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猜疑与猜忌

崇仪有了章程,孟窅点一点头,便不详细再问。高斌自去开库,这些年都是他经手打理的,心里有分寸。

私下里,齐姜单独提醒她。她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自己抱着盛满绣线的篮子,一边给她递线,一边温声细语地搭话。

“虽则玉牒上靖王是淑妃之子,可童真人安在,血缘亲情岂能轻易抹去。说到底,只在王爷的心意。若王爷惦记童家,便是正经外家。”所以李王妃才这么起劲,盖因淑妃不计较,靖王也没有明着阻止,才让她抱着一丝侥幸。

孟窅绕着一段线。崇仪不许她拿针,她闲来无聊就打理打理绣线。

“明礼已经让高斌去准备,我为何还要过问?他若想我来办,自然会与我说。既然让高斌拿主意,必是信任高斌能做好。”

齐姜听她理所当然的语气,低头轻笑。“是奴婢想多了。”

荣王妃对靖王全然的信赖,正是靖王最看重的。可情浓时如夏花盛放,若有一日情分淡了灭了,这些难免不成为荣王妃怠慢的罪由。她只愿靖王对荣王妃的心天长日久,不叫她失望。

不日,童国公府打开府门,迎八方宾客。京中说得出名号的人家尽皆赴宴,便是梁王也看在恭王的颜面上,备下一份不菲的贺礼。

童晏华荣光满面,笑里骄矜。因为老太君的寿诞,恭王一直留宿在她屋里。她小意奉承细心服侍,与恭王僵持的关系也有所趋缓。前两日,她试探着与恭王提起,把那小妖精伶儿从书房里调出来,恭王果然答应了。只要人到了后苑,那就是她做主的地方,生死都捏在她的手里。这一回,她学乖了。今日为老太君做寿,她更是点名带上那对姐妹,让她们在内堂献寿礼。这是了不得地抬举,才好让恭王放心。

靖王府派来的依旧只有总管高斌,二门上唱名时,老太君的脸色就不大好。童晏华撇嘴,她这表哥没心没肺的,有孟家那狐媚子在身边挑唆,愈发拎不清。

“靖王的心意,老身心领了。”这是连东西都不要的意思,老太君只差没直白地出言赶人。

童国公不愿轻易放弃靖王这条门路,可老太君心疼无辜的女儿,眼见着靖王平淡的反应,心头岂能不恨!故而这两年,对靖王府的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童茗醉酒误事,那是他自作孽。可靖王放着母家子弟不用,转而提拔一个穷酸小子。童家男儿勇武,举家只出了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家里花费心血无数,可童厉中举后一直止步不前。童家经年运作四处疏通门路,撒出去多少金银财帛,好叫童厉在大挑时得一个体面的替补。可靖王倒好,生生劫下童厉的机缘,这是在断童家的后路啊!说什么曾佐文章朴实无华,精通农务,比童厉更胜任。一个泥腿子出身读了几天书,还敢爬到她们童家头上去!说来说去,还是靖王不讲情面。

高斌冷眼看着老太君僵硬的假笑,从容不迫。和一个糊涂老妪计较什么。他不知道靖王对童真人有心无心,可他清楚,但凡靖王表现出对童真人的留恋,大王绝不会再留着她。老太太上赶着送女儿上路,却镇日愤懑不平,真真儿是个老糊涂!

高斌稳稳地奉上礼单,打头的是一件沉香木的雕花枕头,一两沉香一两金,是实实在在宝贝。可老太君不领情,眼皮都懒怠翻一翻。今日府上宾客云集,她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然而,童老太君眼里不值一提的小事,很快传进桓康王耳中。童国公的盛宴才落幕,转头翌日大朝会上,恭王就吃了挂落。

望京城天子脚下,桓康王在宗亲贵戚家中多有耳目。他当年是起兵打下的江山,对兄弟尚且不放心,其余人怎可不防。童家借着老太君的寿诞大张旗鼓结交京中权贵,他早就安插了眼线在内,堂里堂外发生的事当晚便撰写成册,巨细无靡呈在暄室的案头上。

老太君上了年纪,见识不长脾气见长。区区一个诰命,也敢受亲王的拜贺。老五巧伪趋利甘愿自降身份,老太君欣然领受,一个二个不知所谓。她不反思自己的过失,还敢因为吏部任免迁怒老三。什么时候朝堂人事与内院妇人联系在一起了!

桓康王心气不顺,看着面上恭敬谦卑的恭王更不顺眼。很快,他寻了个衣冠不整的名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怒斥恭王殿前失仪。梁王站出来为弟弟作保,也受了牵连,更是让桓康王怒发冲冠,当场将恭王赶出殿外,丢了好大的脸。

恭王原本在朝堂没有位子,只是跟着梁王左右,打着襄助兄长的旗帜悄悄向政务伸手。桓康王一发火,他连辩解一句也不敢,紧忙领罪自行禁足家中戴罪。他没有依恃,在还没有摸清父王发怒的原因前,不敢贸然走动。他更怕父王回过神,追究他私自参与政务的过失,这比御前失仪的罪名更大,能要人性命。

童晏华心中慌乱,急忙叫人套了马车回娘家打听。

“好端端的,也不知哪里碍着大王的眼。”童晏华满面愁云惨雾,拉着老太君的手心焦。大王指责王爷仪态有失,明眼人都瞧得出是对王爷心生不满,才用这再敷衍不过的罪名。

五月的天,热辣辣的烧得人坐立难安。老太君急得背上湿腻腻,才换的衫子又黏在背上。她身边挨着童晏华,脸上的妆都晕开了,泪痕刷过粉脂在眼底留下痕迹。

童老太君叫丫鬟打水来给孙女净面。她才高高兴兴的做寿,外头的喜庆还没散去,园子里为寿宴铺陈的花草还在争奇斗艳,孙女却哭上门来。老太太也觉得晦气,可那是大王,她不由反思,大王只是对恭王不满嘛?会不会对童家也有不满?

“你别急。恭王可与你说过什么?”

童晏华呜呜着摇头,帕子下泪如珠落。恭王什么也不与她说,否则她也不会回娘家来打探消息。“祖母,大王到底为什么呀?梁王兄为王爷说一句公道话,也被大王呵斥。”

“那靖王呢?”真心假意不论,靖王也可以抓着这个机会,表现兄友弟恭的手足之情。恭王是童家的女婿,靖王与他天然比与其他兄弟多一层牵连。

不提还好,说起靖王来,童晏华美目含怒,没好气地哽咽:“他哪里肯违逆父王的意思!还是一家子亲的表哥呢,真真儿冷心冷肺,一句话也不相帮。”

宁王好歹还劝着大王息怒,靖王全然置身事外,当真叫人齿冷。

“他被孟家那狐媚子迷惑得只把孟家当正经外家,哪里还记得咱们家。可怜姑母在宫中吃苦,也不见他提起一回,更莫说年节里的问安。就是个白眼狼!”

童老太君听得心肝肺都生疼。她可怜的女儿被孟家那个惯会做戏的假太师千金抢走亲儿,花样年华生生被拘在清修之地孤灯残影度日。

老太太忍着心痛好言好语安抚孙女,把童晏华送走,实在气不过,转头命人把靖王送来的寿礼扔去厨房烧了解气。

外头的事,孟窅一概不知。靖王府里眼前最要紧的事,就是盼着荣王妃平安生产。靖王才入户部,赈灾款项贪墨一案牵涉甚多,五月里在家的时候不多。他又不放心,把高斌师徒留在府里,轮流差事两人往户部递平安消息。

李王妃没能去成童老太君的寿宴,关起门来,与林嬷嬷和秦镜埋怨靖王不近人情。

“恭王倒是去了,可第二天就被大王借故申斥。只怕大王并不欢喜。”打听不到正院的消息,秦镜便格外留心外头的消息。他还让陶正拉拢了一个大门上小厮,把每日进出往来记下来,多少能推敲出一些门道。

“恭王娶了童国公的千金,孙女婿给老太太祝寿天经地义,妨碍大王什么事呢?”林嬷嬷觉着秦镜想太多。

李岑安心头一跳,寻思着恭王挨训的真是缘故。大王是不是厌恶童家?她不喜欢童晏华总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可童家是王爷的外家不得不来往。可若是大王厌弃了童家,她与童家走得太近就是犯忌讳,更会给王爷惹下麻烦。

“大王忌惮童大将军,想要打压国公府吗?”童家手里的兵权,古来多少名将陨落,皆是因为掌权者的猜忌。童家也犯了大王的忌讳吗?

秦镜眼角细细抽搐,无力地想,嘴上没把门的,这种要命的话也能说出来。

“大王许是不喜欢亲王与朝臣走得太近。”

李岑安的心咚地沉下去。是了,大王放着王子们勾结朝臣,尤其是手里有兵权的朝臣。所以切断靖王与童家的关系。而恭王借着姻亲意图接近童家,所以被大王迁怒嘛?那自己从前与童家之间的往来,会不会也碍了大王的眼?是不是因为她想笼络童家,所以大王抬举孟氏,其实是对自己的警告?

“咱们送去的礼单可有逾制之处?”李岑安慌忙追问,眼中闪烁不定。

“娘娘宽心。那礼单经了王爷的手才送出去,想是稳妥的。”秦镜叉手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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