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村长知道喜清欢今天要进镇去换铜钱,马上让他的大儿子去喊了村里两个有威望的村民一同前往,这两人一个是杨家,一个是柳家,都是一言九鼎辈份较高的中年人,柳老村长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杜绝被他人诟病。
有这三人同行,捕鱼的事就要被耽搁了,喜清欢细算了算这几天往铺子里送的货,撑个两天应该没问题,便干脆和喜守业商量着先去买东西。
于是,一船五人直接去了东临渡,拴好了船,喜清欢还有些担心这船放在这儿是否安全,喜守业却已掏出了三文钱递到了埠边一个不起眼的老头手里。
老头笑眯眯的接下,确认了哪条船是喜守业家的才又转去了别处。
“爹,这是?”喜清欢惊讶的问。
“这是埠头的老人了,上次我们送杨公子到镇上,还是那位船家介绍的,一个时辰三文钱。”喜守业解释道。
“这老头儿倒是会做生意。”其他三人纷纷赞道。
喜清欢意外的看了看那老头儿,既然上次存了一夜都没事,这次自然也没问题了,便放心的跟着喜守业进镇。
喜守业先去四喜斋找喜世廉,一会儿还要去买铁沙和麻绳之类的东西,喜清欢则陪着其他三人去了银庄。
她之前是来换过零钱,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规矩,一两银子价值一千文,可是,去换的时候,却不会兑足千文,所以,喜清欢才会提出让柳老村长派人过来,让他们亲自来兑了,这样她才不会有麻烦。
镇上也就一家钱庄,信誉倒是一等一的。
柳老村长的大儿子倒也不是没见识的,商量一番后,便将五十两银子都兑成了铜钱,一两兑九百九十九文,倒也不是很过份。
足足五十串铜钱,所幸三人都有所准备,都带了空篓过来,将这些铜钱用稻草掩好,几人也不耽搁,一起往东临渡走去,之前和喜守业已经商量好,做好了事就直接去渡口会合。
“你是……陈师母的妹妹?”经过一个路口时,喜清欢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由惊讶的侧头去看,只见杨宇全的弟弟杨季全手里抱着一个书匣看着她,她今天本没想出船,所以也没有换上男装。
“你是?”喜清欢下意识的看了看杨季全周围,没有发现杨宇全的身影,这才略略放心。
“上次,我们见过面的,你忘记了?”杨季全眼里流露着欢欣,“那次,我大哥太失礼,让你受惊了。”
喜清欢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上次受惊的又不是她,难不成他把她错认成二姐了?不过,这会儿边上还有三个人在,也不便细说,便含糊的应下:“原来是杨公子。”
“听我大哥说,你是陈师母的妹妹,可是真的?”杨季全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再次询问道。
“是的,我叫小四。”喜清欢主动介绍自己,跟杨宇全沾边的人,她还是多个心眼的好,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本名告诉他,更不会曝露小四就是秦欢喜。
“上次我看到还有一位姑娘,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不知道你是哪位?”杨季全这会儿倒是理智下来,知道先问喜清欢是哪一位。
“那是我二姐。”喜清欢看看边上的三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让她怎么说呢?难道让她说她是那个和杨宇全击掌为盟的?这样一来,要是边上这三人回去与她爹一说,那岂不是曝露了她之前干的事了?“杨公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也是和大公子有些误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和我二姐早忘了呢。”
“原来那是你二姐。”杨季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杨公子,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这样说话多有不便,喜清欢也不愿多耽搁,全向杨季全告辞,杨季全倒是没有阻拦,客客气气的送了几步。
所幸,同行的三人都不是八卦的人,也没有多问喜清欢什么。
在渡口的船上等了片刻,喜守业和喜世廉便拖着木板车来了,车上的都是喜清欢之前想买的东西。
这些都是重的东西,一搬上船,船身顿时沉下了几寸,这时,那三人才显出担心紧张来。
喜清欢也是不敢大意,一路上一直小心翼翼的撑着船桨注意着四周的水面,比平时多费了半个时辰,才安全到达小柳村。
那三人向喜守业和喜清欢道了谢,挑着铜钱去向柳老村长复命,至于这些钱怎么分,喜清欢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们喜家并不是小柳村人,自然也分不到半文钱。
她把全副精力都放到了海涂田上。
麻线和麻绳都买回来了,喜清欢找了喜冰欢一起去找了柳杏儿,这次得教柳杏儿怎么织网兜,还得细说说怎么找人怎么收网的事,不想看到也要忍耐了。
柳杏儿的家离枣花家不远,院子由树枝围成,院子里开了几埂菜圃,种着些常见的菜,房子也只是三间草棚,比喜家还要败破,喜家好歹还是泥墙吧,可柳杏儿家连墙都是草编的。
他们到底是怎么熬过寒冬的?喜清欢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房子,心底的某处被深深触动了一下。
柳阿元已经知道织网这件事,今天一家人也没有出去,都在家收拾,他以前也是织过网的,所以,这会儿他又把织网的梭翻找了出来。
这样一来,喜清欢教起来便简单多了。
看到柳杏儿上手后,喜清欢便起身告辞,走的时候拿出了一百文钱交给柳阿元,将这件事全权托给了他,她还是比较相信柳阿元的。
接下来的几天,喜清欢忙得脚不沾地。
柳林找了十个壮年过来,都是年轻力壮又略懂水性的,有两个还是王家村的,喜清欢略一考验,便着手教他们怎么开垦海涂田。
这一大片的海涂田自然是要一亩一亩筑出田埂,喜庆靖打造的扁锄便派上了用场,只是需要的工具太多,尹氏还在镇上住着,喜庆靖一个人还真有些吃力,于是,便只能让他们自带锄头。
丈量、筑埂、划区、摸底,整整花了半个月的功夫,才把这一大片海涂田规整出来。
白天忙这些事,早晚还要练功夫,又去了冬衣,喜清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看着却越发了精神了。
“要不,我向先生请几天假吧?”江洛看到她的变化,频频皱眉。
“你请假做什么?”喜清欢瞪他,眼睛余光扫到边上同样蠢蠢欲动的喜延年,一盆冷水便泼了过去,“年哥儿也是,你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进学,等你们以后发达了,当了大官,我以后做生意才依仗,那样才能帮上我的大忙,这会儿请假,也就是多两个挥锄头的人手罢了。”
“小姑姑,你这不是忙不过来嘛,我们是想帮帮你,等帮过了这段日子,我们还会去进学的。”喜延年解释道,“再说了,你还真想让我们考状元去?”
“我知道你们想帮我,不过,我现在人手都够了啊,忙只是暂时的,你们好好进学,这些事就操心了。”喜清欢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她忙,只是因为万事刚开头,现在可不就稳定下来了?柳二泉管着蛎灰窑这块,喜冰欢已经全权接下了洗鱼晒鱼这些事,也管得井井有条,柳林带的那十个人现在也找到了经验,基本上她只需简单说一下怎么做,他们便会安排妥当,柳阿吉带的四个人也是整日里忙忙碌碌,替她搜集了不少的蛎基,竹屋这儿有柳氏和喜洁欢她们在,也不用她怎么操心,柳杏儿也颇给力,张罗了二十几个妇人一起织网,现在已经交了几十条网兜了。
她忙,是因为到处跑啊,真正动手的时候却少。
江洛静静的听着她的介绍,多多少少放下些心来。
“年哥儿,我也并不是真要你去考什么状元,那是玩笑话,可是,进学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你有这个机会就要好好把握,一个人有学识才有见识,有见识眼界便广,将来就是走到哪儿遇到什么场面也不会缺了底气,你爹也说了,你是喜家如今唯一的嫡孙,可莫要辜负了一家人的期望。”喜清欢忽的矛头一转,盯着喜延年难得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我也是说说的,我在学堂可认真了,不信你问洛哥儿。”喜延年有些不习惯喜清欢这副语气说话,讪讪的挠了挠头,抓过江洛当挡箭牌。
“你学业上的事,可不归我管,我就是想试试说教是什么感觉。”喜清欢却哈哈一笑,冲喜延年眨了眨眼。
“小姑姑!”喜延年眼睛睁得大大的,作势就要上前找回场子来,不过,第一步刚迈出去,就被江洛拉了回来。
“她这几天累了,莫去闹她。”江洛带着浅浅的笑看着他们俩,这两人名为姑侄事则比寻常姐弟还要爱闹,练个功夫都会闹上半天,不过,有什么事情两人的默契却也是最好的,这点让他很是羡慕,不知道哪一天,他才能像喜延年那样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为她分担一切。
“哈哈,年哥儿,你真得努力了,现在洛哥儿的功夫都超过你了。”年哥儿不闹,喜清欢却没想放过他,站在江洛另一边打趣道。
“我不如他却比你厉害,不服我们比比。”喜延年眉一挑,挣脱了江洛的钳制,伸手向喜清欢抓来。
喜清欢哪里肯让他抓到,不过,她的功夫确实不如喜延年,所以她也没想离开江洛这个护身符旁边,而是机灵的围着江洛转了起来。
有江洛在,喜延年自然奈何不了她,绕了几圈,便站到一边瞪着喜清欢嚷道:“小姑姑,你耍赖,有本事你别拿洛哥当挡箭牌。”
喜清欢躲在江洛身后,冲他扮了个鬼脸,笑道:“我就躲洛哥儿后面了,你奈我何。”
江洛也不掺和他们两个人的“战斗”,只是安静的站着略伸了手护住喜清欢,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段日子见多了她小大人模样,像晚上这样还真的很难得,他心底早就软作一团,这种被她全心信赖的感觉,真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