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巨人,听说您的智慧无与伦比,幻术的造诣上也是登峰造极。虽然我们在战场上相逢,但我依旧很尊敬您,彼此像争抢食物和地盘的猴子一样,挥舞着木棒拼个头破血流未免有失身份,神灵应该有神灵的决斗方式,不如我们换一种更文明的游戏来决定中庭的归属?如何?”
听到洛恩笑眯眯的沉吟,周围拿着魔杖的夏基、斯卡蒂和一众以木棒为武器的巨人,脸色黑成了锅底。
然而,没等他们发作,奥尔维格却来了兴趣:
“你想怎么比?”
“我们用语言和意志来构造物象,看谁的力量更强,谁的思维更广阔,谁更有资格执掌中庭世界。”
洛恩微笑回答,眸子弥漫着让人看不透的深邃。
“听着是很不错。”奥尔维格笑了笑,话锋却随之一转,幽幽看向了眼前的域外之神,“但我想要的可不是中庭世界。”
“那就加上我!”
洛恩果断抛出新的筹码,笑容愈发灿烂,
“如果你能赢,我愿意接替你成为约顿海姆的王;但如果你输了,我同样要你卸去约顿海姆的王位,承诺不再干涉九大国度的发展。”
“大人!”
旁边的一众仙宫守卫闻言,脸色大变,浑然没有想到这位阿斯加德二把手竟会下此重注。
洛恩微微摆手,神色平静:
“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和奥丁解释。”
眼见这位统帅心意已决,一众仙宫守卫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退下。
奥尔维格见此情形,朗笑回答:
“好!就照你说的办!”
他的语气轻快而随意,无形中透着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流转的目光也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色彩。
【神王】固然强大,但绝非无敌。
一个神代,一个神系,会有很多个神王更替出现。
【起源】才是世界的开端,和希腊的卡俄斯一样,作为北欧的永在律,他和这个世界一起诞生,注视着这个世界的成长,其实很早就注意到某个跨海而来,闯入这片箱庭的小家伙。
仍记得,眼前的小家伙在上一次还比较孱弱,所作所为甚至无法吸引祂的目光。
但最终,这域外的小家伙却如同落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浪花,将原本只是一潭死水的北欧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带来了无限的可能。
而第二次到来,眼前的小家伙变得更强了,连阿斯加德那位背负天命的北欧神王奥丁都被他牢牢压制了风头。
因此,这个外来者对世界所能造成的影响与改变更加剧烈了,从而将祂从沉眠中唤醒,引起了祂强烈的兴趣。
如果,将其融入北欧世界的体系,会不会让北欧【天命】更加强大,进而迈向新的阶段?
奥尔维格辉映着星河的眸子泛起丝丝涟漪,一种前所未有,名为【渴望】的东西,涌上心头。
正如【神王】不是一切的终点,【起源】的也不是。
在这之上,还有祂也无法理解的【神上】。
那是种“非非有非非无”的境界,即既不是存在,也不是非存在;既不是不存在,也不是非不存在。因此,任何无穷大及无限大、自有永有、永恒、命运等概念在【神上】面前都毫无意义。祂可以创世、抹杀一切,无视物质、天命、时间和空间等限制,也被称为【万物之上】。
所以,你的到来,究竟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呢?
——域外之神,洛基?
奥尔维格收回思绪,缓缓开口:
“既然你决定了比赛方式,那么,我要先出手。”
“很公平。”
洛恩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奥尔维格深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我是可怕的狼,跟踪猎物,是残忍的游掠者。”
瞬间,铁森林伴随着那低沉的声音刮起了凛冽的风雪,周围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洛恩和奥尔维格两人遥相对立的身影。
而当最后的一道音节落下,铺满皑皑雪地上出现了一头体长数十米,有着棕褐色毛发的巨狼。它挥动利爪,凶狠地扑向对面的身影,发起第一轮冲锋的号角。
“我是猎人,骑着马,猎杀狼,胜了又胜。”
富有磁性的低语在雪原上回荡,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手持长弓,骑乘白马,头戴冠冕出现在风暴中。
“嗖!”
锋利的箭矢激射而出,没入巨狼的胸口。
温热的血液溅落到冰雪之上,涂染出猩红的血色。
“吼!”
巨狼发出痛苦的嘶吼,但并未就此倒下,它狂暴地飞扑向前,抬起利爪对着雪原上的白马骑士发起进攻。
骑士临危不乱,放下弓箭,举起长枪,再一次将巨狼捅倒,枪锋精准地命中了猎物的心脏。巨狼全身的力气很快被抽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在痉挛中逐渐失去了生命。
“噗!”
奥尔维格呕出一口金血,低头看向胸前那道宛如被枪锋刺穿的伤口,眸中满是惊讶。
他居然受伤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中,奥尔维格朗声大笑,望着雪原上杀死巨狼后,持枪向他冲锋而来的骑士,缓缓开口:
“我是尘世的巨蟒,环绕世界,绞死战马,毒杀骑士!”
话音刚落,整个苍白的雪原剧烈震动,一头长达百米的巨蟒破土而出,一举将冲锋的战马掀翻在地,绞成碎肉,随即张开血盆大口,獠牙狠狠刺穿了骑士的身上,毒液疯狂注入其中。
“噗!”
洛恩如遭雷殛般呕出了一口金血,抬手捂住胸口,仿佛感受到一股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猛毒在他体内流窜,疯狂破坏着他体内的生机。
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脏器急速衰竭,皮肤开始腐烂,死亡的腥臭在他身上弥漫。
洛恩强忍着毒素的侵蚀,咬牙开口:
“我是……猎蛇的巨鹰,利爪能划破蛇皮,如闪电般迅忽。”
上空无形的云气凝合为一只翼展数百米的巨鸟,羽翼如钢铁一般坚硬,鸣叫声如雷霆。
“啾!”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啼鸣,巨鹰展翅俯冲,铁钩般的利爪划破巨蟒的鳞片和皮膜,刺入那坚硬的颅骨和脊椎,将巨蛇带上半空,用力砸下。
猛烈的冲击之下,巨蛇四分五裂,不由化为泥土溃散。
与此同时,对面遭受反噬的奥尔维格扑通一声半跪在地,脸上和身上出现道道鹰爪抓挠的血痕。
经历了两轮的较量,这位北欧世界真正的主宰也不由动了真火,语气变得阴森:
“我是死亡,能将所有生命化作枯骨!”
瞬间,一股浓郁的灰黑色死气从雪原下喷涌,整个心像世界化作了一片被死亡所笼罩的地狱,身着披风,一半为骷髅,一半为血肉的死之化身,举起双手,席卷而过的浓浓黑烟瞬间让天空中盘旋的巨鹰羽毛脱落,血肉剥离,化作一具森白的骨架坠向大地。
创伤同步反噬到了洛恩的身上,他用皮开肉绽的手支起身体,忍着钻心蚀骨的剧痛,咬牙沉吟:
“我是世界,支撑空间,滋养生命。”
一棵苍翠的巨树在他身后拔地而起,如岑木,如棕榈,招展的枝叶散发繁密的浓荫,盎然的生机在大地之上回转,让原本死寂的冻土变得鸟语花香。
而由死亡所化的身影也随着死意的衰减,逐渐淡去,直至归于无形。
看着那巨树浓荫之下,伤口愈合,生机重新焕发的身影,奥尔维格目光凝重,沉思了良久,缓缓开口:
“我是末日之审判,诸神之黄昏,赐万物以永劫!”
刹那,原本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轰然倒地,一只啃断了巨树根系的黑龙,振动双翼,破土而出,以威严暴虐的吼声,宣告着末日的降临。
同时,风雪所化的巨狼冲上天空,吞下日月;泥土所化的大蟒卷喷吐毒液,溶解万物;死亡所化的身影挥动双臂,彻底剥离世界与巨树的生机,让一切归于永恒的黑暗。
随着日月星辰不复存在,一道低缓的吟咏在这片死寂的世界中回荡开来:
“我是原初之火,自黑暗而生,一切皆为吾,一切皆为光!”
刹那,强而有力的光明之火从被黑暗包裹的身躯之中喷涌而出,将这片死寂的世界照亮,山河湖海、鱼鸟花虫也随之沐浴在一片光明之中。
看着那以神性化作烈焰燃烧的身影,奥尔维格微微冷笑,悠然开口:
“我是时间,一切皆有始终,是命定之死,一切皆有尽头!”
随着奥尔维格微微抬手,天空的日月加速轮转,仿佛织机上的飞梭一般被加快了无数倍循环,以近乎粗暴的手法织出终局的【花纹】。
在汹涌的时间洪流之下,一切面目全非。
沧海化作桑田,高山化作深谷,深谷化作山丘……
一切都被冲刷殆尽。
日月沉入黑暗,星辰隐没于深空。
洛恩感到脚下也化作了一片虚无,没有大地,没有天空,一切都在坠落。
坠向永无止境的虚无……
“所以,你有什么能对抗时间的呢?”
冥冥的声音从虚空传来,不断在洛恩耳畔回荡,
“在时间的长河中,你的过去不值一提,加入在这个世界吧,我会给你更强大的伟力,更崇高的权柄!”
“希望……”
“?”
“我是希望,纵然虚无缥缈,但昔在,今在,以后永在!”
低沉的吟咏在虚空中响起。
“嗡!”
两人头顶的心像世界剧烈晃动,一颗星辰从黑暗中浮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但显然,只是一点的微光,并不足以照亮这片被永劫笼罩的虚空。
但下一刻,如同一潭死水的虚空被剧烈搅动,无数的金色光流从中浮现。
一颗、两颗、三颗;
成百、上千、亿万!
“嗡嗡嗡嗡!”
多如砂砾的黄金星辰升空而起,浩瀚如海的星光倾泻而下,浇灌在洛恩的身上,折射出层层迭迭的光影,将近乎无边无际的虚空完全塞满。
看到眼前的一幕,奥尔维格彻底变了脸色。
他犯了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
眼前的外来者不仅仅是一个神王,他的身上更背负着一个世界!
“那么,该你作答了……”
低沉的声音随着浮动的星光远播,洛恩从虚空深处走来,每向前一步,无数的黄金星辰便在他的周围亮起,用光明为他搭建出通往前方的路。
而在他摊开的右手中,一枚刻满繁密花纹的金属六方体不断变换着形状,浓郁的星光在此交汇流涌。
——潘多拉魔盒。
作为诸神赐予人类的礼物,这其中最宝贵的不是足以毁灭世界的灾厄力量,而是那虚无缥缈,却永远存在的希望。
自那场大战之后,万众的理想于此交汇为唯一的宏愿。
昔在,今在,以后永在。
纵然沧海桑田,希望也从不断绝。
缓步来到奥尔维格面前,洛恩悠然发问:
“所以,究竟什么东西才能摧毁希望呢?”
奥尔维格一阵冥思苦想。
什么才能毁灭希望?
灾难、死亡、时间?
不,关键不是这个!
而是毁灭了希望之后,世界和生命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作为参照的时间和命运也就成了无源之水。
否定希望,就等于否定现世的一切。
也包括他自己!
终于,在不是过了短短的一秒,还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奥尔维格抬起头,幽幽看向眼前的身影:
“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
“差不多吧。”
“你可真狡猾。”
“我是诡计之神,不是战神。”
洛恩坦然回答,并没有对此隐瞒。
既然力战不能稳赢,那当然要靠智慧取胜,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而奥尔维格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和来历,在这方面耍心机毫无意义,不如标榜一下自己真诚的人设,以便……
未来让这位北欧的命运主宰踩更大的坑。
此刻,浑然不知自己被算计到骨子里的奥尔维格,颓然举起双手:
“我输了……”
“承让。”
洛恩欣然点头,再度做了个“请”的手势。
奥尔维格倒也不恼,同样坦然回答:
“放心,既然命运的诀辞已定,我很快也会陷入沉眠,维系天命的运行,诺伦三女神会逐渐继承我的力量,指引背负天命的阿萨神族走向兴盛,这次应该是我最后复苏的一次。”
“那我不是亏了?”洛恩微微一愣,脸色有些发黑。
这北欧的老东西能比同级的希腊混沌神卡俄斯更命长,显然也没那么老实。
奥尔维格微微一笑,目光闪烁:
“这样吧,作为补偿,我把我心爱的女儿,巨人族的安格尔伯达许配给你。”
不等洛恩反应,一缕灰色的流光便没入他的体内。
随即,周围的心像世界轰然破碎,眼前的奥尔维格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他和场上的一众巨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