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义气被孔方逐出门墙,顿时就失去所有。
当孔宣得知他被孔儒逐出门墙之后,原来关怀备至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蒋义气把孔宣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跌跌撞撞的求见。不仅被守门的仆役拒绝,还被冷嘲热讽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求见孔宣不成,只得前往蒋府昔日的故交府上碰碰运气,只可惜失去了孔儒弟子的光环,别人也害怕大难临头。有人干脆拒而不见,倘若纠缠便乱棍打出;也有人不想跟蒋义气有过多的纠缠,可念及之前与蒋府的交情,虽无法盛情款待,却也给了一口吃食。
蒋义气总算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可是这点小恩小惠,对于失魂落魄的他来说远远不够。然而对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被现实接二连三敲打的他也只能见好就收。
暂时解决了生计问题的蒋义气,突然发现之前刘正提出的问题虽令他难堪,却是给了他一线摆脱困境的希望。
他学着放下骄傲,到货运码头加入了扛包的队伍。由于孔儒弟子六艺傍身,他扛包的效率很快就碾压了所有同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扛包队伍的工头虽说可以在短时间内拿到更多的抽水,可是那些受到打击的扛包工人消极怠工,效率越来越低,导致了工头的总体收益不增反降。
明明追求的是鲶鱼效应,却没有想到来了一条过江猛龙。扛包队伍的效率不仅没有得到提升,反而因为无法超越就破罐子破摔。没有你追我赶的良性竞争,仅有一个干,一群看的荒诞画面。
工头一看事合不对,只得含泪请蒋义气离开。
蒋义气问道:“我一直兢兢业业的劳动,难道也有错吗?”
工头叹道:“公子实力强大,是不折不扣的金凤凰,咱们这支扛包队伍,就是一只鸡窝。这些扛包的工人们,只不过是一群草鸡而已。我只是一只可怜的鸡头,不配与凤凰相提并论。公子劳动所得,我也不敢抽水。只是凤凰落在鸡窝里,其他草鸡就没有活路了。还请公子另谋高就,不要怪我。”
蒋义气哀求道:“我也可以把自己变成草鸡的。”
工头叹道:“晚了!”
蒋义气见工头说不通,只能接受了被辞退的命运。
好在码头扛包的队伍不计其数,蒋义气上工的时间虽短,却是名声在外,总有不信邪的工头以为有利可图,欢天喜地的引进高手。
蒋义气终于掩盖了自身的实力,与扛包工人一样过上了咸鱼的生活。
这下可让工头不满意了,本来引进鲶鱼是想让一堆咸鱼活跃起来提升效率,如今鲶鱼自己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哪有能力刺激其他的咸鱼。
好在蒋义气表现得中规中矩,工头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开人的借口,于是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起了小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蒋义气之前作为孔儒弟子有多么的风光,接受了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如今就有多少人愿意看他倒霉。
恰巧执掌码头的世家子弟,就是蒋义气当年的一块垫脚石。如今风水轮流转,蒋义气又在闯头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声,自然引起了人家的注意。
孔儒把蒋义气逐出门墙的诏书早已通传天下,那名世家子弟虽想报复,却不想惹祸上身。于是就通令码头:凡码头扛包队伍有接纳蒋义气者,一律开除,永生永世不得入码头扛包。
蒋义气的工头正愁没有机会开人,如今拿了鸡毛当令箭,不仅要把蒋义气开除,还以他违约不予发放工钱。
蒋义气收敛锋芒就已经很憋屈了,如今就连劳动所得都没有,压制许久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直接就暴走了。
蒋义气本想教工头学会做人,怎料用力过猛,直接把工头的人头给拎了下来。
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人,自然无法继续留在码头找生活。
有人把消息报告给了世家子弟,幕僚赶忙出馊主意说:“公子,那蒋义气激愤杀人,咱们可以拿出来大作文章,一雪前耻!”
世家子弟怒道:“混帐东西,你这是要害死我呀!人家当年就可以把我按在地上摩擦。如今一身实力尚在,主动凑上去撩拨人家,岂不是找死。告诉码头的管事:蒋义气离开码头,任何人不得阻拦。”
幕僚打算自作聪明,让码头管事截人,怎料世家公子却恰到好处的提醒说:“蒋义气受孔儒耳提面命多年,实力深不可测。码头方面若是刁难,他肯定会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你我头上。你要作死我管不着,可不要把本公子坑了。”
世家公子怕幕僚自作主张坏事,只能自己去找码头管事交代。
蒋义气顺利的离开码头,却再也找不到工作了。为了生活,他只能沿街乞讨。当年那群小伙伴纷纷跳了出来,看笑话的吃瓜看戏;有仇怨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对他展开了极致的羞辱。
孔城的一处酒楼之上,孔方和刘正相对而坐,望着街面上被昔日仇人逼着吃腐肉臭饭的蒋义气,孔方怒不可遏的说道:“那些人也太过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羞辱也太跌份了?”
刘正平静的说道:“孔儒稍安勿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须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如今的这些事情,就是对蒋义气的一种磨练。若是他扛过了,就可以脱胎换骨,拥有远大前程。”
孔方叹道:“义气这孩子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治学也是我关照。他从未受过丝毫的委屈,如今却遭遇了了蒋府灭门惨案、逐出门墙、码头杀人的三连环重击。这可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凡人遭遇一件就得崩溃,我怕他会扛不住。”
刘正说道:“蒋义气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他必须要直面的东西。扛住了,就会跃过龙门飞龙在天;若是扛不住,那也是天命使然,你又何必在意?”
在刘正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孔方总算是打消了出面替蒋义气解围的想法。
只是望着在人群中绝望无助的蒋义气,刘正仿佛想到了什么。
刘正自言自语的说道:“帝皇天已经腐朽了,蒋义气或许会成为这片天空的新希望。”
孔方问道:“刘兄也察觉到了天机?”
刘正却道:“天机不可泄露。”
孔方无法强求,只得问道:“刘兄真不打算跟我回别院?”
刘正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刘某叼扰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不宜继续安逸论道,是时候行走四方,多走走,多看看。”
孔方叹道:“既然刘兄去意已决,孔某也无法强求。别院的大门永远向刘兄敞开,他日若是有缘,还望不吝赐教!”
刘正说道:“孔儒言重了,他日若是再临孔城,刘某必定登门拜访!”
孔方心忧别院诸事,只得告辞离开。
齐锐从隔壁的房间里走出,毕恭毕敬的向刘正见礼说:“师尊召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刘正指着人群中目光呆滞的蒋义气问道:“认识那个人吗?”
齐锐说道:“蒋义气的诸般遭遇闹得满城风雨,弟子也是略有耳闻。”
刘正说道:“蒋义气有这一天,皆是咎由自取。当年得意,今朝失意,人生起伏莫过于此。你的遭遇和他大抵相似,希望你可以引以为戒,避免重蹈覆辙。”
齐锐问道:“这就是师尊三年前让我独自在孔城闯荡的原因吗?”
刘正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蒋义气的蜕变近在咫尺,我要你把他带回烈武城。你是昌武门的弟子,回去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齐锐说道:“师尊放心,弟子知道了!”
齐锐出了酒楼,直接买了两匹五花马,拨开众人走到蒋义气面前,平静的说道:“上马,跟我走!”
蒋义气木然上马,亦步亦趋的跟在齐锐身后走向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