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定仔细的回忆着和子陵真人相处这么多年来的一幕幕,包括子陵真人让他去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以及子陵真人反常的一些表现,他尽量挖掘自己脑中的记忆,生怕错过点什么,生怕错过的那些就是他最想找的东西。
在所有弟子眼里,子陵真人几乎每天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掌教密室,可林安定很清楚,那只是子陵真人的障眼法,这一招把所有人都骗了,包括子墨真人。
林安定记得,他有一次向子陵真人汇报那几个女人的消息时,碰巧看见子陵真人鞋底沾着一些红『色』的泥土,又有一次,他发现子陵真人衣袍上黏着一点点红『色』的痕迹,好像是血,还有一次,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咸腥味。
这些事情林安定都极为用心的记了下来,可光靠这些,他也只能知道子陵真人有秘密,却不知道这些秘密藏在哪里。
林安定有些烦躁,心里面禁不住又升起一股浓浓的恨意,恨不得立即跑到那几个女人那里泄恨。
他之所以对那几个女人如此上心,原因也很简单,他早就受够了那几个女人,也恨极了那几个女人。
子陵真人在世的时候,他和弟弟林水涧就好像那几个女人的奴仆一样,像斥候皇太后一样斥候着,不敢有任何差池,如何不积怨成恨?
甚至,林安定也很清楚一件事,林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年轻人,林杳然,他弟弟的亲孙子,他一向看好的侄孙,之所以会发展成一个神经病,与女人上床的时候喜欢做出那些变态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拜那四个女人所赐!
“那几个臭婊子肯定不知道师父已经死了吧?这样也好,我会让你们品尝到从天堂跌倒地狱的感觉,恩,也许是快感。”
想到即将让那四个『骚』货像条母狗一样趴在床上任由自己折磨到死,林安定不禁有种从骨髓中冒出来的兴奋快感,忍不住颤栗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液』。
但,也就是这时,林安定忽然察觉到自己身处的枫叶林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就当他心里面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时,眼前忽然一花,一股磅礴的压力直接让他僵立在原地。
一个身着黑『色』的紧身异服,系着猩红披风,双手环抱在胸前的彪形大汉,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林安定身前三米外,大汉长的有些丑,可这种丑对于他来讲却是平添了野兽的气息,他眯着眼睛盯着林安定,咧嘴笑了笑,低沉而嘶哑的说了一句:“苍云观的弟子是吧,我现在问你一件事,如果我满意,我可以饶你一命。”
话音落下时,那股笼罩着林安定的压力也瞬间消失,就连他浑身的真元似乎也随着压力消失而被抽的一干二净,他“嘭”的一声跌坐在地上,眼神仰头望着那如一座巨山般的大汉,有些晃神的点了点头,这几乎是他潜意识里的动作。
至于开口问什么,林安定现在根本就没这个胆量。
这彪形大汉,便是蚩神教左护法,血虎。
血虎蹲下身,平视着林安定,若非必要,他历来不习惯从高处去俯视一个人,他宁肯去仰视天下所有的人。
站的越高,看的越远,可摔得也越疼,甚至摔死,血虎很信这个。
接着,血虎向林安定道出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苍云观没有再派人调查世间发生的那些怪事?”
林安定本想脱口说自己不知道,可他瞬间醒悟如果这么说绝对会立马被灭了,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是没机会活下来的,对方很明显是给他一个以有用的信息交易『性』命的机会,如果自己连这个机会也失去,那死也死得太愚蠢了。
“我……我想,应该是和门中众多长老不久前才出关有联系,而且,而且刚刚出关,又连续有人闭关。”
把这句话说出口后,林安定呆呆地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血虎,他已经把他能知道和猜到的都说了出来,如果这样还不能令对方满意,那想来除了一死也没别的路了,至于反抗逃命?他不认为自己有哪怕一丝机会能如愿。
所以,林安定如今就像一个囚犯,只能默默的等最后的审判下来。
血虎沉默了少许,随即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苍云观不是没想着复仇,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林安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又不得不回答,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最终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只知道,长老们这次的反应,实在不符合情理。”
听见这句话,血虎咧嘴笑了笑,站起身便朝着苍云观所在的方向走去,同时丢下一句话:“告诉你一件事,以后再也没有苍云观了。”
话音落下之时,血虎的身影已经融入了似火的枫林中,消失不见,而本静的如同时光停留的枫叶林,忽的重新焕发生机,有风拂过,有落叶飞舞,有树枝摆动,有沙沙的响声……
林安定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了积满黄叶的地上,刹那间,他仿佛已经听见了从苍云观传来的阵阵惨叫声,透过枫叶空隙,他似乎瞧见苍云山被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世上再也没有苍云观,林安定一点也不怀疑那个大汉说的话,他就这样像个死尸一样躺在地上,被落叶掩埋。
不仅苍云观没了,恐怕,叶家也没了,而林家,自然也没了。
林安定忽然发现自己不应该恨子陵真人,他应该感谢子陵真人,如果不是子陵真人死了,他现在估计也不回离开苍云观,也不会因此而逃生。
只不过,若是这么想,林安定发现自己岂不是还要感谢萧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霎那间,林安定把林家和苍云观灭亡的仇恨,荒唐而变态的归咎到了萧易的头上,因为他不敢去恨刚才那个大汉,就是这么简单。
林安定,似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
漫天的火光将苍云山顶的夜空映得一片通红,四起的浓烟更是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乱』串,腾腾涌起的烈焰中横梁倒塌声此起彼伏,雄伟而恢弘的苍云观大殿化为了一片废墟,偌大的广场上横七竖八的『插』满了飞剑,一片狼藉。
半空中,巫芸转头俯视着苍云山脚不远处的那片枫林,颇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还留下一个活口?”
血虎纠正道:“不是一个,是两个。”
巫芸微微颦眉,勾嘴冷笑道:“我留了个姓叶的小家伙,你就留了个姓林的,想必这也是那人让你这么做的吧?真是老掉牙的做法,他还真是不怕养虎为患么。”
血虎淡漠的回道:“教主这么做,自有教主的道理。”
“是啊是啊,教主当然有道理。”
巫芸转过头看了看血虎,嘲讽道:“那你为何在那姓林的体内留了一些小东西?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也是教主的吩咐,那人从来不会这么做,他可以一向都自信的很呢。”
“这的确是我自作主张的做法。”
血虎很干脆的承认,接着咧嘴极为阴森的笑道:“我希望能精彩一些,一只蝼蚁很容易被藐视,可我不希望这只蝼蚁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蝼蚁,隐藏得太深,所以,我必须让他觉得自己是只大象。”
听见这话,巫芸眨了眨眼睛,忽的“咯咯咯”笑了起来,轻声说了一句:“只是,不知道我们在那人眼里,也是不是这种以为自己是大象的蝼蚁一般呢。”
血虎习惯『性』沉默,似乎根本没听见巫芸这句话般,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时,一抹绿影从苍云观倒塌的大殿内飞了出来,眨眼便出现在了血虎和巫芸身前,来的是一年轻人,五官极为俊朗,穿着一身绿的发亮的衣袍,如一片绿叶,一头白『色』长发无比柔顺的披撒在背后,发端系着一根绿『色』细麻绳,系的却很是随意,就像扎稻草般。
虽说这白发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可很明显这不是他的真实年龄,从他那双眼睛能看见的,除了沧桑便是冷漠,像块冰,又像雪。
此人,便是蚩神教最神秘的供奉,也是唯一的供奉,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也没人他真实名字,就连巫芸和血虎也不例外,不过别名总是有的,名为——叶如雪。
这个别名像个女人,叶如雪自己也承认这是个女人的名字,但他偏生就让人这么叫他。
他说他喜欢绿叶,所以要姓叶,他说他喜欢白雪,所以名要带雪字,这两样都是他喜欢的,他希望能把绿叶和白雪融为一体,所以,他叫叶如雪。
“给。”
叶如雪扔给巫芸一枚碑块,无比悲悯的轻轻叹道:“两千五百二十一个人条命,就这样没了。”
巫芸将通天碑块收进了储物戒,勾嘴『露』出一丝妩媚的淡笑,望向叶如雪莫名问了一句:“不见见无名剑宗最后的传人?”
叶如雪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转头看着巫芸说道:“小丫头,不该知道的,不要问太多,懂么?”
前一刻还和血虎针锋相对的巫芸,对于叶如雪的话,却是极为温顺的轻声回道:“好。”
“哎,问世间情是何物,只叫人……什么来着?”
叶如雪忽的望向板着一张脸的血虎,而血虎很诚实的回道:“不知道。”
“答得很好,只叫人不知道啊,不知道……”
叶如雪摇了摇头,望着下空陷于一片火海的苍云观建筑群,笑道:“我很喜欢杀人放火这四个字,杀人就得放把火,这才有气势,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血虎点了点头,说道:“这次很顺利,三个可疑门派里本只能动两个,没想到第一个就撞对了。”
“既然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叶如雪的话语刚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时,血虎才低沉的说了一句:“堂堂一个修真大派,就算被灭了也落得如此狼狈模样,谁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仙人动的手?怎么看也像是被一群山贼土匪打劫。”
巫芸轻轻理了理耳畔垂下的秀发,颇为玩味的说道:“能怪谁呢?只怪苍云观沾上了无名剑宗的事情,还好这次总共也就三个门派态度反常,苍云观又是第一个,若不然,恐怕很难遵守协定。”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血虎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并忠告道:“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但,最好不要想着在无名剑宗这件事上做文章,这是教主的原话。”
说完之后,血虎也消失不见,巫芸却是轻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那抹黑纱遮掩着的那张倾国倾城的娇容,却很明显有些阴沉。
“已经三枚通天神碑了,只差两块,萧易那孩子,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给我一个惊喜,不过,姐姐啊,你这个儿子,可是很不简单呢,而且,他长得太像他了,让我这个当姨娘的,竟然很想做些疯狂的事情……”
而远在茫茫宇宙中不知道那个角落处一颗名为蓝晶星上的萧易,这一刻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当然不是预感到某个像黑寡『妇』一样的女人在对他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而是实在太冷了,以他渡劫初期的修为,按道理早应不惧寒暑了,可依然还能在这颗星球上感觉到寒冷,刺骨的寒冷,可见这个地方究竟有怪异。
如果不是有伊礼子那老怪物随手弄出来的那块云毯,萧易在这里根本是寸步难行,更别说在这么大一颗星球上找什么通天碑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