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
黝黯的苍穹中。仿佛正有两只眼睛,在默默地查看人间的善良与罪恶,一丝也不会错过。它的赏与罚,虽然也许来得迟些,但你却永远不要希望当你种下一粒罪恶的种子后,会得到甜蜜的果实与花朵。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雷,惊雷过后,天空飘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很大,仿佛想要洗清一切罪恶。
惨白的雷光中,一个孤独的人影踏着泥泞,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他的衣服已经被暴雨淋的湿透,月白色的衣衫下摆沾满了泥水,雨滴顺着他的头发滴入他的眼帘,尽管雨滴进入眼睛很苦涩,但,他依然没有擦拭,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本可以不让雨淋到他一丝一毫,他本可以御剑飞行,出入青冥,他本可以走的更快的,但,他没有,都没有。他只是缓缓的,慢慢的,同样的频率,同样的节奏,一步一步,淋着暴雨,踏着泥泞,向前走着。他就像是一匹孤独的狼,冷漠,孤独,不屈,执着,在雨夜中,一步一步,不肯浪费一丝力量,孤独的行向远方。
他的身体很消瘦,身材很单薄,但,他的背,挺得很直,非常直,笔直。他的背影充满了不屈与执着,这狂风,这暴雨,这恶劣的天气都不能令他屈服,绝不能。没有任何东西能令他屈服。不为什么,就因为他的名字叫云亦浩,因为他是西门吹雪的徒弟,因为他的心中,有——恨!
恨,仇恨,父母,师傅,全村的人的仇恨!情丝,令人黯然销魂,仇恨,却能让人痛之入骨,至死方休。这种痛苦本就是人类最古老最深邃的痛苦。
泥泞的路上,突然出现一丝亮光,昏暗的亮光。亮光逐渐走近,伴随着越来越近的亮光,传来一阵车轴声。是一辆马车,上车檐悬挂着一盏昏暗的灯,虽然灯光很昏暗,但在这漆黑的夜里,却也显得非常明亮,依稀能照亮车前的道路。但在这漆黑又是狂风暴雨的夜里,风浇雨淋中,这样的灯,却又不灭,显然不是寻常的灯。
马车的马,并不高大,却很神骏,虽然走得很慢,却很平稳。马车也不华丽,很古朴,却很优雅。一名穿着蓑衣的人,坐在马车前沿赶车,虽然那马并不用赶,他的头上带着一顶斗笠,虽然斗笠并不大,但已足以遮住他的脸,让人很难看清楚他长得什么样子。
“吱吱扭扭”伴随着车轴转动的声音,马车走近,并很快超过了一步步前进的云亦浩。这条路并不宽,马车擦着云亦浩的身子走过,但车轮却没有溅起一丝泥水,显然马车也很平稳。
“嘎吱!”
超过了云亦浩十米的马车,突然停下。车厢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小兄弟,上车来避避雨,我载你一程。”在这漆黑又有暴雨的夜里,相信他的提议,没有人能够拒绝。
谁知,云亦浩的脚步根本就没有停顿哪怕一下,他的表情丝毫未变,像是没有听到有人说话一样。他根本就没有看那辆马车哪怕一眼,走路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遥望着远方,他的眼眸中充满了冷漠,但,冷漠的背后却也有着深深的情感,纵然那掩盖情感流露出来,也决不是温情。而是,痛苦,仇恨,悲怆。
突然,赶车的人跳下马车,挡住前路道:“我家先生,请你上车!”
云亦浩的脚步,蓦然一顿,被雨淋的有些发白的手,握住了腰畔的剑,在没其他的动作,只是握着剑,但他的气质却已从孤独赶路的狼转变为锋芒毕露的剑。
这时,清朗的声音再次从车厢内传来:“宜凡,不得无礼!回来吧,我们继续赶路。”
“是,先生!”那赶车人应了一声,跳上马车,拍了拍拉车的马,那马似有灵性一般,提步前行,很快,马车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中。
待走了很远,忽然,马车的车厢门被打开,在天空不时闪过的电芒照耀下,车内坐一人,一条条的皱纹布满了他的脸庞,看起来他的人很苍老。但,那一条条的皱纹却如刀削一般,充满了刚毅,昏沉眼眸中不时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所以他的人看起来又很年轻。总之,他的年龄,很难判断出来。
“先生还是把门关上吧,莫要被雨淋到。”赶车的宜凡道。
宜凡口中的先生呵呵一笑道:“开开门,透透气!何况,我这身体,就算是泡在水里十年八年的,也不会生病。”
“那是啊!先生不同凡人嘛!身体厚弱的凡人怎么能跟您比呢?”宜凡笑道。
“唉!凡人,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人是普通的人呢?”先生叹道。
“先生说的是刚刚那人吗?难道,他不是普通人吗?”宜凡问道。
“那个人,很奇特,很有意思。”先生道。
“请,先生赐教!”宜凡恭敬道。
“最简单的一点,他的脚步,每一步之间的步府,每一步之间的距离,每一步前行的节奏,出奇的相同,他手臂的摆动,他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着奇异的规律。就这最简单的一点,很多人,包括你也做不到,你还认为,他是普通人吗?”先生淡淡道。
“先生说的,我还真没注意。”宜凡拍了拍自己的头道。
“呵呵!此乃人之本性也!不要小看这简单二字,世间的一事,一物,很多至高至深的道理,都是含蕴在生活中最常见,最易见,最简单的东西中。只因为最常见,最易见,所以往往被人们所忽视,这简单二字,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看透。”先生道。
“谢先生教诲,不过,先生除了这简单外,可还有其他的深意?”宜凡问道。
“嗯!看一个人,首先要观其形,这是简单的一点,然后,就要靠个人的感觉了,这就要看一个人的经验了。当你站在那个少年的面前时,他给你的是什么样的感觉?”先生道。
“他给我的是什么感觉?当时……他并没有给我什么感觉,很普通,但,当他的手握剑的那一刻,突然我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宜凡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