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这个角色存在于现实的出现,他幻想过这个角色该有的样子,就应该是这样,就该是如此!
伯特伦双眼越来越亮,急促而激动的呼吸着上紧紧盯着安朵是,双拳紧握,之前的失望和遗憾瞬息间丢的一干二净。
镜头慢慢转一个方向,从此时开着的录像设备中看去,屏幕中的安朵仍旧抬着头盈盈笑着,但眼中那柔软如初月的情绪在刹那间消失一空,眼中晦涩而暗沉一片,那粉润翘起的唇角纹丝不动、仍旧笑着,但任谁都会觉得她阴森而黑暗,于刚才那个天真明媚的天使宛如两个人一般,处在两个世界。
无论是从镜头还是从人视线的直观之中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两个人。
不!
那不是两个人,而是就好像他那句话说的,在一个人的基础上两个人的演绎。谁都知道她时一个人,但又确定她不是一个人。这种颇为混乱的形容词让不明白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对于看了剧本、并且清楚这个人设的人而言,却是犹如拨开云雾终于见到清明。
伯特伦此时就有那种感觉,在看了许多年轻演员各种各样离谱而荒唐的演绎、在看了数位在欧洲颇有天才称呼的演员让人赞叹的表现,他所幻想中、一笔一划勾勒在剧本的这个二次元人物终于以另外一种方式原原本本的、更加圆满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而恰在此时安朵唇边的笑意渐渐磨平,收回目光平视前方,眼皮没眨一下但情绪却又在快速的转换。一刹那间他晦涩而阴霾的眼中再次露出春!光无限的软糯浅笑,在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刹那间,伯特伦似乎看到了她身处的背景在一点点的虚化,变成了春光、草坪、花海、以及白白的云朵、天蓝的天空,总而言之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议,总能让人联想到最美好、最期待、最柔软的记忆以及心情。
而就在他还来不及品尝这点美妙的滋味时,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再次快速变化,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仍旧抹平着唇角,但当你看到那双眼,会忍不住的打个寒战。之前那些美妙的环境在刹那间支离破碎,变得黑暗而灰败,整个人身絮绕的负面情绪犹如实质般的冲击而至,这极端的差距给了此时房间内唯一的观众更加放大的感官感受。
而在安朵再次缓缓低头的时候,伯特伦瞬息间忽然猛地醒悟过来,安朵选择了另一种更加困难的诠释方式。在他在好莱坞的试镜过程之中,每个演员几乎都选择了同一种的试镜,那就是先表演一种再表演一种,两种的对比冲突。
但此时安朵选择了这种方式却又可以说选择了另外一种很危险的表现,她在飞快的变化。每个表情姿势每次用两种人格表现出来,然后再换姿势再试两种,然后再换……
在伯特伦脑中神经绷紧飞快的转动的时候,安朵已经低下了头,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眨动,眼中弯起遗憾而怅然的微笑看着她的腿,那双腿……此时正软趴趴的无力耷拉在那里,不像是平常人的腿,反倒是像橡皮泥一样、亦或者被人抽去了骨头酥软无力,任谁一看都能迅速的分辨出她的腿有问题!
腿有问题?!
伯特伦双眼睁大,懊恼而又皱眉的盯着她的腿看。在其他演员的试镜过程之中,坐在轮椅上如何演绎一个残疾人也是考教的重中之重,但此时他在最开始都想起来递过去一把椅子让安朵坐下的轻快下,竟然在短短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忘记了这件事。
这不应该啊,或者说怎么会忘掉?
他深深的凝视着安朵,却看见安朵低头盯着膝盖的表情虽然怅然若失,就算此时低头的目光遮住了她的眼,遮住了一个人所能表达情绪的最重要窗口,但她隐隐翘起的唇角、耳边散落的一缕俏皮的发丝、以及放在膝盖上的手,都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蔓延。
虽然遗憾、虽然不能再走、但她遗憾之余仍旧保持着最纯粹的心性。
而又在刹那间,她睫毛微微颤抖、抓着膝盖的手指忽然收紧,唇边笑意不变,但那抹怅然若失在与之前毫无差距的时候忽然间就让人觉得讥诮而讽刺。
伯特伦心脏被重重的击中一瞬,严格而言安朵演绎的很简单,只是两个情绪的快速转换,简单到不需要任何布景、大的肢体语言的帮助,但细细观察,她没说一句话台词,只用了最简单而最纯粹简朴的方式将这两个情绪快速而毫不让人觉得干涩古怪的演绎出来。就好像她的纯粹天真、阴霾黑暗都是理所当然。
伯特伦忽然领悟过来,严肃而认真、欣赏而激动的看着安朵,这个年轻的c国女孩儿在用此时的表现,她此时演绎的并不是演技,而是对这个角色的深入理解。
伯特伦见过演技好的演员吗?当然见过!但却总觉得差了哪点,而此时安朵却用自己无声的表现告诉了他,差的并非是演技而是对于角色的理解。
看着安朵缓缓直起脊背准备再次变化情绪,伯特伦忽然喊道:“停下!”
两个字落下瞬间,安朵炸然脱离了两个角色的游离,坐在椅子上屏住呼吸忐忑的看着一脸严肃的伯特伦,看着他的表情,向来对表情解读很有水准的安朵却是紧张的根本耐不下性子去看他的细微表情,只是为了他此时严肃的脸色就已经提起心脏。
她的表现很大胆、很危险、也很悬乎,但对于她而言无从选择。在伯特伦能有很多后备演员、很多更好、更适合的选择之中,她让伯特伦满意的只有【觉得你适合】五个字。
但这五个字靠谱吗?容易琢磨吗?
再加上伯特伦如此简单而苍白的叙述这个角色,说实话安朵心中是真的没有底。
觉得你适合五个字可以解读出很多意思,所谓的适合只是他所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