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即使站在门外,我依旧能闻到屋子里的血腥气,那味道让我的胃翻江倒海,我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有些虚脱地靠在门边,几次想推开门却没有半点力气。

一想到都是因为我才害得孟宁一个人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我才让他独自面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我的心就好象被人用刀翻来覆去地割着,痛得全身都在剧烈地痉挛。我强迫自己挺直腰板站起来,看着那道冰冷的门,想着里面令人恐怖的事实就全身发抖,可是我不能把孟宁一个人留在里面,我不能让孟宁因为我而牵涉到任何的不幸,一想到这里,我咬紧牙关,推门而入,却看见孟宁正半蹲在那座沙发前,弯腰做着什么。

“孟宁,你快点走,不要为我做错事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我哽咽着喊道。

蹲在地上的孟宁回过头来望着我,铁青着脸说:“你跟过来干什么?快点给我回去,听到没有?”

我边哭边摇头,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我做错了,不应该出事以后跑去找你,我不应该把你牵涉进来的,这都是我的错。”

“混蛋,你快点走好不好?”孟宁急得脸上青筋直冒,低吼道。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你快点走,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说着,我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刚拨到110,电话就被孟宁一个箭步冲上来挂断了,他怒目圆睁地瞪着我,吼道:“你疯了,做什么傻事?”

“孟宁,我求求你,你快点走,我不想害到你,求你了。你快点走!”我带着哭腔喊道,突然听到有另一个让我毛骨耸然的声音响起,“你对这个男人还真是有情有义,难道就那么想我死?”我惊得一声大叫,被孟宁紧紧地揽在怀里,他朝沙发边望去,怒气冲冲地说:“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的话,就快点给我滚,

不要把雯雯牵扯进来,你如果想死,留给我解决。”

“这是我和文雯之间的问题,不关你什么事。”沙发上的人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我脸色苍白如纸,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指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

孟宁一边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抚我,一边朝着张非子怒吼道:“你他妈的还是人吗,快给我滚!”

张非子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衬衫,他一脸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鬓滑下,他站在原处半晌才捂着伤口一步一停地慢慢走到我们身前,看着我惊恐的双眼,满脸忏悔地说:“文雯,对不起,刚才是我喝多了才会.....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是真的?”

我恐惧地拼命摇头,颤抖着声音不断重复着,“原来你没有死,原来你没有死......”

看着我受惊的模样,张非子心有不忍地想再靠近一点,却被孟宁狠狠地往后一推,“你如果迫不及待想找死的话,就再往前一步试试看。”

张非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掉头望着我低声说:“文雯,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到时候任凭你处置。”

我冷哼了一声,“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了,你给我滚。”

张非子痛苦地看着我,轻喊道:“文雯。”

“滚,你听到没有,快点给我滚!”我指着大门歇斯底里地喊道。

张非子沉重地低下头,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大门走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一脸郑重地说:“文雯,不管你有多恨我,今天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姓张的,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什么时候,你再出现在文雯面前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孟宁冷冷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响起,张非子见我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黯然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这一连串剧烈的变动,腿一软整个人就倒下了,急得孟宁赶紧将我抱住,看着他满脸焦急的样子,我挤出了一丝微笑,“太好了,他没有死,真是太好了!”孟宁含着泪对我微微一笑,然后就紧紧地把我拥在怀里,生怕我会不翼而飞似的抱得那么紧、那么紧.....

阳光肆无忌惮地从窗口钻了进来,照得整间屋子明晃晃的,我眯了眯眼,适应了强烈的光线之后,有些惬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就舒服地靠在床边,盯着床头柜上的闹钟,等到九点差10秒后就开始默默倒数:“10、9、8、7、6、5、4、3、2、1”就在数到一时,门准时地被敲响了,我得意地一扬眉,喊道:“请进。”

孟宁推门而入,看我还赖在床上,眉头一皱,“真是个懒丫头,太阳都照屁股了竟然还赖在床上。”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我现在是标准的无业游民,当然得做些游民该做的事啊。”

“例如呢?”孟宁环抱着手站在床边看着我。

“例如......”我呵呵一笑,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他面前,掰着指头数道:“游手好闲、睡懒觉、逛街、到处蹭饭吃,总之事情忙得不得了。”

他无奈地连连摇头,转身便往外走,嘴里不断嘀咕着:“女人真是种可怕的动物。”

“说错了,应该是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我在后面叫着追了出去。

一坐到餐桌前,看着桌上的清粥和咸菜就一个头两个大,我撅了撅嘴,剜了他一眼,“要是艾子没上班的话,你一定会带些好吃的过来,人家一走你就拿这些东西来敷衍我,亏得艾子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夸你,真是被你这只吝啬狼给骗过去了。”

“拜托,我本来就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见人爱,不用带好吃的过来,艾子小姐也会欣赏我的。”孟宁一边把热腾腾的牛奶递过来一边噼哩啪啦地说道,让我一个劲儿地翻白眼,他看我还是不肯开动,便瞪着我,大声说:“眼睛再翻就看不到眼球了,还不快吃,每天有人送早餐过来都不知道感恩,还挑三拣四的,女人啊,真是难伺候。”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地喝着小米粥,嘴里虽然淡而无味,但心里却觉得比蜜糖还甜。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孟宁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格外地殷勤、体贴和细心,每天都会上门来监督我有没有吃东西,开开心心地和小王他们谈笑风声,甚至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准时地给我打电话,这一切一切的变化让我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幸福的感觉却是第一时间就飞进了心底。

“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孟宁的话让我思绪收了回来,我朝坐在对面的他傻傻一笑,“正在幻想吃的是鲍鱼粥,却被你给叫醒了。”

“那滋味如何?”他眉头一挑,一脸促狭的笑意。

“别提多棒了,可惜呀,现实中吃不到喔。”我咋了咋嘴,万分遗憾的表情让他忍俊不禁,“既然文大小姐想象力这么丰富,那中午那顿饭也就不用愁了,我煮土豆和粉丝给你吃,你就想成吃的是十二头鲍鱼和天九翅吧。”

“拜托,你还不如画个图更省事儿。”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咧嘴一笑,“我的绘画技术太烂了,还是去找个照相机上街照些好吃的给你看,怎么样?算是服务周到,体贴入微吧!”

我一听这话,气得连忙跳起来,“该死的孟宁,你真是一头超级无敌吝啬狼。”

“又骂我吝啬狼了,你这个丫头,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他眉头一皱,佯怒地朝我扑来,我一闪,嘴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冲上来正要搂住我时,门铃响了,我们俩一怔,互相对望了一眼。

孟宁大步走到门边,一把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张脸,“你这个人渣竟然还敢找到这儿来?找死是不是!”孟宁脸上的笑意顿时冻结在嘴边,他冲着张非子吼道。

张非子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我的面前,低声说:“文雯,一个星期不见,你心情好些了吗?”

我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往里屋走,急得他用着近乎哀求的口气说:“文雯,请给我一分钟时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她根本不想见你,你快点滚。”孟宁指着门口大喊道。

我咬了咬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个曾经骄傲无比的男人正用近乎哀求地语气祈求着我,竟觉得有一些不忍,我只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冷静地看着他,“给你一分钟时间,有话就快说。”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可这次我真的后悔了,我竟然那么卑鄙地伤害你,这是连我自己也不齿的,可是我做已经做了,没有办法让时间倒回去,我只有努力朝前看,不让自己再有后悔的机会。”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子,缓缓递到我面前,“文雯,嫁给我吧,我发誓一定会用生命来爱你,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真像一场闹剧,一个试图**你的男人,一个差点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男人,现在竟然在向我求婚?我不禁哑然失笑起来,“张非子,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求婚吗?”

他坚定地望着我,“你会拒绝,但是我不会放弃。我相信,只要肯努力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你错了,无论你怎么努力,我永远不可能答应你。”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从今以后,请你彻底从我眼前消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一怔,看着我决绝的样子,摇了摇头,“你错了,即使你不答应嫁给我,我依然还是可以爱你,即使不出现在你面前,我的爱还是可以延续下去。”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也许,他真的是真心对我的,可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他那张狰狞的脸,“一分钟已经到了,请你离开吧。”

“文雯,我是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他轻声呓语着,呆呆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转身离开,在出门口时孟宁叫住了他,他一回身,孟宁就上前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并冷冷地说:“这一拳是为文雯打的,你这种人渣没有资格来讨论爱情。”

张非子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口角的血,冷冷地一笑,“我至少有勇气表达我的感情,而你呢?永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并不见得比我高明多少。”

“是吗?那我郑重地告诉你。”孟宁站直身子,一字一字地说:“从现在开始,文雯是我孟宁的女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站在屋里的我一下子呆住了,我的整个世界里都在回响着这段话,它们把我一层又一层地包裹起来,让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随着孟宁的话一起飞到天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