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二一、怀喜与报喜

“阿琢,我要做娘啦!”

胡瑶就折身坐在床沿边,被她兴奋地握着双手,只有摇着头无奈地笑。

“是!是!我们都听见啦!这人高兴傻了不是?!”还是反手与她交握。阿窅显见是高兴得失了魂,自己得替她稳住,倒也把满腹心事掩盖了去。“我就说你是个有福的,这不,福气早早地就来敲门了。”

屋里只留下荼白和宜雨两个伺候,这时脸上都带着由衷的欣喜。

“姑娘大喜,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荼白蹲身一福。两人同为侧妃,倒是可以冠着夫家王号称呼,只是听着拗口。孟家小姐与自家县主从来亲近,她就占着便宜,仍旧唤一声姑娘。

孟窅抑不住地翘起唇角,笑着说要赏她。

“是呢,阿窅要做娘了,我也是要做小姨的人了。”胡瑶被她感染着,眉目间也盈满喜色。视线垂落在她纤瘦的腰腹间,只是不敢探手。

“王爷若是知道,肯定高兴。”宜雨从刚才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身边,更是一句话说进孟窅的心里。

“对,要告诉明礼!”说着,她又从靠垫里直起腰,看得宜雨心里又是一抖。她被喜讯砸昏了头,这会儿脑子里一团乱麻。脱口说了,才想起刚才阿琢已经吩咐下去,还替她酬谢过诊脉的大夫,也打赏了下人。反观自己,只顾着高兴,一颗心似要跳脱出来般,怎么也按耐不住。明礼、明礼……该第一个让他知道才是。又想起若是明礼知道了,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忘乎所以……

“我这就回去,亲口告诉他!”说着,掀开薄被的一角,叫宜雨服侍更衣。

胡瑶略一怔愣,立刻猜到她口中的“明礼”是谁,一时震惊于靖王对她的爱重,却是慢一拍才拦下她冒失的举动。

“不行!方才老郎中说你眼下还不稳,快给我乖乖躺着。”

她尚未生出为人母的自觉,但听了胡瑶提醒,也害怕伤到腹中的娇客,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放才好。

“可……他生气怎么办?”她抱着肚子,低落地嘟哝。明礼原是不想让她出门的,几番提起归山,他都要生气。这会儿她有了孩子,却回不了家,怎么说都是不对的。“喜雨咋咋呼呼的,说话又没条理,回去也说不清楚……”想着想着,那股高兴劲儿就淡了。

“还有红绡在呢!”胡瑶也是求稳,但见她面露沮丧,紧忙轻声慢语地宽慰:“你有孩子是喜事,靖王怎么会生气?眼下你就是最要紧的那个,天大的事都不及你的身子重要。”

“主子就听县主的,万事没有自己的身子要紧。”宜雨也跟着劝,被孟窅反复的一惊一乍吓出一身虚汗来,后背里都是凉的。

胡瑶见孟窅放松下来,又笑着睨她一眼,接着劝:“你也别急,最多傍晚的时候,城里自然有回应。身上累不累?且靠着眯一会子吧。”

孟窅素来能听得进她的话,虽然并不觉得累,还是由宜雨服侍着躺下去。

外间里,郎中开好了方子,叫人递进来。胡瑶做主接手,一目十行看了。

“这方子我先收着,”到底不是家里,小心为上。“你歇着,我去外头看看。午膳有什么想用的,我一并吩咐他们。总要吃得下,才能养好身子。”

孟窅摇摇头,隔着被子摸过平坦的小腹。

“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好。再给我那些蜜桔吧。”她也不觉得饿,倒是嘴里有些寡淡。

胡瑶哪里不答应的,只是细心嘱咐:“也不能贪嘴,都是凉的,吃多了胃寒。”转头对宜雨道,“你也劝着些。”

“是,劳县主费心。”宜雨只怕劝不住,有胡瑶的嘱咐在先,她也省心。

荼白扶着胡瑶走出去。外头光华大盛,日头高高挂在中天,不知不觉间蹉跎了半日光阴。

管家一直守在楼下,只等着胡瑶示下。见二人步下小楼,先叫人打伞。

庄子上知道县主请了靖王侧妃来山庄小住,提前就有专人采买。吃食皆是庄子上自产的,也有山珍野味,不过是个新鲜。

胡瑶也没什么胃口,只吩咐说要精细些。她听说妇人有妊,口味上多有变化。阿窅方才吃蜜桔时,也不觉着酸,想来就是这个道理。

“靖王府的人到了,立刻来回我。”又叫人把东边的栖霞轩收拾出来。孟窅有了身孕,她便不方便同住一室,更不好搬动她,自然是要让出主楼的。

喜雨赶回靖王府,还是李岑安头先得了消息。前院里没有见着靖王,红绡提点说,虽是喜事,也不好越过主母去,又陪着她往东苑里求见。

“有喜了?”孟窅出门的时辰早,不好惊动府里,昨日午后就先来拜别。清早的时候,王爷另外遣了高斌知会过。看着猫腰作笑的高总管,她心里像是扎着刺。什么时候王爷的心腹成了西苑跑腿的……

“确实是喜脉?”奶娘林嬷嬷大为吃惊,大抵察觉自己的口气过于急迫,又挤出笑容来圆场道:“这是大事!可不能玩笑。要是真的,可得赶紧把人接回来。”

红绡抬眼深深看了上首一对主仆。靖王妃的脸色粉里透青,眼神没有焦点,显然是被她们带来的消息震住了。

“不敢欺瞒靖王妃。”红绡上前一福,口齿清晰地回哈。“我们侧妃也怕乡野郎中做不得准,才让我们先传回消息来,看府上是不是另遣了太医为孟侧妃请脉?只是确诊前,实在不敢再劳动孟侧妃。”她是胡国公府的家生子,心里自然向着胡瑶,婉转地隐去老郎中的原话,为胡瑶撇清干系。倘或孟侧妃的身子不好,只怕邀她郊游的主子也不讨好。

李岑安闻言,回神附和道:“是了,快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人。”

此刻,她也坐不住,立起来指挥。“嬷嬷亲自去,再叫秦镜去给王爷回话。”

兜兜转转下,等崇仪接到消息已是午后。象、景两地换防,梁王约他未正往兵部议事,他无法抽身。他赶在与梁王约定的时辰前,匆忙从吏部出来打马回府。高斌跟着他,也是骑的马。他的骑术不如崇仪,勉强拽着马缰不叫自己摔下去。热辣的日头晒得他后背发烫,明明是马在跑,他一头的汗比马还狼狈。

“把人带到正堂回话!”崇仪甩开马鞭,大步流星跨过王府大门。

高斌从马背上滑下来,脚都是软的。两个小徒弟趴下来从背后给他托着,叫他不至于跌得太难看,他憋着一股劲跌跌撞撞跨进王府大门,嘴里还要一刻不停地吩咐。

喜雨性子跳脱,也最是个胆大的,被带到崇仪面前回话,倒也不怯场。

“郎中说,我们侧妃是喜脉,眼下不是很稳。奴婢们不敢随便叫主子吃药,求王爷请个太医。”

崇仪眼神一扫,高斌就会意。一路走回来,他已经把事情都打听清楚。

“王妃派人去了,请的是陶知杏。”那是太医署专攻妇人小儿的圣手,梁王妃当年难产多亏他用的针。

崇仪点头。“你领着人骑马先去,让徐图备好马车,带上齐姜去。要是安好,立刻接她回府。”他背手站在聿修厥德的牌匾下,一双浓眉拧起,明显的焦灼写在脸上。

高斌哪敢推辞,忙不迭领命,怕是他有任何一刻犹疑,王爷能抛下公务飞驰往归山去,只是暗里多少腹诽,这一下出动了靖王身边两个随侍,这位孟侧妃真当得宠。

一行人匆匆出城上山,却不想孟窅歇晌起来,身上竟起了低烧。胡瑶原也不敢轻心,重金留了那老郎在倒座里吃茶。

屋里正把着脉,高斌也带着陶知杏进门。一眼看见屋里的阵仗,心里先是漏了一拍,趋步上前见礼。

“奴才见过梁王侧妃,给侧妃请安。今日有劳胡侧妃照应。”他感激地拜过,接着才转身朝着床榻上的孟窅作礼,小心翼翼地问“侧妃可安好?陶太医此刻就在外头候着,是不是这就请进来问脉?”

孟窅无力地躺在榻上,两颊晕着惹人怜爱的红晕。胡瑶坐在床头边的绣墩,替她答应。

高斌亲自折回外间请了人进来,一壁引路。“陶翁快看看我家侧妃。”

陶知杏报过家门,他是宫里伺候的,胡瑶为显尊重,没有叫他行全礼。眼下又有病人在,紧着请脉才是正经。

“原以为孟妃是晕车,下车后呕过一回。午膳没什么胃口,简单用了些清粥和庄子里自家的腌菜,也只半碗的量。倒是能吃蜜柑,也不敢多给她。”胡瑶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

所幸陶知杏的诊断结果与白天的老郎中说辞并无二致。

“有些低烧,不过怀喜的妇人常见,并无无大的妨碍。侧妃年纪小,脉理有些血虚的症状。”他斟酌着,也看过老郎中的方子,点头又说:“方子可行,可眼下先不必用药。”

那老郎中也是点头,识趣地捧着陶知杏说话。他早知胡瑶和孟窅身份不一般,此时更不愿强出头。

太医署诊脉从来求稳,陶知杏略一沉吟。“不可贸然劳动侧妃,忌颠簸劳累,静养些时日,待脉象稳固了才好。”

孟窅听他说不妨碍,原还缓了口气,接着就听太医要自己静养,话里是叫她在山上小住直至脉象稳定的意思,心跟着就是一沉。若是一切安好,为什么不让她回家?这样说肯定还是不好了,只是怕她多想,刻意瞒着她……

“脉象不好吗?”孟窅揪着一颗心,小声轻问。

高斌也是担心,目光灼灼地锁定在陶知杏的脸上。

“瞎说什么呢?!你安心养着,不日就能回府。”胡瑶晓得太医院的做派,也埋怨陶知杏夸大。可她虽没有生养过,也知道怀喜的妇人娇贵。倘若枉顾陶知杏的建言,叫阿窅什么闪失,她也担不起后果。

陶知杏面色如常。“多思伤脾,侧妃才是初期,眼下更要放宽心将养。”

孟窅想要他给个准话,又怕他真说出自己不好的话来,委屈地抿着唇,半边脸掩在阴影里,身上的力道被人抽离了般。

“还是请老先生在我庄子上留一宿,若是孟妃明日大好,自然重金酬谢先生。”此刻也无需再做掩饰,胡瑶也亮出身份,却不是与那老郎中商量了。

“草民遵旨。”他一辈子在山脚的村子里给人看病,也没什么见识,想学官家做派,话却说得不伦不类的。“有什么事,贵人只管吩咐。”

陶知杏心道,胡瑶行事妥当周致。他还要回城复命,一并将孟窅的脉案誊抄备案,丝毫不知自己一番话把孟窅吓得不轻。

“侧妃宽心,齐姑姑稍候就到。”他也是要回城向靖王复命的。“王爷原是要亲自过来的,朝里实在是脱不开身。侧妃在这里多保重,府里上下都盼着您。”

“王爷他……”孟窅欲言又止,私心里还是委屈。有什么事能比孩子还重要,只怕明礼是恼自己的。“没什么……我明儿好些就回去,别叫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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