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远一改刚才盛气凌人,贵家公子的做派气场,唯诺的有些像是缩脚鹌鹑“你....你又没有受伤..........”
“老子没受伤那是因为武功好!而你,竟然敢对我拉弓射箭!”
赵慕远梗着脖子嘟囔道“我没有!我瞄准的明明是马..........”
“少废话!老子记着了,你给我等着!”
楮墨的马受了惊一时也跑不了了,楮墨四下一看,上前就要去拉赵慕远的马。
“百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一条缰绳同时攥在了两人手里,两人明拉暗拽谁也不肯松手,赵慕远急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把他带走了又有什么后果!”
“我管他有什么后果!我只知道他是老子的挚友,他现在有难了,求老子帮忙而已!”
赵慕远到底是世家公子,一双手修长白嫩,缰绳几拽,手掌磨得一片通红,他疼的直倒吸气。
“他是皇上的人!眼下还正得宠!你知不知道昨天因为你帮他离开了皇都,发生了什么?皇上大怒啊!连万寿节都没有出席!”
楮墨冷冷一哼,阴阳怪气道“哇!好痴心啊!言辰只不过是行迹无踪,生死不明,而你的好舅舅却失去了吃晚饭的机会!简直太感人了............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楮墨翻身上马,赵慕远死死的抱着他的腿,就是不让他走“我从未见过皇上为谁那样伤心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皇上心里当真是有他的,他只不过是有些小性子,高高在上惯了而已!”
“你不能带走他,若是他离开了,皇上怕是真的要疯了!届时我就是以命相抵怕也救不了你了!”
赵慕远手脚并用整个人几乎挂在楮墨身上,楮墨甩他甩的累了,喘着粗气恶狠狠道“谁稀的你来救!老子不被你连累就不错了!你给我撒开!”
“百里!你就信我一次吧!言辰他不会有事的!皇上不舍得对他怎么样!”
“还不舍得?你的好舅舅不止一次伤过言辰,对他非打即骂!半年来没有一次给过他好脸!”
赵慕远欲哭无泪道“谁还没个使性的时候,你心气上来了不照样折腾我吗!我喊累喊苦时,你可曾动过一次恻隐之心!”
楮墨没有说话,赵慕远抓住机会,劝了一大车子的话,归总一句就是皇上是绝不会伤叶清弦的。
楮墨不放心的问道“若是言辰有个闪失呢?”
赵慕远“我也是言辰之友,绝不会做害他之事,若是他有什么我第一个救他离开,绝不会让他有损一分一毫。”
“呦!这次你不向着你的亲舅舅了?!”
赵慕远“我帮理不帮亲!莫说是亲舅舅,就是亲哥哥做错了事,照样得受罚!”
楮墨冷哼一声,虽是没有说话,但是舒展的眉间暴露了他的真正想法。
他相信了赵慕远的话。
“松手,老子腿疼!”
赵慕远眨了眨眼睛“你从马上下来,我就松手。”
楮墨长眉一挑,狐狸眼危险眯起“你不信我?”
“信!但是我也很了解你,你这个人心思变得太快,保不齐我一松手你就改变主意了!”
楮墨无奈只好从马上下来,赵慕远摊开被缰绳磨得通红,微微冒着血珠的手,委屈巴巴的说道“百里,我的手好疼,你找一些百草霜来给我好不好?”
百草霜又名锅底灰,是方便亲民的止血圣药。
“自己去!”
赵慕远不走开也不说话,只管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楮墨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只好去找店家要锅底灰,当他端着满满一碗锅底灰出来时,茶棚底下空无一人,只有呼呼穿堂风从他身边掠过,整个茶棚静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楮墨额间青筋直跳,牙关咬的咯吱作响,妖治魅惑的容貌逐渐变得扭曲阴沉。
“赵!慕!远!”
那王八蛋不但自己跑了,还把两匹马都给带走了,他这会子怕是要用脚走回皇都城了。
“姓赵的你死定了!”
君临一直待在隐巷没有走,就连早朝也称病没上,等到天色将黑,阵阵马蹄声传来,君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去,莨菪紧跟其后,刚出门便见巷子口影影绰绰站了一众人。
赵慕远将依旧昏迷的叶清弦抱下了马,刚转身就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君临如获至宝,将人温柔的抱在怀里,沉了一天一夜的眼眸终于闪出了星光。
他抱着人吩咐道“快把章太医找来!”
莨菪应了一声后慌忙跑开,君临抱着人走进隐巷,临走落下一句冷冰冰的威胁。
“管好你的人!”
赵慕远一脸恭敬“是!”
内心深处:你怎么不管好你的人!还皇上呢!不照样被人甩了!
叶清弦本就体弱,再加上骑马赶路赶了一夜,体力早就透支,这一睡便是足足一天一夜,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当时正是黄昏,一片瑰丽落在窗边,透过窗柩零星的洒落屋内,啾啾鸟鸣随风而来,空中还散发着阳光的暖意,余温未散,如水波一般在空中飘荡,让人心中安宁,只觉岁月静好。
叶清弦坐起身来,看着那被夕阳镀了金的窗台,目光呆滞空洞,他脑子里混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在某个瞬间突然反应过来
他不是跟楮墨出了城吗?!为什么一觉醒来还在这里!
是梦一定是梦!
叶清弦掐了掐自己的脸,麻麻的,疼意微不可察,他又使了使劲,不知道此时真在梦里,还是他刚睡醒,痛感还未恢复,竟然还是感觉不到疼。
他四下巡睃,在桌子上的竹筐里找到了一把用来割绷带的小匕首。
很好,就用它来划一道,疼不疼的一下子就明了了!
“你要做什么!”
一声暴怒骤然传来,声音之中隐透一丝惊慌。
叶清弦吓得一激灵,匕首从手中滑落,他想也不想伸手一抓,将那锋利的刀刃紧紧的抓在了手里,刀刃轻易割破皮肤,令人脊背发凉的可怕痛意迅速传来。
叶清弦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血淋淋的手,神志一片清明。
果然不是在做梦,他又被抓回来了!
有人飞扑过来,一把抓过他的手,死死的按着他手腕上的青紫血管,怒吼道“来人!太医!太医!”
叶清弦看了他一眼,虽是面上冷静,但心里却骤然一惊。
眼前这个男人很陌生,胡渣从下巴冒出,黑眼圈微微肿起,满脸疲态,周身透着一丝颓废沧桑。
这是君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一个如玉贵公子变成了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莨菪在门口探了个头,正好看见叶清弦那鲜血汩汩,惊悚可怖的血手,吓得他脑袋一缩,哎呀一声就窜了出去。
“章太医!章太医!”
叶清弦无奈一叹,甩开了一直按在自己血管上的手,脸上十分的冷静“我是划了手,不是割腕,你按它有什么用!”
刚刚甩开那手又霸道的伸了过来,攥着他的力道比刚才要大许多。
“你别动,章太医马上就到,等他来”
叶清弦微微凝眉“我自己就是大夫,为何非要等他来?”
君临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对对对!你是大夫,你是大夫...药!止血的药在哪?”
叶清弦“在厨房。”
此时的君临不知是被叶清弦这一手血给刺激到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听到止血药在厨房这样的话没有半点疑惑,跟被人下了降头一样,很是听话的转身向厨房跑去,叶清弦跟着后面,看着他疯了一样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的找,就连盐罐子都被他抱起来晃了又晃,似乎觉得叶清弦会把止血药藏在盐罐子里面。
“言辰,药在哪?我没有找到!”
叶清弦没有说话,直径走向灶台,将那血淋淋的手伸向锅底。
“言辰!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清弦刚抓了一把锅底灰就被他猛地往后一拽,好不容易抓到手的锅底灰全被扬了出去。
“你为何要这么作践自己!水!我去拿水给你洗洗!”
正当那人慌慌张张要去拿水时,叶清弦忍无可忍,开口道“不用洗了!这锅底灰也叫百草霜,是可以止血的!”
君临闻言松了一口气,立刻捋着袖子,亲自去刮锅底灰。
叶清弦微微一愣,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复杂。
“来来来!敷上敷上!”
君临当真是头一次做刮锅底灰这种粗活,不晓得找个顺手的物件来帮忙,竟然用自己的指甲去刮锅底,原本玉泽一般的指甲被磕碰的变形劈裂,修长分明的手变成了脏兮兮的鸡爪子。
而且他行事慌张,几乎将上半身都探入炉灶里,蹭了一肩一脸的锅底灰,再加上他脸色怪异,口中一直喃喃低语,看起来像是一个落魄街头的疯乞丐。
以至于当莨菪带着章太医跑来时竟然没有第一眼认出他来,还险些将他当成花子给轰了出去。
“皇上,叶公子只是皮外伤,近两日不要沾水,很快就能痊愈。”
顶着一脸锅底灰的君临微微一颌首“出去!”
章太医和莨菪谁也不敢再呆,缩着脖子就退了出去,他们一走,屋内就剩下他与叶清弦两人,屋内的氛围结冰一般迅速冷下。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桌前,就这么僵持着。
屋内渐渐暗下,直到最后一丝光线退潮般从窗口离开,叶清弦再也忍不住,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把楮墨和赵慕远怎么了?”
黑暗中的呼吸声骤然一顿,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冷冷传来。
“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如今回来了,一开口就是质问?!”
叶清弦“我没打算回来,是你派人把我打昏,强行绑回来的。离开是我的决定,与他人无关,还请皇上高抬贵手,放了那两个无辜人吧!”
黑暗中只传来一声沉过一声的呼吸声,叶清弦续而说道“若是皇上气不过,就把处罚降在我身上吧!坐牢也好,砍头也罢!我绝无怨言。”
哗啦!砰!
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骤然传来,听着像是有人把桌子给掀了。
在这深沉的夜里,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好似一道落地滚雷,声音尖锐突兀,让人心中胆颤。
一人从黑暗中冲来,准确无误的掐住了叶清弦的脖子,将人愤怒的掐按在床上。
“是不是在你眼里,任谁都是好人!全天下就我一个恶人!”
叶清弦由他去掐,一点也不挣扎,他强忍着窒息的痛苦,断断续续的说道“难...道...不..是吗.....”
暴怒声在他耳边炸开来“我是恶人!我是恶人我给你赎身!我是恶人我调暗卫护你!我是恶人我纵了你这么多年!”
一股无名之火突然涌上心头,叶清弦奋力反手一推,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将那人给推开来,那人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还手,重重撞在了床柱上,耳中一阵嗡鸣。
叶清弦喘着粗气看着他,纵使夜色深沉,屋内伸手不见五指,那眸中的冰冷像是一支利剑,穿过黑暗狠狠的钉在他身上。
“你给我赎身是为了什么?为了我吗?不对吧!是为了那个你求而不得的人!我,不过是个替身。”
“那些暗卫是用来保护我的?是监视囚禁?还是怕我的存在被别人知道,怕我暴露了你你的秘密!”
“你说这么多年纵着我,呵!怎么纵的?是让我模仿着别人的一举一动,让我时刻伪装真实的自己,让我吃着讨厌的点心,喝着不喜欢的酒,尽可能的活的像那个人吗!你是在纵着我,还是在纵着我身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