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自内心的担忧阮空星会说出什么类似“你帮我暗杀了李兰博吧”这种话。
尽管有些不现实,但看她糟糕的表情又觉得这是完全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阮空星的嘴唇一开一合,然后他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明天陪我加练。”
和他的脑内小剧场比起来,这好歹算是个合理的理由。于是宋知陆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好。”
这段时间的阮空星出乎意料的勤劳,而且自制力超强,不用人说也主动的演唱了训练时间,并且认真的将自己不擅长的东西记了下来,甚至开始看书——尽管收效甚微。
但总算是以一个不怎么快的步调在往前走了。
大家都非常欣慰。
李兰博的训练好像使他们的耐力成倍增长,最神奇的是,尽管他的嘴里没一句好话,但宋知陆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被打击到。
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心态更加平和,阮空星更加求上进,碰到一点挫折也不会突然丧气起来,露出那副苦大仇深的面孔了。
宋知陆虽然无法确切的说上来,这种变化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但他由衷地感激李兰博。
在阮空星表明了自己会加练之后,李兰博也没有再在这里多待。他看起来不忙,但实际上每天都在东奔西跑,最近甚至为了阮空星和宋知陆的考斯滕还和裁缝吵了一架。
吴敏对他很放心,而他也要求除了冰上技巧以外的东西,他要全权负责,因此他还特意花了功夫去查资料。
和芭蕾舞的舞台不同,花样滑冰的赛场上不允许使用布景和效果灯,所以考斯滕的制作会直接影响到表演效果的好坏。
男生还好一些,基本都是长裤,女生可以选择连体服或者裙子,但出于对安全和表演效果的考虑,长裙不在选择范围内。
不过女生到底是女生,可选择款式和颜色多到让人眼花缭乱。他为此还特意找了当初为自己定制芭蕾舞服装的老裁缝,提出了自己的设想和颜色要求以后,其他再由裁缝自己设计和制作。
他废了很大的心力,尝试将他们捧上宝座。他也坚信阮空星和宋知陆这两个孩子是值得的,他们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原本他今天下午的安排是出于人情,在傅江沅妈妈的拜托下,再和傅江沅见一面,可因为阮空星的事情,他将这个约会推辞掉了——尽管临时推掉约会并不是君子所为。
他一向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只会维持最低限度的礼貌,而非所谓的翩翩君子的风度。尽管在记者所有的采访里都说他温文尔雅,兼具了法国人的浪漫和中国人的斯文,但队内却有不少人称他粗野,傲慢无礼。
他如今也终于将这一面的冰山一角展现在了已经不值得他看在眼里的傅江沅面前。
——现在的傅江沅,开始变得无能、畏惧失败、缺乏魅力,走在她身边的时候那股气场都让人不舒服。
她内心恐惧空虚,畏畏缩缩,可表面上却在逞强,让他觉得她连原本还算是吸引人、值得人尊重的价值都完全消失了。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特殊原因,但他不在乎。
于是在他的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按掉了铃声,看了一眼上面的短信,然后驱车,突然袭击了老裁缝去确认图纸。
李兰博是个诚实的过了头的人,在他眼里,他甚至连编个借口打发傅江沅的必要都没有。
他只是再诚实不过地拨通了傅江沅的电话:“不好意思,我的学生出了些问题,我们下午的约会恐怕要推迟了。”
甚至没有给她拒绝接受或者是询问的余地。
傅江沅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她还没组织好,听筒里就传来了熟悉的“滴滴”声。原来对面的人只是通知般的告知一声,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但她并没有生气——傅江沅还在想,他什么时候抛却了自己舞蹈家的身份闲的没事干去带学生。
学生?
她努力回想了好几秒,才艰难地将“学生”这个称呼和阮空星、宋知陆两个人的脸对上。
出了点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她中午还去了冰场,那会阮空星和宋知陆还在冰场上一遍又一遍地划着作品,那幅画面几乎刺得她眼睛发痛。
依她看,阮空星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简直要比她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了,她有什么问题好出的?
还是说有什么人将首饰掉落在了冰场上,害的她也受了重伤甚至没有办法参加接下来的比赛?
傅江沅冷笑了一声,将手机抛在沙发上。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因此她放纵的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最好是这样,最好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让她这么十万火急的把李兰博叫过去,最好!”
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但凡是跟阮空星沾上哪怕那么一星半点关系的,没一件让她高兴的。
就像阮空星那个糟糕的搭档害了她的弟弟,就像弟弟跟阮空星打了交道以后居然变得那么不近人情那么白眼狼,就像李兰博——上次也是。
她敢百分之百打包票,李兰博之所以在途中就离开,就是因为阮空星那边的事情把他叫走了。
傅江沅将自己重重地抛在沙发上,她的胸脯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她想叫陈兴帮她倒杯水,好缓解一下她满心的怒气,可又想起来,因为原本今天约见了李兰博,所以她找借口把陈兴打发走了。
……真是晦气。
没有一件让人顺心的事情:为什么阮空星就像个灾星一样?她难道是上天派过来专门毁掉她傅江沅的人生的吗?
这也太过滑稽可笑了!
傅江沅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她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火辣辣的疼。这段时间她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出了毛病,都在叫嚣着跟她抗议。
之前滑完冰后出了一身热汗,再出来一吹冷风,整个人状态就不太好,到今天,果真就感冒了。
陈兴早早的给她备了药,就放在她包里。傅江沅于是伸长了手去够自己的包。
包里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东西,除了有药物的塑料包装稀里哗啦的声音,还有什么薄而锋利的东西划在她的小指上,一阵刺痛。
“嘶,这是……”她下意识想骂一句,又将那个划到她手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张纸条。
写着数字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