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汉部这边在拼命地备战,李坛也是不断出击袭扰辽东境内的部落、城镇什么的,某天却突然被吓尿了。
是真的吓尿了!李坛这一路烧杀抢掠蛮高兴,但撒出去的探子突然回报,说是在东南方向发现大军,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军,少说也有小十万!
原来是慕容皝觉得派使节有些不靠谱,再则就是内心里那口气真的有些憋不住。他们本来是要北上,直接走玄菟郡去扶余国,结果半路拐了一下,来辽东狭隘半岛附近了。
刘彦收到消息的时候,老实讲尽管内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发怵了那么一下下。
“十万?”吕泰直接就是满脸铁青,几乎是咆哮地问李坛:“没错吧!?”
“可能不止……”李坛是亲自摸过去窥探过的,他说:“旌旗满布,漫山遍野全是军旅,连绵二三十里。”
那一刻刘彦简直就是要破口大骂了! шωш ⊙тт κan ⊙℃O
对,前燕非常强大,可对汉部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备战!”刘彦尽管内心里发怵,外表看起来却是信心满满:“准备了那么久,是时候一决雌雄了!”
上位者在需要的时刻表现镇定会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刘彦那样的神态让紧张的部下心安了一些。
辽东狭隘半岛这边,整体军力在一再的调集中已经达到一万二,不过这样一来等于是削弱了其它方向的兵力,例如长广郡和东牟郡就几乎成了空架子,仅是在朝鲜半岛那边保留着最低的军力配置。
一万两千防御十余里的城墙是不是有些不够?吕泰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说:“君上,启动后备役吧!”
刘彦迟疑了几个呼吸,想了想也许是一个检校的机会,汉部搞的是类似于先秦时期的体制,既是非农忙有在民间搞操练,从去年开始还每年有“更卒”的制度,那就集结一下好了。
差不多就在刘彦下令动员的时候,一支前燕的队伍已经越来越靠近辽东狭隘的半岛处,那是由阳裕亲自请命的一支队伍,有点使节团的性质,就是数量上多了一些。
没有错,阳裕怕死得很,他可是清楚慕容皝下令改变行军路线,不意味着真的会爆发战事,那不会是想要以势压人。
当然了,会不会打其实还是取决于汉部,刘彦要是愉快地答应慕容鲜卑的条件,战事可以消弭,就是汉部要大出血就是了,毕竟前燕可不是谁都能冒犯的。
幸亏前燕的士兵都是耐寒的辽东人,哪怕不是辽东人也是高句丽人,冰天雪地下行军虽说是有损失,但那些损失是被看作合理消耗。
知道阳裕带了多少人吗?足足八千部队!这八千之中有三千慕容鲜卑的族人骑兵,余下是归附非常久的晋人归附军。队伍之中还有慕容皝的第四子慕容恪,不过慕容恪只是当成一次郊游,明白告诉阳裕不会参与任何事务。
冬季行军对燕军来说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对于胡人来讲冬季作战也是稀松平常,倒是纯粹的农耕民族才讲究冬季不战啥的。
差不多是接近狭隘半岛约二十里,有侦骑回来禀告,说出的消息令阳裕一阵愕然,慕容恪听了却是眯起了眼睛。
长度约一两里的林道,两边吊着被冻成冰棍的尸体。那些尸体是之前派来汉部的那批人,每个人都是被挑断手筋脚筋,甚至还有两个京观和一个石碑。石碑上写啥玩意侦骑看不懂,自然也就无法回报。
“熊心豹子胆呐!”慕容恪在笑,只是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庞看去比较冷:“竟然真的是如数奉还了。”
“……”阳裕陪着笑了一小会,心情却是比较忐忑,心想:“胆子真的太大了,可千万不要起什么波澜。”
没有多久,又有派出去的侦骑回禀,将话说出来直接是让所有人都愣住。
“城墙?长度十余里的城墙!?”阳裕一脸的难以置信:“不会是看错了吧?汉部才多少人,可以在半年之内修建一条长度十余里、高度约四丈,不知几丈宽的城墙?”
其实是三个月之内修建起来的城墙,可要是讲实在的,若非刘彦有“金手指”并且是忍受发展停滞和消耗巨量的石料,真的是建不起来。
按照正常的情况,想要建造城墙光是准备相关材料都该是至少数年,然后看城墙的规模征集数万乃至于是数十万的民夫,花上三五年的时间,才算是能够建造起城墙。而这个还是夯土城墙,若是讲究一些的石料城墙什么的,耗时就更久了。
慕容恪带着少量的护卫脱离大队,走其它的道路花了点时间找了个开阔地,看到耸立在地平线上的城墙,那张俊美的脸庞却是“挤”了一下,有震惊还有觉得荒谬:“真的半年筑了一条城墙,还是石头城墙!”
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什么时候石料城墙那么容易建了?并且可能是什么地方出错,汉部到底是有多少人口?
另一边的阳裕却是行走在挂满了人体冰棍的林道,尸体都被冻着自然是没有什么臭味,可画面看着却是比较瘆人。
大概是野兽什么的看到了这个“储肉场”,地上被啃的骸骨和一些残肢很明显就是食肉动物的杰作,他们也是发现了大量狼、虎和一些其它动物的脚印。
“什么声音?”阳裕仔细聆听了一下:“钟声?”
……
辽东这个半岛上原本的荒芜已经被一个又一个村庄取代,每个村庄的管事者基本就是伤残退役的老兵担任。
小寒曾经在军队是一名伍长,比较可惜的是在一次攻坚坞堡的时候没了一条胳膊,仅以二十四岁就不得不退役。
汉部为了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也是创建军国主义社会体系,对待伤残退役兵一直十分优厚。让伤残退役的基层军官担任村长、保长之类只是其中之一,长期拥有一份抚恤之外的俸禄,甚至在介绍婆娘上面其实也有倾斜。
没有了一条胳膊自然是很难受的事情,小寒比较安慰的是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伤残而就陷入困境,他退役之后是成了村庄的保长,还有了之前怎么都不敢想的婆娘。虽说婆娘是比自己大了六岁,是个三十岁的再嫁妇,可不知道有少人羡慕他呢。
就在小寒晒着太阳,寻思着婆娘有身孕了,来年是不是该好好操练村里的青壮,给评个什么优等服务啥的,怎么也是累积一下功勋,将来孩子出生多点福利什么的,长期合作管理村庄的老伙计出现了。
“急令!敲钟!赶紧敲钟!”
小寒愕然了一下,下一刻是连滚带爬地好不容易站起来,快速奔跑时因为身体不适那么协调还摔了一跤,爬上了村里唯一的一处高塔,单手握住铜钟的绳要拉动时,远处已经传来了阵阵的钟声,并且越来越多的地方响起了钟声。
“这是……要打大战了?”小寒现在都还是懵的,深吸一口气,一边拉动绳子敲响铜钟,一边忍不住想:“那我就是能够成为临时军官再上战场了?”
警钟在辽东这个狭隘的半岛到处敲响,原本在干任何事情的人都是听得一愣,随后是一个个脸色大变丢掉任何可以丢掉的东西往家里跑。
回到家中的青壮,他们重新出门的时候手上拿的是部族下发的兵器,大多是以长矛居多。
没有家人的青壮,合居的人拿上长矛,基本上就是五个人形成一个军队编制最基础的“伍”,然后列队往村庄的广场处行进。
有家室的青壮,他们大多是一边纠结地看着婆娘孩子,一边松了又紧地握着长矛,最后在家人沉默的注视下离门而去。
自紧急征召制度确认,除了一开始的独一次进行试验,此后就没有再搞过。
遍处都是钟响的狭隘半岛,随处可以看到跑动的人,年纪太大或是太小的人,他们先是沉默地站在道路旁,等待妇女也开始向道路两旁集中,成了一副夹道目送一批又一批青壮向东边行军的画面。
不知道是谁带头,沉默被歌声打破,那是在唱《诗经·小雅·鹿鸣之什》中的“采薇”那一段,还直接让过了前面的几段,直接进入了第四章和第五章。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瞧……那盛开着的是什么花?是棠棣花。那驶过的是什么人的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啊……当然是将帅们的从乘。兵车已经驾起,四匹雄马又高又大。哪里敢安然住下?因为一个月多次交战!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嗯……驾起四匹雄马,四匹马高大而又强壮。将帅们坐在车上,士兵们也靠它隐蔽遮挡。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看来……四匹马训练得已经娴熟,还有象骨装饰的弓和鲨鱼皮箭囊(指精良的装备)。怎么能不每天戒备呢?猃狁之难很紧急啊!
一人唱,众人唱,民送娃……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