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难看与难堪

小谢氏住到三月里,才进下旬,靖王回京的消息也递进来。张懂的徒弟把靖王的亲笔信送进椒兰苑,小谢氏就和孟窅提起,三日后便预备返家去。

孟窅正高兴着,又舍不得与母亲分离。“娘,您再多住两日吧。”

小谢氏不上她的当,回头等她见到女婿,眼睛里哪里还看得见自己这个做娘的。

“我不住,住久了惹人嫌。”

孟窅杏眸一瞪,立眉娇嗔:“谁敢嫌您!”

小谢氏不说话,斜睨着她不言而喻,只盯得孟窅不好意思起来。她弯下腰轻轻摸一摸孟窅的肚子,六个多月的肚子还是小了些。她陪着女儿小两个月,但是养胎的方子已经见徐燕换了三副。钱先生和徐姑姑虽是常日宽慰孟窅,可这么日复一日地离不开汤药,即便自己不懂医术,也知道阿窅这一胎不稳当。她自己也是做娘的,岂能不担心她。

“等王爷回来,你也好安心养胎。”女儿虽不说,她却知道。阿窅把靖王的来信都守在床头的屉子里,每晚就寝前,总要取出来看一眼。“入秋就该生了,那时候天也凉了,坐月子倒刚好。”

孟窅拧起眉头想了想,低落地叹了口气。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坐月子。整日被关在屋里不见天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炉子上的小鱼汤,焖上一个月就该干透了。更讨厌的是,月子里不能见明礼。他不方便进血房,她也怕身上的味道不好闻被他嫌弃。

如是哀怨地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一通,她便盼着明礼能早一日回来。不然等孩子降生,她们又要好些日子不能见面。

高斌也得了消息,紧忙让人将安和堂重新扫尘。他掐指算一算,荣王妃的产期在七月,当下日子还早,圭章阁倒是可以先预备起来。大公子就是在圭章阁降生,若是这回能再添一个哥儿,三爷就是膝下儿子最多的皇子。梁王张扬,宁王有宠,可做男人都不如三爷。

高斌暗自得意,忙起来更是干劲倍加,连喊话都中气十足。他自己更是殷勤地跑了三趟沃雪堂,向孟窅请示下,若有要添置的器皿摆设,只管叫人开库去取。此番动静传到李岑安耳朵里,又将她气得要呕血。

“去请高总管,本王妃有事交代他。”李岑安咽不下这口气。眼见着高斌连面子上的功夫也不顾了,她再不发声,往后王府中谁还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她没法插手安和堂,可王爷回府第一眼就能看见她的用心。

却说,靖王回京之日甚为低调,轻车简驾直入王城。靖王府大门上等候接驾众人伸长脖子等了个把时辰,只等来张懂的口信。大王明日为靖王洗尘接风,留靖王宿暄室述职。

“这。这真是……”高斌摊手,对秦镜苦笑。“人算不如天算,可惜了王妃的一片心意。”

秦镜拱手不咸不淡地笑一笑,李王妃直接抛头露面,就派他来站岗。大王不让王爷回府,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左右也算是交差,于他没什么妨碍。

“这人哪敢与天争。”他抬手对着头上青天拱一拱,恭敬又客气。“辛苦高总管。总管事务繁多,咱家去向王妃回话,不耽误您办事。”

高斌便也和气地抬手让一让,两人在门上分道扬镳。他也要往沃雪堂里递个话,以免荣王妃等急了。

因着靖王婉言辞谢,接风宴设在淑妃的蒹葭殿。桓康王的赏赐也逐一从九黎殿送出来。

靖王陪桓康王用过早膳,由翁守贵的小徒弟一路送到蒹葭殿。他是成年皇子,不方便在后宫走动。张懂机敏地替他谢过翁守贵,送上津州带回的籽料,是上好的青玉,触手沁凉盈润。

翁守贵推辞了一回,张懂一派正经地拍马。“爷们在外公务忙,全赖总管细心服侍大王。这是三爷的微末心意,还请总管莫见外。”

淑妃提前得了口讯,只管吩咐下去。靖王府女眷次日也进得宫来,她便吩咐说,把两个孩子也带进来。多时不见,她也挂念着康宁和璋哥儿,也不知是不是又长高了。

桐雨从八仙桌上捡着可口的果品,盛在高足莲花盏里,每一样都挑着最水灵鲜嫩的,颜色搭配也有讲究。李王妃有肺热之症状,枇杷香梨刚好;小小姐贪鲜好甜口,含桃鲜亮可口宜多放一些。

靖王为首,领着两个王妃和孩子们给淑妃请安,又口中告罪说,出门在外害母妃牵挂,求淑妃宽恕不孝之过。

“快起来吧。”孟淑妃端坐着,似一座法相庄严的菩萨像。母子俩默契地唱一幕母慈子孝的戏,堪称典范。

诸人依次入座,桐雨沿着座次摆上果品。淑妃已经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说话。

“祖母,臻儿好想您呀。”臻儿吃着孟淑妃喂的含桃,一口甜到心里,笑眯眯地撒娇。孩子便是这样,昨天没等到崇仪,夜里入睡前还耿耿于怀,直说想父亲想得要哭鼻子。今天见了同是许久不见的淑妃,又把父亲抛一边去了。

孟淑妃心头柔软,哪里还顾得上靖王,眼底只看得见粉雕玉琢的姐弟俩,忙又叫人再去捡最好的果子来给孩子们甜甜嘴。

孟窅时不时看一眼孩子,更多的时候目光胶着在崇仪所在,把人从头到尾端详着,见他神采奕奕不露疲色,才放下心来。

孟窅看他的时候,崇仪也在打量她。见她面色粉润,眼底光彩熠熠,也是欣慰。

孟淑妃和两个孩子由着说不完的话,数臻儿的话最多。她说起前儿吃的甜糕好吃,要给淑妃带来;又说家里的花儿开得好,她每天挑最好看的摆在娘亲的房间里。

李王妃插不上话,勾着嘴角陪笑。

孟窅也只有作陪的份儿。因她如今不能用茶,便挑着桐雨呈上的果盘吃,直把含桃吃个精光才停下。

屋里淑妃在高座上,右边是靖王,左边是两个王妃。李岑安见她吃得欢喜,瞥见对坐的王爷,亲切地把自己的果盘递给孟窅。

孟窅愣了愣,还是谢过她。身在蒹葭殿里,她也不好冷漠地拒绝李王妃好意,便挑着两样喜欢的尝一尝。

孟淑妃和两个孩子聊了会儿,这才叫人带她们出去玩,还给臻儿布置一个任务,让她去园子里摘花来插瓶。

“带你弟弟一起去,祖母看看康宁摘的花儿是不是真的好。”

“真的好!”臻儿仰着头拍胸脯,“我给祖母摘最大的!”

孩子们出了门,淑妃终于分出心来,和崇仪搭几句话,又犒慰李岑安与孟窅打理王府辛苦。说着,又聊了些家常,多是淑妃垂询,李岑安有条不紊恭敬作答。

如是半晌,孟窅才隐隐觉着不妙。她如今月份渐深,孩子在腹中越长越大挤着五脏六腑,便时有尿频的症状,这会儿便有些局促不安。一屋子端端正正的人里,她一个如坐针毡,已经叫她窘迫不已,偏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一时苦苦挨着,面上就显出尴尬来。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孟淑妃见她神色不对,还以为她委屈被冷落了。

孟窅被点名,不由两颊飞红,硬着头皮想索性豁出去颜面不要,却听崇仪接过话茬。

“她就是这样,一会儿功夫不见臻儿就坐立难安。”说着,走上来扶她起身,“走吧,我陪你去看一眼。母妃恕罪。”

孟窅喜不自禁,连忙搭着他的手起身,向淑妃告罪。

孟淑妃没有揭穿他们的眉眼官司,挥挥衣袖让他们自在地走了。

两人携手走出正殿外,孟窅羞涩地停下脚步,捏捏崇仪的手。他掌心里有些硬硬的,是一路骑马勒缰绳磨出的茧子。孟窅鼻头微微发酸,心疼地摩挲,却见崇仪闷笑一声,把她送去齐姜一边。

“还不快去。”他自负手长身而立,只是眼角透着明显的笑意。

“那……那你等我回来,咱们再去找臻儿。”适才的一点心酸又被羞意打散了。

孟窅觉得他的眼中有流转的光华,知道自己的尴尬被他识破,脸上更像是烧起来般火辣辣的。

“去吧。”他颀长身影直立廊下,宠溺地看着她。“走慢些,仔细脚下。”

她扶着齐姜的手,一手提着裙幅放慢急切的脚步。幸而今日进宫不能失礼,她在脸上敷了粉,好歹掩饰一些。

后来,两人到底没能接到孩子们,半道上被九黎殿截胡了!桓康王昨天就惦记着,上朝前还不忘再叮嘱一遍。翁守贵在园子里碰见两个小的,直接把人抱走了,他自己绕道过来给孟淑妃赔罪。

孟淑妃默默腹诽,怎么就心急成这样?!大王的吃相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难看。她还有些担心,康宁姐弟太招人喜欢,只怕要成眼中钉。

“大王口谕,孟淑妃协理六宫劳苦功高,许每旬接郡主与皇孙入宫小住三日,以圆天伦。”被立牌坊的孟淑妃笑得端庄得体,恭颂皇恩。她只奇怪,宁王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翁守贵又和气地问候靖王与两位王妃,看着孟窅的肚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回去便高兴地与桓康王说起:

“恭喜大王,入秋再添一位皇孙。”他说起,荣王妃的肚皮尖尖的,身姿匀亭,老话里这便是生男之相。

桓康王指着他笑骂,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谁还嫌枝繁叶茂不成。

“你个阉货还懂生孩子!?”说着,又逗着阿满问。“璋哥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阿满毫不犹豫地响亮作答。“这个是弟弟,下回再要妹妹!”

桓康王大声朗笑,一迭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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