑地喊了声“欣语姐”。
万欣语并没有停下来，但速度降了下来，说：“不用担心我，小可。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累, 忽然就……不明白自己坚持要打篮球的意义在哪里？你看我现在的生活里没有了篮球, 不也过得很好吗？”
聂可焦急地说：“不是这样的, 欣语姐……”
她抬起自己的手, 打断聂可的话：“而且, 我自己也觉得，今天晚上的我真是心狠手辣。”
“阿枫他说得没错。我只是……我本来想饶过林玲的, 可看到那个男的，想起一年来我都活在恐惧和担忧里，我就控制不住地想报仇，让他们也尝尝我这一年来的痛苦和担忧。但其实，断了他们的手又能怎样呢？他们又不打篮球，哪里能感同我的身受呢？”
聂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万欣语，软弱而犹豫，甚至有点自我否定。他抓紧了万欣语的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只好避开说：“欣语姐不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欣语姐。”
“你就是个小甜饼。”万欣语微笑，那双黯然的眼也有了些神采。她说：“好了，我要回去了，已经很晚了，小可该回家睡觉了。”
“可是……”
她停下来拿空着的手捏捏聂可的脸颊：“别可是了，小可乖啊！”手放开的时候顺势把聂可拉住自己一只手的双手拿开，再见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聂可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怒气冲冲地找他哥去了。
聂枫也正往这边走，扶着还在痛哭的林玲。看见聂可时他还一脸得救的表情：“小可快来给林玲看下，她这手是不是真的断了？”
聂可走近了抬手就打了林玲一巴掌，气愤地说：“坏人！”
明明是他打别人，结果哭的却是他。聂枫本来还一脸惊愕。他心里，聂可可是个心地善良，纯真可爱的小天使。可是这个小天使现在居然会打人了。
肯定是欣语教他的，聂枫心里很生气。
然而一看弟弟居然在哭，他就慌了，赶紧抱住聂可拍他的背：“可可，可可你怎么哭了？”
这是小时候的称呼，长大了聂可觉得太像女孩子的名字了，一定要他改，然而叫全名聂枫说表现不出兄弟之间的亲昵，不情不愿地改成了小可。
“你赶紧放开她，你们都分手了，她手断没断关你什么事。”聂可指着林玲，抽泣着说：“不然我不要你当我哥哥了，我做欣语姐的弟弟去。”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就是陌生人受伤了，聂枫也会去关心一下的，何况还是认识的人。而且聂可明明比他更善良。
但此时的聂可明显很厌恶林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作为宠爱弟弟的哥哥，聂枫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点头：“好好好！只要可可不哭，我什么都答应。”
“不准叫我可可！”聂可打了那一巴掌怒气就慢慢降下来了。他看了眼林玲，林玲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怕他又过来打自己一巴掌，她痛的脸都扭曲了。
“哼。”聂可心还是很善的，心里很气，但也不好再打她，而是拉着聂枫就往万欣语离开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哥哥你快去给欣语姐道歉。她好难过，她连最喜欢的篮球都想放弃了，你怎么能那么说欣语姐！你要不是我哥，我就打你了。”
“她那么坏！”聂枫说：“她前面一脸笑容的砸断了别人的手，后又面不改色地折断了林玲的，他们做错了什么。”
“欣语姐才不坏，坏的是林玲！”聂可一急，眼泪又出来了：“你个笨蛋！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坏！她找人打了欣语姐，一年前欣语姐消失根本不是因为生了急病，她是为了救你自己留了下来，让我带你走，那些人是林玲找来的，要打你们两个。”
“你说什么？”聂枫说：“你说欣语一年前消失是因为我？”
聂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气到把万欣语要他隐瞒的事说出来了。
他干脆说得更多一点：“对，就是因为你。林玲喜欢你，所以天天跑篮球场打球就是为了吸引你注意，才不是因为她喜欢打篮球。但你认识欣语姐后成天跟欣语姐在一块儿，她就妒忌，所以她找了人打你和欣语姐，但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欣语姐本来可以跑的，可是她为了让我带着你走，她自己留了下来。”他大哭起来，难过得好像再也不能打球的人是他。
聂枫没那么多细腻感情，他想到一件事：“所以欣语说她现在打球打不久根本不是她自己说的，手腕摔了一下，而是被人打断了手？”
“嗯。”聂可抹着眼泪从鼻孔里呼出个音。“她被刚刚那个男人拿铁棍砸了三次，所以欣语姐拿石头还了他三次。”
“艹！”聂枫转身想去找林玲，却发现林玲不见了：“人呢？她怎么能因为那么个原因打欣语！”
聂可把他扳过来，往前面推：“哥哥你赶紧去找欣语姐道歉，你刚刚那样说，欣语姐肯定是很伤心了。她那么喜欢你，为了怕你……”
“你说什么？”聂枫转过身面对聂可：“你说欣语喜欢我？不是兄弟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那种喜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了窍，觉得一个女孩子会为了一个男孩放弃自己的梦想，只能是那种喜欢了。
“对啊！”聂可说：“欣语姐很喜欢你，就是爸爸妈妈之间的那种喜欢。所以她才不想让你知道她打不了篮球了的事。所以你那样说她，她才会那么伤心，连努力都不想努力一下了。”
“那我去跟她道歉。”聂枫说去就又回转身去，他连走都觉得慢，开始跑，跑了几步又跑回来拉着聂可一起跑：“我觉得我完了，欣语脾气不怎么好，她等下肯定会揍我的，小可你一定要帮我拦住她，她从来不揍你。”
聂可气得鼓起脸颊：“那是你惹她生气。”
“明明是她脾气不好，说她两句她就要打人，女孩子不是应该温温柔柔的嘛？而且她喜欢我哎，喜欢我就不能忍忍我吗？”他不知道为何，明明是该担心的，可是就是抑制不住地想笑。
聂可说：“明明是你自己太蠢。”
聂枫瞪他：“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聂可今天真的生气：“哥哥你是个大笨蛋！”
聂枫的手高高地抬起来，聂可闭上了眼。
“啪”的一声响，聂可却没感觉到疼痛。他慢慢地睁开眼，看到聂枫右边脸颊上的五指印。他似乎想打个对称，左手已抬高起来。
聂可赶紧双手抓住他眼看要落下来的手：“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给我自己提个醒。”聂枫并没有多解释，看了前方的路一眼，然后走向了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