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装厂里折腾了一整天,累得我腰酸背痛,总算明白赚钱的辛苦了,之前的那些助理工作与今天所做的活儿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不光是被‘长痱子’使唤地工厂、设计室来回跑,还要拿着设计图不断和几位裁缝师傅们做着细节的沟通,时不时还要跑到前台看看工人们的进度情况,累得我喘口气儿都怕耽误时间。
好不容易总算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了,从工厂出来,我一边摇晃着脖子,一边山呼腰痛,叫得身旁的‘长痱子’直摇头,“年纪轻轻的,才做这么点事就直嚷嚷,在我面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啊!”
“拜托,什么叫这么点事儿,我今天可是忙前忙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耶!”我气鼓鼓地反驳着。
他瞪了我一眼,“那是你自己工作效率慢,早上拿错了设计图,中午还差点把布料的颜色也校对错了,真是个没脑子的家伙。”
“老师!”一听这话,我气得拔高音量大声叫道:“你再这样说下去就是人身攻击了。”
他一皱眉头,“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说着,看我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只得悻悻地说:“本来就不好看,还老皱脸,快成包子啦。”
“就是满脸褶子也与老师没关系吧。”我气呼呼地说完就往前走。
“真是个小丫头,还这么爱生气。”他自言自语地笑了笑,在后面喊道:“喂,你跑这么快,不吃晚饭啦?”
“就是山珍海味也没味口了。”我边走边说道。
“这回猜对了,我还真准备请你去吃山珍海味了。”他这样一说,引得我肚子里的蛔虫全体唱起了合唱曲,我犹豫地回转身,看着他,“老师不会是骗人的吧。”
“原本是为了庆祝今天服装发表会正式进入倒计时阶段,想请你吃顿好的,没想到你还不领情,算了,算了,可惜了那些龙虾、石斑鱼、鲑鱼呀......。”他絮絮叨叨地开始罗列起各种海鲜来,听得我猛咽口水,连忙急急地打断他,“谁说我不领情,只要有好吃的,天塌下来我也不会生气的。”
看我一副馋嘴的模样,‘长痱子’无奈地一笑,“那还不快走,我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
我连忙点头附合,一脸谀笑地跟在老师身后,一走出工厂大门,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车旁的人正微笑着朝我招手,不禁疑道:“子诚,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只见子诚西装笔挺地走过来,笑着说:“下午打电话给你,你不是说在这儿忙得前仰后合吗,反正我下班也要经过这儿,就过来接你一起去吃饭啊?”
“可是.....”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针早已过了九点钟,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已经这么晚了,你就一直在这儿等?”
“除了等还有别的办法吗?我总不可能跑进工厂找你吧。”子诚温柔地笑着,当他看到我身边的‘长痱子’时,连忙满脸笑容地朝他伸出右手,“你就是著名的张非子设计师吧,很高兴见到你。”
“哪里算得上著名,只不过靠做衣服混口饭吃罢了。”‘长痱子’讪讪地说着,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
子诚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让我也不免埋怨起老师的不讲情面了,这时,‘长痱子’突然回头望着我,一本正经地问:“文小姐,你的这位朋友也要请你吃晚饭,请问你怎么选择?”
我一惊,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小声地嘟囔着,“子诚等了那么久,总不好意思不去吧。”
‘长痱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这家伙有时还真让人讨厌。”说着,就自顾自地走到路边拦起了计程车,我不好意思地跟到他身边想说几句时,他已经一头钻进了一辆计程车里,连看都没再看我一眼便扬长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路边。
“他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子诚走上前来,按着我肩头说道。
我回头朝他笑了笑,“设计师都是这样有个性啊,而且他性格这么直爽,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真拿你没办法。”子诚摇了摇头,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向前走着,“那走吧,我们俩去吃晚饭。”
“这么晚了去哪儿吃啊?”我的胃已经被刚才那顿海鲜大餐给吊得高高的,这会儿实在有些不甘心去吃路边摊了。
子诚看我一脸期待的表情,便轻轻捏了捏我的脸,“真是个小馋猫,放心,哥带你去的地方一定超级棒。”
坐在本市最高的建筑物里,我有些好奇地不时往窗外张望着,看到外面灯光交织成一片绚烂,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副印象派的油画,便不禁低呼起这个城市夜景的美丽。
“第一次来这儿吧?”子诚的声音把我的思绪带了回来,我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道:“没想到还有这么高的餐厅,坐在这里看夜景,感觉真不错。”
子诚微微一笑,“这里可是本市著名的观光景点,没想到你竟然还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是穷人,哪有金钱到这里来奢侈啊。”我耸了耸肩,环顾着周围那些衣香鬓影的客人,托着银盘的服务员来回穿梭其中,耳边隐隐传来乐队的演奏声,感觉真是两个世界呀!
“吃顿饭哪里算得上是奢侈。”子诚说着便举起面前的酒杯,微笑着说:“来吧,我们俩好好干一杯,庆祝在这个城市里我们俩的重逢和预祝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举起酒杯,看着里面晃动的红色液体,有些恍惚地问道:“我们的未来?”
“是啊,美好的未来。”他坚定地说着这几个字,让我开始迷糊起来,我轻轻地与他碰了碰杯,拿到嘴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我看着他一脸灿烂的笑容,不禁轻声说道:“子诚,你今天好奇怪哟。”
“哪里奇怪?”他一听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然后一脸不解地望着我。
我小声嘟囔着:“总觉得与平常不太一样。”说着,便看着他好奇地问:
“你今天从下班就一直在工厂外等着吗?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了。”
他笑着说:“你在忙怎么能打电话分你的心,我反正无聊就在外面等着呗。”
“真是个大傻瓜,打个电话又不会怎样。”我小声地说着,心里却感动得不得了,我那远在天边的子诚哥哥,似乎离我越来越近了。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温柔似乎都只为我一人在绽放,只是,这些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情境如今一一在眼前呈现时,我竟然有些慌乱,甚至有些害怕。从吃饭到送我回家的这段时间里,我总是轻易地察觉到他投过来的眼神,可是我竟没有勇气去和他对视,我明明已经感觉到他对我已经开始不一样了,可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呢?想像和现实真的差别那么大吗?而他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是因为终于开始发现我的存在了,还是,只因为我上次所说的那番话?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整个脑子无法负荷,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地把门打开。一进屋,就看见孟宁坐在沙发上,我小声地说了句:“我回来了。”见他没有搭理,只好向前走了几步,又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电视也没看,在干什么?”
孟宁抬眼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厮哑地说道:“你和你的子诚哥哥约会完了?”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和子诚在一起?”
他不再作声,站起来就往卧室走,我呆呆地杵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实在很难把眼前这张冰冷的面孔与早上那样热情的他联系在一起,不禁大声说:“喂,你这样很没有礼貌耶?”
只见他依旧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气得我立马冲上去挡在他的前面,气冲冲地说:“你到底发什么神经?有什么不满可以摊开来讲啊,干嘛这样爱理不理的。”
他紧紧地盯着我,像老鹰一样锐利的眼神让我一阵发怵,我不禁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他却紧紧逼上前来,直到把我逼把墙边动弹不得,便伸手撑在墙上,暗哑着声音问道:“那你要我怎样?笑嘻嘻地在门口迎接你的归来吗?还是,要我冲下楼去帮你开车门,顺便感谢你的子诚哥哥把你安全送回家?”
“你,你怎么啦?”我不自觉地捂住胸口,发慌得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在表现我的热情和激动啊,你没看出来吗?”他继续恶狠狠地说道。
被他禁锢在墙边的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我喘着气大声喊道:“孟宁,你疯啦!你到底想怎样?”
“放心,我不会碰你的。”突然间他松开手臂,让我一下子解脱开来,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起头时看见他转身的背影,一种孤寂的感觉顿时攫住了我,揪得我心里一紧,不禁低呼了一声,“孟宁!”
他停在卧室门口,头也不回地低声说:“你以为就只有你的子诚在那里等着吗,我也在那里,只是你的眼睛里从来就看不到我。”说着,他开门走了进去,“砰”地一声狠狠地把门带上,震得我呆立在原地。他这句话排山倒海般朝我袭来,冲得我有些摇摇欲坠,我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紧紧贴在墙上,恍惚地看着那道门,心越发地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