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看不出这诡异的世界背后隐藏了什么样的规律或者真相,对这里各种奇异的现象进行观察和探索还是让我和浅浅感到乐此不疲。
一个死亡的世界碎块,尽管理论上它已经完全无法对外界的新信息产生反应,但那并不意味着它们就绝对是一成不变的,我们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它们的状态,林雪就成功地用打火机点着了学校的一张宣传画,而更多来自塔维尔和泡泡的、专业系统一点的指示则让我们在探索中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明确的认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从单纯的破坏行为上来讲,我们的任何行动对这个死亡世界的影响是和在现实世界中完全一样的,我们可以破坏这里的建筑,在这里的墙壁上写下“帝国酱油团到此一游”的字样,甚至可以摧毁整个世界碎块,就好像一个无法写数据的硬盘,虽然再厉害的病毒也不可能感染那东西,但它上面保存的数据仍然可以被一块磁铁给暴力破坏掉一样——当然,相关的理论和限定条件可能相当庞杂,所产生效果的方式也和用强力磁场搞坏硬盘不太一样,甚至以我那凡人级的智商永远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奥秘……
话说好生生的我吐槽自己的智商干嘛?
“老大,这里有人上课哦”
在我们一帮帝国领袖充满童趣地忙着研究如何在校园宣传栏上尽情展示自己涂鸦的时候,莉莉娜一直以自己一米出头的身高努力蹦跶在不远处的教学楼窗户下面,小丫头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蹦跶了将近十五分钟之后,她终于发现了一个有人的教室,而且里面貌似还有人在上课。
这是很正常的,这个世界就好像一卷录像带,它会不断放映自己被毁灭之前的场景,那么在末日来临之前有人上课应该不奇怪吧?
“但是那里很奇怪哦”
莉莉娜见到我们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立刻生气地撅起嘴巴,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我的胳膊向窗户口拖去,“跟我过来嘛萝莉控老大来自萝莉的邀请可是不能随意拒绝的哦”
你这家伙已经把吐槽我当成自己日常的行为习惯了吗?
不轻不重地在莉莉娜脑袋上敲了一下之后,我也好奇地趴在了某座教学楼的窗户口外面,享受偷窥……额,观察的乐趣,而莉莉娜这个比潘多拉身高还悲催的矮冬瓜则在我旁边蹦来蹦去:“老大你挡着我了你抱我上去看看嘛”
这丫头兴奋过头了是怎么的?
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学教室,大约三四十名高中生木然地端坐在宽敞明亮的课堂中,而站在讲台上的则是一个头发略微有些花白,手上和黑色西服袖口沾满粉笔灰的男性教师,他们似乎在上数学课,黑板上写满了复杂的公式和各种图形符号,那名老师不断在讲台上走动着,麻利地在黑板上书写着板书,不时停下脚步讲解一番,或者点名让某个同学起来回答,而被点到名字的学生竟然也会立刻起立,对答如流。
当然,这样的景象在一间正常的学校中实在是很普通的景象,但是——这里是已经毁灭世界的碎块吧?这些幽灵,真的还能进行学习这样复杂的事情吗?或者说,现在他们的上课景象仅仅是在重复以前的“录像”?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些“幽灵”之间的互动,之前在大街上看到的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就好像盲目的虫蚁一般,他们之间毫无交流,而现在这间课堂中的老师和学生似乎体现出了某种个体间的交互,这是不是证明,即使是已经死亡的世界碎块,其内部的信息仍然可以产生某种程度的交流?
好吧,这个课题塔维尔一定会喜欢的。
而随着莉莉娜的指点,我也看到了她口中“奇怪”的地方。
在教室的最后排,有两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女生,这两人的举动明显异于那些“幽灵”。
他们都穿着适合春末夏初季节的休闲装,与教室里那些千篇一律的校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中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短发女生一直游荡在最后排的几个学生之间,仿佛恶作剧似的不时晃动一下对方的肩膀或者用手挡住他们的眼睛,而后者对此竟然也不是全无反应,不过也只是偶尔困惑地抬头看看,或者微微偏头躲开对方的骚扰,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动作——就好像单调的应激反射一样简单,应该还称不上有神志的反应。
而另一个留着板寸,身高足有一米八左右,穿着连帽运动衫的满脸不耐烦神色的男生则无聊地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毫不客气地阻挡了他身后某个倒霉男生全部的视线,这个脸上带着浓浓不良标志的超大个男生偶尔看着同伴的行动,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漫无目标地扫视这个死气沉沉的教室。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趴在窗户外面偷窥教室并且肩膀上还端坐着一个漂亮萝莉的某人。
“呼”的一下,那名看上去就好像个不良少年的男生敏捷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这个突然的举动让正好转悠到他身边的娃娃脸少女被吓了一跳,然后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冲我们的方向努努嘴。
我一只手扶着坐在自己肩膀上的莉莉娜,一只手腾出空来跟对方打着招呼,嘴角一咧,佳洁士全优七效的光芒照耀着两个面露震惊的学生。
带着无比惊讶的目光看了我们半晌,那名男生虽然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镇定一点,但那眼底的狂喜和激动还是无法瞒过我目光如炬的眼睛,而他旁边的女生则冷不丁地欢呼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向这边跑来——然后在撞上玻璃之前被自己的同伴从后面拉住,拖着从教室的后门跑了出去。
恩,那是个傻蛋,鉴定完毕。
我和莉莉娜耐心地在教学楼外面等着,果然,过了不到一分钟,急促的脚步声就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处响起,刚才那两名学生从里面飞快地跑了出来,然后喘着粗气停在我们面前。
“呦”我阳光灿烂地打了个招呼。
“嗨”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我的肩膀上,莉莉娜同样阳光灿烂地打着招呼,我说你是不是该下来了?虽然软身萝莉的触感很不错,但貌似我是老板你是员工吧?
“你……你好我们是……我们……”短发的娃娃脸女生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然后带着紧张的结巴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是苏醒者的成员,我叫铃音……请问……请问……”
“真是的,没用的家伙,”短发少女结结巴巴的话没说到一半就被旁边的高大男生打断了,用仿佛没用的后辈给自己团队丢了脸却又不得不上前帮忙的老鸟一样的语气接了下去,“这家伙是铃音,我的名字叫虎文,我们都是苏醒者组织的成员,我知道你们现在心中肯定充满了迷茫,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要回答我三个问题……切,明明只要用眼睛看就能分辨出不同嘛,队长还非要设计这三个脑残的题目干嘛……”
名为虎文的男生一脸不爽地说着,却让人很明显就能看出是在掩饰内心的激动,对这个明明比我小好几岁却偏要装出成熟,甚至是“领路人”一般气质的男生我感觉颇为有趣,也就没有打断对方那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听好了,第一个问题:你们正在干什么?这个问题很重要,一定要如实回答”说到这里,虎文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很明显,虽然之前嘴上说的不在乎,但是对那所谓的“三个问题”,他还是认真的。
我和莉莉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是打酱油的”
帝国的前途在这一刻暗淡无光。
但是这个扯淡的回答却让虎文和铃音都露出了满意,甚至是喜出望外的神色,然后虎文又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么你们知道‘明天’的含义吗?”
“这是什么古怪问题?”我大惑不解,一边颠了颠肩膀,“莉莉娜,你说。”
某伪萝莉被我颠荡了两下,差点从上面滑下去,立刻不客气地在我肩膀上拧了一下,然后才低声说道:“大概是这个世界没有明天吧……”
“好吧,我们知道明天的含义,但这里似乎已经没有明天了。”莉莉娜低声回答了一句,这个不甚响亮的回答却让虎文和铃音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
“还有还有,第三个问题: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这个问题不是用来判断你们身份的,但是它相当重要……”
“不知道,”莉莉娜干脆利落地说道,然后轻轻巧巧地从我肩膀上面跳了下来,“萝莉控,刚才你可是吃了我好多豆腐哦~~”这后半句是对我说的。
吃豆腐你妹啊究竟是谁死皮赖脸坐在我肩膀上的?我要不扶着你的腰万一你这个到处乱动的家伙掉下来算谁的?
尽管第三个回答让虎文和铃音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暗,但我们的出现似乎足以让他们喜出望外,此时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少模模糊糊的猜想,但直觉却让我选择了稍安勿躁,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候姐姐大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拉着到处乱逛的浅浅和正准备泼汽油烧掉花坛的林雪(这真的是必要的研究项目吗?)走了过来:“阿俊,他们是?”
“啊,虎文还有……”
“我知道,我知道,”虎文努力保持着镇静的样子,脸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激动的神色,他一边无意识地挥动着双手,仿佛是为了让旁边不老成的后辈安静下来,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你……你们都苏醒了是吧?太好了,没想到今天的运气会这么好……这下子队长肯定不用愁眉苦脸了,你们跟我来……恩,路上我会把大致情况说明一下……算了,还是让队长和你们说吧,她最喜欢这个了,嘿嘿,有多久没来新人了……”
这是一个平常看上去冷静,但一旦兴奋起来话就特别多的家伙,这是我对名为虎文的男生产生的第一印象。
姐姐大人向我投来了询问的神色,我微微摆摆手,让她和另外两个不安分的丫头稍安勿躁,然后通过精神连接告诉了他们刚才和这两个学生碰面的经过,他们的出现明显是这个世界碎块中最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我们却无法做出任何合理的猜想,甚至连泡泡和塔维尔在接收到我们传回去的信息之后也表示无法演算世界碎块出现如此异常的原因,不过远在大后方担任临时后勤的珊多拉给我的建议是,不动声色地进入他们的小圈子里面,看看这些“活着的幽灵”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虎文和铃音在前面带路,领着我们来到了校园深处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大型综合楼里面,然后在这栋复杂的简直蛋疼的教学楼中七转八转,一步步将我们拖入迷路的深渊里……话说一栋正常的教学楼应该出现这种诡异的结构吗?刚才那个在半空中直接变成直角拐进墙里的楼梯和逐渐向上倾斜一直从天花板进入二楼的走廊不要给我当成没看见啊混蛋
“这栋楼虽然能保护我们,但总是发生这样的变异,嘿嘿……”虎文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帮我们解除疑惑,“你们肯定很好奇吧?刚醒过来的家伙都是这样,没事,很快你们就习惯了,我们会告诉你们怎么在这里找到正确的道路的,而且哪怕乱走实际上也不会走丢,恩,还有不要乱开这里的门,有很多危险的门已经被我们贴上了纸条,不过还有一些地方我们没探索到,而且即使是被标记成安全的教室有时候也会突然变异的……”
“这栋楼充满了激烈扭曲和对抗的资讯碎片,”泡泡的声音也同步在我脑海中响着,通过即时的数据链路,她一直在帮我们分析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资讯信息,“或许是这些资讯之间的对抗让少部分‘幽灵’在世界僵死之后仍然保持了自由意志,不过我还需要更多的资料,孩子她爸,勇敢地踹开那些写着小纸条的大门吧”
勇敢你妹
我头大如斗地挂断了精神连接,泡泡什么都好,就是那些隐藏在骨髓里的暴力因子是个麻烦。
这个据虎文所讲是因为“变异”而导致结构出奇复杂的教学楼里到处都是用油漆喷上去的涂鸦,走廊的墙壁上和地面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安全”、“危险”、“变异中”之类的字样,而且不少地方都有涂改的痕迹,而在不少教室的门上还贴着凌乱的纸片,上面草草地写着关于这些房间的情况,不过在我看来都是云山雾里的描述,通过虎文的只言片语,我们也肯定了学校门口那块被油漆覆盖的牌子是谁的杰作——自然就是这个自称为苏醒者的学生团队。
林雪一路上一直在好奇地四下张望,这个总是给我带来无尽麻烦的丫头从刚才开始就试图借着“研究”的名义在校园中大肆破坏(包括在花坛里泼汽油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举动),现在我真担心她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地把那些贴着小纸条的大门给踹开,虽然后者都紧紧地锁着,但那些教室门背后偶尔传来的诡异危险感还是让我提高了警惕。
当然,更让我提高警惕的还是浅浅和林雪这两个不安定因子……
前者是个没心没肺的穷开心,搞出什么都不稀奇,而后者则是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到处惹麻烦的恶劣家伙,你看看,一会不注意她又往走廊拐角那边开溜了……
“喂,你这家伙就不能给我安静点?信不信我这就把你踢出团去?”
我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一把抓住了林雪的胳膊,把后者拽到身旁对着她的耳朵低声威胁。
“哼,反正我已经进副本了,大不了单刷”林雪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剽悍,只是被我的哈气一吹,这丫头半边脖子都一下子红了起来。
“行了,你个色狼,”最终,在我毫不放松的注视下,林雪还是选择了投降,她脸上带着莫名的微微红晕,气鼓鼓地偏过头去,“你以为我真的跟你家浅浅一样缺心眼啊,我告诉你啊,那些门后面可有很多了不得的东西……”
“我知道,”我打断了林雪的话,拉着她赶上了队伍,“不过现在咱们先静观其变,这个世界存在太多神秘和不合理的地方了,我有种直觉,假如能解开这里的秘密,我们将有巨大的收获。”
“恭喜你,猜对了,”林雪耸耸肩,向前走去,“我看到的未来也是如此,恩,不过别想着我全说出来,那会毁掉这个世界的。”
估计多半还只是想看着我们东奔西撞地劳神吧,你这个恶劣的家伙
“到……到了,就是这里”
正在和林雪较劲的时候,铃音那怯生生而且略微有点口吃的声音突然唤回了我的注意力,抬起头,原来我们已经站在一间大活动室的门口。
活动室对开的大门虚掩着,一个用蓝色喷漆绘制出来的粗糙圆环覆盖了它将进一半的面积,因为门缝的关系,它就好像个被一分为二的炮筒一般,铃音和虎文让我们先在门口等着,然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两人从里面拉开了活动室的大门,一个留着金色马尾,身上穿着溅了不少油漆的工装服,眼神倔强的女孩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椅子上,当大门洞开的一刻,我们和这个女孩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对方的瞳仁中。
(最近从月票到订阅都不给力了……看来果然应该主动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