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可诛……喜清欢转头去瞧朱之梵,她知道他说的有理,可让她动手却有些下不去手。
“小四,你别忘记了你家的事,这个文婉已有些颠狂,若此事不彻底解决,对你、对你的姐姐们、对小紫、对你的家人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你不能心软。”岂料,刘君华此时也收敛了笑意,正色说道“如果你害怕,那就我替你动手。”
“不……”喜清欢脱口拒绝,想起与文婉的几次碰面,想起江洛的歉意,想起自己的懦弱,想起自己家的秘密,她有了决定“我自己去。”
“那成,我陪你去。”刘君华微微一笑,对朱之梵点了点头,朱之梵不方便出面,她却可以。
于是,在刘君华的陪同下,喜清欢去车马行招了一辆马车直奔小衙门。
在车上,刘君华取出一个小包,在喜清欢额上又抹又揉的,一番折腾之后,才塞了一把铜镜给喜清欢:“瞧瞧。”
镜中,喜清欢的额上又红又肿,还渗着血丝……
“君姐,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喜清欢有些不安“我们实话实说不就好了?”
“我没让你不实话实说啊。”刘君华惊讶的看着她,耸了耸肩“我只是稍微的点缀一下证据罢了,你想啊,这马车在跑的,一下子被拦截,马肯定会受惊,这坐车的人呢,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肯定会受伤,而马车要是没能及时停下来,撞个把人那是很正常的事。”
喜清欢不由失笑,她确实是撞到头了,而刘君华说的也与她遇到的情况八九不离十,只不过,那人是在马车冲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撞到的。
“知道怎么做了吧?”马车停下。刘君华冲喜清欢挑了挑眉。
喜清欢点点头,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如此,这样做总好过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伤及江洛和家人的好。
“走吧。”刘君华收起东西,率先跳下车去,转身却是小心翼翼的扶了喜清欢下车,一边还冲她使了个眼色。
南林镇的小衙门,喜清欢还是头一次来,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这个亭长是不是和梁亭长一般和善。文家是有底气的,如果文老爷子为了文婉出头,那她的把握还真不太大。
小衙门口有值守的捕快。看到喜清欢和刘君华靠近,马上出来拦住询问:“来者何事?”
“这位大哥,我来报官。”喜清欢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怯怯的说道,这倒不是她装出来的。她是小老百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这代表着权威的衙门总有些惴惴,这也是大多数小老百姓的想法。
“报官?”捕快看了看她额上的伤,忙问道“报什么样的事?”
“我是鱼香小肆的东家。早上坐车去铺子的时候,刚出镇便遇到十几个拿着刀的蒙面人……”喜清欢想了想,直接说道。
“等等。等等。”谁知,捕快一听到这儿,却打断了她“你说,你也遇到了拿刀的蒙面人?”
“是。”喜清欢一愣。除了她还有谁?难道是之前给她驾车的青衫中年人也来报案了?
“真是见了鬼了,今儿什么日子。前脚洛少来报官,后脚你也来了,还说得一模一样。”捕快竟乐了,看了看刘君华,问道“你呢?也是来报官的?”
“我不是,我陪她来的。”刘君华连连摆手,指了指喜清欢。
“行,都跟我来吧。”捕快也不为难她们,他知道鱼香小肆是什么铺子,也知道那一条街有亭长的一份子,再说了,洛少一向待他们极好,出手阔绰,既然是那条街上的人,能给个方便就给个方便吧。
跟着捕快进了里面,江洛和那个驾车的青衫中年人果然在,除了他们,还有刑捕头和一个富态的中年人,捕快让喜清欢和刘君华等在外面,自己先进去禀报。
没一会儿,喜清欢和刘君华在外面便听到亭长批准她们进去。
“你们怎么来了?”江洛看到两人,脸色一凛,尤其是看到喜清欢额上的伤后,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除了那次江洛见到他爹时的狂怒,这是他第一次这般震怒,看得喜清欢都有些局不安,下意识的看了看刘君华。
“我们来报官的。”刘君华瞧到喜清欢这样,心里暗叹,这孩子还是心性太软了“亭长大人,文婉意图谋人性命,还请大人为我们九小姐作主。”
这是以喜清欢家下人的身份说话了。
喜清欢微侧了头看了看刘君华,也明白自己方才又心软了,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能再优柔寡断下去,便接过刘君华的话把要说的都说了一遍,她没有添加一个字,也没有删减一句。
亭长和刑捕头听得都算认真,时不时的问上几句细节。
“你们说这事儿是文家女干的,可有证据?”亭长朝刑捕头点了点头,刑捕头走到喜清欢面前问道。
“……”喜清欢有些语节,她没证据啊。
“回大人,有。”刘君华马上回道“朱先生的人已经抓到了其中一个小混混,据那人供述,他们都是混迹市井度日的,三天前,一个男的忽然来到南林镇,huā钱雇用了他们,让他们留意九小姐和洛少的行踪,一旦九小姐落单,便动手绑人,生死不论,那被抓的小混混临场胆怯,悄悄溜了出来,被朱先生的人寻到,他为了脱罪,便交待了所有的事,而且,朱先生的人已经查出那个雇凶的男人正是文家下人,文婉用了美人计让其为她卖命。”
“朱先生?你说的是讲学的那个朱先生?”亭长顿时站了起来,他方才还在考量这件事能让他得到多少好处,可没想到,朱先生竟然插手了,明里暗里的护着眼前这小姑娘,看来,他这次就是倒贴了钱,也得帮他们把文家的事给摆平了。
“正是朱瑭先生。”刘君华站得直直的,略带着倨傲的抬着下巴,一种优越的贵气自然而然的散发了出来,让亭长不敢小觑她,而边上的刑捕头也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大人,那些人如今正在往长祈官道五里处的林子里,朱先生派了人在那儿盯着,这一次,朱先生希望您能还给九小姐一个合理的说法。”刘君华说到最后,目光渐渐流露一丝杀气。
亭长和刑捕头不由微讶,互相看了一眼。
“马上去办。”亭长立即对刑捕头说道。
“是。”刑捕头立即出去召集人手,临出门时,看了刘君华一眼。
“我与你一起去。”刘君华拍了拍喜清欢的肩,笑了笑跟着刑捕头出去了。
“洛少,你们先回吧,等有了结果,我再派人告诉你们,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过来写个证词。”亭长这时已经意识到喜清欢被朱瑭护着,对江洛的态度也越发的客气起来,亲自把几人送到了门口。
“多谢。”江洛行了礼,带着喜清欢和青衫中年人离开“永叔,你先回车马行歇着,这两天莫出门了。”
“是。”被江洛称为永叔的中年人没有犹豫的点头,先离开了。
江洛也不说话,只是握着喜清欢的手到街上拦了一辆空马车前往鱼香小肆,他还有些事要问问李先生,也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路上,喜清欢见他一直板着脸不说话,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便主动坐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君姐也是为了帮我们,她怕文婉颠狂,透了我们家的底……”
话没说完,江洛却忽然伸手揽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按在怀里,压抑的在她耳边说道:“还好你没事……”
“呃……”喜清欢一时愕然,随即无声的笑了,伸手抚上他的背,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的惶然“没事了,都过去了。”
江洛只是无言的抱着她,眼前竟浮现他母亲掉入海里的那一幕,那一刻的恐慌、无助再一次袭来。
“没事儿……”喜清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此时的他,像极了那夜她在林子里找到时的他。
许久,江洛才平静了些,松开了喜清欢,自责的看着喜清欢额上的伤:“对不起,我以为把他们送走便是最好的法子,谁知道……”
“你又没做错事,干嘛说对不起?”喜清欢摇头“我们都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就在之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告官,只是君姐说,她已颠狂,这次要是放过了她,难保没有下一次,这对我、对你、对家里人,都是一种威胁,江洛,对我而言,你们是我的全部,我不能任由这样的可能发生,所以我来了。”
“我没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受牵连。”江洛抚了抚喜清欢额前的发,目光定定的看着那伤,轻声说道“其实亭长和刑捕头已经答应去查文婉了的,只不过,你和君姐带的证据,能让这件事早些解决。”
喜清欢轻笑,看到他和青衫中年人出现在亭长那儿,她便猜到了他的用心。
“还疼吗?”江洛触了触那伤,却不敢真的触碰到,眼中满是疼惜和自责。
“你说这个?”喜清欢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了“这是君姐的主意,我是碰到头了,只是早就不疼了,也没磕破。”
说罢,拿了布帕便要往额上抹去。
“我来。”江洛半信半疑,抽了她手上的布帕轻柔的擦拭着她额上看着极吓人的伤,直到确定这真的是抹的东西,才真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