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听着柳来福和赶车老人絮絮叨叨的闲聊,几刻钟后,便到了城东一个路口,马车停了下来,老人先跳了下来,拿下凳子请喜清欢几人下车,柳来福忙跟了下来帮忙,还掏了几文钱给老人。
“不用不用,我们东家的规矩,但凡来我们这聆喜斋吃饭的客人,都不能收钱。”老人连连摆手。
“老大爷,您不怕有人骗您,他们完全可以到了这儿,等您走了以后他们再走呀,您总不能盯着人进去吃饭吧?”喜冰欢问道。
“骗就骗吧,也就几文钱的事儿。”老人咧着嘴笑道,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位瞧好了,要用车的时候,瞧着我们这样衣服的,都是一个车马行的,喏,我们的衣服袖口都有波浪纹一样的标识。”
“谢谢老大爷。”喜清欢拉了拉喜冰欢的袖子,客气的道了谢。
“嗳,不谢不谢。”老人指了指她们身后的酒楼,“这就是我们的聆喜斋,对面不远就有个客栈,也是我们东家初开的,当然了,往回几百步的地方,也有个客栈。”
“好,我们到时候会去看看。”喜清欢点点头。
老人这才高兴的驾着车走了。
“这老人家挺有意思。”喜冰欢也不知从哪儿看出这老人有意思,目送马车离开后,还来了这么一句。
“进去吧。”喜清欢冲柳来福笑笑,没理会喜冰欢的感叹,转身打量了一下聆喜斋的外貌,四间门面,三层……
高高的门楼上方悬挂着四四方方的匾,端端正正的刻着聆喜斋三字,左边下方处却刻了几行水纹,和她方才拿到的木牌上一模一样,也同……喜清欢看着那水纹忽然笑了,她想起来了,她手上不就有两件东西也有这样的纹识吗?
“小四,你看着匾傻笑什么呢?”柳来福已经进去打点,喜冰欢本要跟上,回头却瞧到喜清欢看着一块匾在笑,不由惊疑的靠近了,顺着喜清欢的目光去瞧。
“没什么,我们进去找茬去。”喜清欢挑了挑眉,挽住喜冰欢往里走。
柳来福已经正在问还有没有雅间,他一个粗人倒是没什么,可他还带着四个小姑娘呢,大堂实在不合适。
只是,伙计在掌柜那儿查了又查,一时之间竟是腾不出空来。
“来福叔,就大堂吧,也挺好的。”喜清欢扫了一眼,角落倒是还有几个桌子空着。
“那……行吧。”柳来福冲伙计点了点头,那伙计马上高兴的领着他们往那边走,抹桌子倒水很是热情,“几位客倌要点儿什么?”
“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喜冰欢嘴快的说道,正好,也是喜清欢的意思。
趁着上菜的空档,喜清欢打量了一下大堂,四间门屋,除了柜台和楼梯,余下还有三间差不多,十二张桌子正好排好两溜。
这会儿已是午后,十二张桌子便只剩下角落这几张桌子,不过,她们刚刚坐下,余下的那几桌也满了。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糖醋排骨、芝麻鱼筒、桂花芋泥、鳞炸小鲫鱼、蜜汁藕片,看着倒是色香味俱全,可是,没一样是四喜斋的特色。
喜清欢方才的信心又减弱了许多,难道她猜错了?这儿并不是江洛说的那一家?
不过,不管是不是自家的酒楼,喜清欢还是吃得很细致,一样样细嚼慢品,她虽然不是美食家,也不是什么大厨,可这东西好不好吃总是能形容得出来的,如果这家聆喜斋不是自家的,那她见了江洛好歹也能提供一下情报不是?
柳来福和喜冰欢等人却是快了许多,这一路虽然有带着干粮,不过,这会儿闻着这菜香,胃口也就开了。
喜清欢自己顾着吃还不算,她还抽空注意了一下大堂里其他人点的菜,发现大伙儿吃的不过是酱牛肉、花生米、炝白菜之类的大众菜。
看到那些,再看看自己桌上所剩无几的菜,喜清欢抬了抬头,喊了一句:“小二。”
“来喽~~”方才那个招呼他们的伙计去而复返,脸上堆了笑冲她说道,“小姐还需要点儿什么?”
“再切盘酱牛肉,一盘醋溜白菜。”喜清欢顺口说道,又转头去问柳来福,“来福叔,您还需要点儿什么?”
“不用不用,就这些足够了。”柳来福知道她这是在照应他的饭量,便笑着摆了摆手。
“要不要来点儿酒?”喜清欢又问。
“要。”喜冰欢抢着应道。
“又没问你。”喜清欢白了她一眼,转向柳来福继续问,“来福叔,您平时都喝什么?”她知道柳来福酒量相当不错,平时闲暇时没少和梁余、柳庄等人喝慢酒。
“不用了,要喝回家再喝。”柳来福连连摇头,他哪能喝呢,出门前,守业兄弟可是把这四个小姑娘交托到他手里了,喝酒误事。
“那行吧,伙计就加那两个足够了。”喜清欢也不勉强。
“得嘞。”伙计又高喊着菜名离去,没一会儿功夫,又高举着托盘一个接一个的把两道菜端了上来。
酱牛肉还带着温热,醋溜白菜却是热腾腾的,看来这家酒楼的厨房相当有效率了。
喜清欢初步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吃完了饭,几人也不多待,准备去结了账好去投宿。
掌柜的很俐索,拿了算盘噼哩啪啦这么一打,报了数:“一共八两六钱五十文。”
“什么?怎么这么多?”柳来福一听,急了,这不会是敲诈他们吧?忙问道,“掌柜的,会不会是算错了,我们就点了七个菜,怎么就八两六钱多了?”
“客倌,没有错,您一共点了七个菜,不过,有五个是招牌菜。”掌柜的说话极和气,被柳来福这样质问他也不急不恼,笑着解释道,“糖醋排骨二两、芝麻鱼筒二两、桂花芋泥一两、鳞炸小鲫鱼二两、蜜汁藕片一两,酱牛肉一斤一盘五百文,醋溜白菜八十文,加上米饭七碗七十文。”
“米饭……十文一碗?”柳来福沉了声,他之前怎么就不问问呢,这下好了,一餐吃掉了八两六钱五十文,这一餐的银子,足够村里有些乡亲三四年的口粮了。
“戚掌柜,出什么事了?”这时,楼上下来一个红衣少女,明眸皓目,身穿绫罗,言语间略带着些许倨傲,她缓缓走下,来到柜台边的时候,目光扫了喜清欢和喜冰欢一眼,“何事这样喧哗?”
喧哗?刚刚有喧哗么?喜清欢和喜冰欢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看到眼中的不悦,不过,还没等她们两姐妹有反应,那掌柜的便笑着说道:“文姑娘,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这位官倌对这账单有些疑问,我正在解释呢,没什么事儿的。”
“账单有疑问?”文姓少女这才拿眼角瞟了柳来福一下,又打量了柳来福的衣着一眼,淡淡的说道,“戚掌柜,您也是这酒楼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知规矩呢?我们聆喜斋的招牌菜,一向得镇上诸位老爷们的爱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点的,他们不知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文姑娘,洛少并没有吩咐这招牌菜还要这样区分客人的,我们开门做的是生意,哪能跟银子过不去呢?”戚掌柜愣了愣,随即又挂了微笑,“文姑娘,你放心,这几位客倌只是有疑问,说清楚了便没事了。”
“是么?要是他们付不出这个银子呢?戚掌柜,难道你替他们出?”文姓少女却嗤之以鼻。
柳来福脸上浮现怒气,伸手便要掏自己腰间的钱袋付账,所幸,他出来时也是备了二十两银子的,只是没想到一餐饭就要这么贵,不知道一会儿投宿够不够呢。
“来福叔,且慢。”喜清欢却伸手拦下了柳来福的动作,转头对掌柜的笑道,“掌柜的莫怪罪,我们从山野小村出来,平日吃的用的也都是自给自足,一时听到您报的价,给惊着了,并非要赖账,掌柜的尽管放心。”
“是是,为客倌解惑也是我们的本份,小姐莫要见怪才好。”掌柜的抱拳冲喜清欢点了点头,态度无可挑剔。
喜清欢对这位掌柜的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瞧这文姓少女的作派,她掏银子便有些不太情愿了。
当下对掌柜的问道:“敢问掌柜的,这位姐姐是何人?”
“这是……”掌柜的正要回答。
“我是何人你问得着吗?”文姓少女却打断了掌柜的话,明显不屑的看着喜清欢说道,“小丫头,吃饭付账天经地义,吃不起,你就别点,下次点菜前……不是,是进门前还请看请了招牌,看看这儿是不是你们该进的地方,这套关系想混白饭的事儿,在我这儿是行不通的。”
“这么说,你是这家酒楼说得上话的了?”喜冰欢欲要发作,被喜清欢拦下,喜清欢也不去与人驳斥,只笑着问道。
“这与你付不付银子有什么干系么?”文姓少女眯了眯眼睛,不耐的问。
“有。”喜清欢看着她,笑盈盈的点头。
“什么干系?”文姓少女一愣,问道。
“你若告诉我你在这家酒楼中的身份,那也不用说什么几钱几文了,我付九两银子,余下的就当赏了你吧。”喜清欢甜甜一笑,从小袋子里摸出九锭小银锭摆到柜台上,还好,她临出门时又多带了一些这种小银锭。
“你!”文姓少女也不知是听懂了喜清欢话里的意思还是被喜清欢摆出来的九锭小银锭给惊着了,脸上一时红一时白的。
“现在能说了吗?”喜清欢用下巴指了指那些银锭,淡淡的问道。
文姓少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才扯出一抹笑倨傲的说道:“这家酒楼是我未婚夫婿开的,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这……”掌柜的在边上听到连连皱眉,正要说话,门口便进来一个人,他忙迎了出来,“洛少。”
文姓少女的笑容顿时如瞬开的花朵般,看到来人的瞬间,她猛的冲了过去,把喜清欢险些掀翻了去,冲到来人面前,她又及时的刹住了脚步,双手捏着发梢抬眼看着来人忸怩的发嗔道:“洛少,你可来了,这儿有人欺负我。”
喜清欢被喜冰欢及时扶住,一抬头,她的笑意顿时冷了下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