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出息了,她去给宋世杰做舞‘女’,我沈震东的‘女’儿去给宋世杰做舞‘女’,我这‘混’得……我‘混’得好啊,全上海的人都在说着我的笑话!”他怒发冲冠,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双眼睛怒得似乎要将人吞噬进去。\\
任雪娴脸‘色’刷白,一双手不停地搓着腰间的衣服,连嘴‘唇’都颤抖起来。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现在高兴了吧……咳咳……”沈震东气得猛咳起来,咳得直不起腰来。
任雪娴本能地过去扶他,温柔地拍拍他的后背,急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震东狠狠地一把推开她,她的脑袋撞在墙角上,头顶直冒金星,有一刹那的晕眩,然后就是一阵彻骨的疼痛。
“离我远点,你们母‘女’都是害人‘精’,我真后悔娶了你……咳咳,我要有什么事,也都是你害的。”沈震东暴跳如雷,说不够一句,却又猛咳起来,而且是越咳越厉害,快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任雪娴看着他这样,又是生气,又是可怜,却不敢上前再去碰他,只能站在角落处,怯怯地说:“我看你病得不轻,去看看大夫吧,不然喝些川贝枇杷水,或者雪梨……”
“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沈震东指着‘门’口,狂‘性’大发般咆哮。
任雪娴跟他一起那么多年,从来未见过他如此生气,想来沈飞飞真是挫得他不轻,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奔出‘门’去,一口气奔到自己的屋子里才停下来,仍是惊魂未定,猛拍‘胸’口给自己压惊。
陈妈笑盈盈地走进来,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爷跟你说了什么?”
任雪娴粗重地喘着气,颤抖着手向陈妈招手说:“水……给我一杯水。”
陈妈连忙给她倒水,看到她脸‘色’苍白,满额是汗,才察觉有些不妥当,待她喝过一杯水,渐渐平静下来后,陈妈才试探‘性’地问:“发生了什么事?老爷为难你了?”
任雪娴神情沮丧地摇摇头,神情呆滞了下来。
陈妈想了想,又说:“既然不是老爷为难你,那是什么事?难道又是五太太为难你了?”
任雪娴还是摇头,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妈急了,跺跺脚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嘛,你倒是说话啊,急死人了。”
任雪娴伏在房里唯一一张桌子上,‘露’出半个头,缓缓地说:“是那个不孝‘女’,我都不想提她了。”
“是不是八小姐出了什么事?”陈妈更急了。
“我们一个个在这里为她干着急,她自己倒好,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舞‘女’啊!她好学不学,学人家去做舞‘女’,把老爷子气得快要发疯了。”任雪娴说得咬牙切齿,恨得痛心疾首,是恨铁不成钢的恨。
“舞‘女’?八小姐怎么会……”陈妈惊叫起来。
“你说她吧,她若是死在外面了,我眼不见为净,她竟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行为,沈家的脸都给她丢光了。”任雪娴满脸痛楚地捶了两下桌子,手腕肿了起来也浑然未觉。
陈妈握住她的手,停止她伤害自己,又说道:“也许八小姐她有什么苦衷,外面的世道那么浑‘乱’……”
“你不必为她说话了,我自己生的‘女’儿,我太清楚她了。她从来都是那样子,叛经离道,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你别‘激’动,别‘激’动,这件事情‘弄’清楚再说,或者问问六少爷是怎么回事。”
提起六少爷沈斌,任雪娴便有一肚子火,扬声说:“我当然要问问他,我现在就去问他。”
任雪娴风风火火地冲到沈斌楼下,陈妈急急追去,怕她太冲动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见楼下没人,任雪娴便一路奔上楼去,一边走一边大喊:“沈斌,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楼里人的人都伸出头来,沈斌房里关紧‘门’窗,正偷偷听着如‘玉’小姐新出的唱片,楼下似拆屋,又似杀猪般的声音,让他想听不见都难。
他连忙将唱片收进‘抽’屉里,出来开‘门’,就见到怒火中烧的任雪娴,连忙问:“四娘,什么事找得我这么急?”
任雪娴二话没说,就狠狠赏了沈斌一个耳光,大吼道:“沈斌,你竟然骗我。”
一旁的三姨太看得火了,连忙走过去大骂:“任雪娴,你疯了,老爷骂你,你就拿我儿子出气,看我不为我儿子讨个公道,你把我当病猫了。”
说着,三姨太就要打任雪娴,她最讨厌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平时在这个家里,就他们母子把她当人看,现在她竟然以怨报德。
眼看两个‘女’人就要扭打在一起了,沈斌连忙拉开自己的母亲,说:“妈,你别瞎掺和,一边去。”
任雪娴并没有因此而感‘激’沈斌,反而骂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亏我如此信任你,沈斌,我真是信错你了。”
沈斌如坠入了五里雾里,连忙问道:“四娘,发生了什么事?”
任雪娴愤怒地质问沈斌说:“你现在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全都知道了,你合着飞飞来骗我,现在全上海都知道我‘女’儿是一个舞‘女’,只有我还‘蒙’在鼓里。”
闻言,沈斌顿时脑里一片空白,四娘说全上海都知道了,那就是说爸爸也知道了?难道四娘会发如此大火,这下飞飞可有大麻烦了,爸爸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四娘,你听我说,飞飞不是什么不正经的那种舞‘女’,她是正经的那种舞‘女’……死了,我在说什么呢,飞飞她不是舞‘女’,她是……只是在舞厅里唱歌跳舞……”
“那还不是舞‘女’。”一旁有人出声说。
沈斌这回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三姨太拉着他说:“儿子,你别过去,你没听说过吗,好心没好报的,你帮了人家,人家谢一句也没有,还要以怨报德,你聪明的话,以后就离那两母‘女’远一点。”
“妈,你就别在这里火上添油了。飞飞她……她不是那种人,我跟你们说不清楚。”沈斌现在真是看到‘女’人都头痛,就算他有十张嘴,也无法跟她们说清楚,现在最重要是要找到飞飞,找这件事告诉她。
他说着,人已经奔下楼去。
三姨太大喊道:“沈斌,你要到哪去?”
“我出去一下,你别管我。”
“不准你去找那个伤风败俗的‘女’人。”
沈斌跟那种‘女’人实在无话可说了,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