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伤的失血过多和之前跳入海中的极度缺氧,他的脸色本就十分难看。而此时大雨磅礴落下,海面本就很低的温度越发显得入骨的寒冷。那场炸弹的余波并非对他毫无影响。身体上的伤势暂且不提,甚至因为距离太近,他的脑袋此时正疼得让人发疯,甚至在短时间内出现了耳鸣、双眼充血、鼻子有血丝等症状出现。
但他此时仍旧沉着而冷静得可怕,如果不看他此时狼狈的穿着与伤势,你会发现他可以上任何一个名利场或者世纪合作的会议台。他仿佛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受的伤有多重,还在有条不絮的吩咐。等事情全部叮嘱完毕,已经是三分钟以后,他顿了顿垂下沾着水珠的眼睫淡声道:“这次出事是我大意,与你们无关,我会负全责。”另一层意思就是他会将责任承担起来,不会让众人在之后受到惩罚。
话落,中年男人连忙点头,但却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眼前站得犹如标枪般笔直屹立不倒的封景虞忽然闭眼,整个人直直往后栽倒下去。周围人一直都盯着他,见此眼皮狠狠一跳悚然一惊的时候连忙将他抓住。
知道事态不好,同样从水里出来打着寒战的黑人佣兵冷声道:“马上回航。”然后刷的扭头看向中年男人:“赶快联系最近的医院,吩咐医生赶快准备好足够的血浆以及手术工具带人上船过来这边。时间来不及,只希望我们和对方一起对接,速度能更快。”
中年男人脸色凝重的颔首,拿起卫星电话将眼下的事情连忙报告了出去。因为要安排医院和收拾设备以及航船出航的事,他不可避免的会将事情告诉封景贺。
深夜之间,从来都能扛得住大事而不动声色的封景贺数十年来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目眩晕,极力保持着镇定询问了事情经过后,听到封景虞昏迷之前的安排,沉默了一下冷声道:“一切都照他说的做,安排航船开过来时间太久,我马上安排直升飞机。将地点定位给我,医生和所有设备都会在最快时间抵达。”
电话挂断,他外套都来不及披就大步朝外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这样匆忙而焦灼的举动让同样被电话吵醒的桑蕴狐疑的披着外套跟了上来,走出卧室的时候正好见到丈夫挂断了电话,表情是一反常态的凝重和狠厉。
她心头一跳,连忙走了上来。脚步声让封景贺清醒过来转过头去,见到桑蕴后眉头一皱:“出来做什么?现在还早,回去睡觉。”
“你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出了大事,我怎么睡得着。”桑蕴似真似假的抱怨着走上来,挽着丈夫的手,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说与不说间挣扎了一秒不到,封景贺就寒着脸道:“阿虞受伤了,被炸弹爆炸波及还中了两枪。他现在在海上去医院不方便,我正联系飞机和医生过去。”
桑蕴吓了一大跳,连忙震惊的道:“怎么会这样?”话落后她已经是满脸的担忧和着急:“伤势怎么样了?怎么会又是炸弹又是枪伤,医生什么时候能到。不行,不能在这里等,我们得过去。还要联系朵朵和爸妈,我这就……”
“先别打电话。”封景贺扣住她的手臂,沉声道:“爸妈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刺激。况且那边局势很复杂,向建林和老布拉格的事情闹地已经出了不知道多少事,朵朵去了那边会让老布拉格趁机乱来,甚至于做出恐怖袭击的事。”
桑蕴脸色又是一变,煞白着脸担忧的错愕:“事情怎么会这么复杂?阿虞到底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你到底怎么搞的,竟然让他去那种地方,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早有能力和理智分析自己所做事情的对错,并且对自己的事负责。”封景贺看似冷静的回答,但眼中的担忧和戾气却隐约露出,见妻子已经慌乱得不像样,他叹了口气最后才道:“阿虞昏迷前特地叮嘱他,不让他把事告诉我们。你了解他,他向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对自己狠,但对自己的身体肯定也有把握。既然昏迷前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他的想法,就先别说了。”
“可是……”桑蕴不赞同的道:“这件事不告诉爸妈行,但不告诉朵朵不行。将心比心,你要是受伤我恐怕得急疯了,她要是什么消息都收不到,那还得了?”
“不是不告诉,只是等他醒了后,让阿虞自己说。”封景贺脸色难看:“既然他做的事、他吩咐的话,那就自己负责。更何况比起接到了消息却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飞过去,倒不如现在什么都别说。”
虽然她仍旧觉得这个不告诉的事很有些问题,但丈夫和小叔都决定了这么做,她到底没有乱来的资格,挣扎半响后,点了点头。但仍旧不放心的连忙道:“你问问飞机什么时候能赶过去,我去泡两杯咖啡过来,等那边有结果了再说。”
封景贺进了书房,桑蕴则是快步下楼去了厨房使用咖啡机,走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分钟后,封重瑾从楼上扶梯的转角处走了出来。与封景虞很相似的脸上写满了凝重和冷冽,他快步转身上楼拿出手机翻到了安朵的电话。
人的感情到底是不为理智所驱使的,特别是向来情绪更大的女性。更何况……说句大不道的话,如果小叔真的出了什么事,小婶却没赶过去,那悔之莫及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正准备打电话,脑中又莫名浮现出之前父亲的话。他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做法是正确的,两种想法交织,他将手指下滑拨通了安衡的电话。
因为时差缘故,国内正是白天。安衡很快接通了电话,原本和好友的国际通话倒是颇让人轻松,但等对方说了一句话后,他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