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寨子，耗费一千支烈焰符文箭，这不得不说是极其浪费。
只是，黑瞳王并不在意这些。他只在乎，那个人的生死。
然而，当自己派出的队伍被逼退时，他还是动容了。在他的记忆中，莫昊大帝的实战水平很烂啊。再加上，中了自己的一箭，即使不死，也应该是重伤状态，怎么可能有力气杀人！
所以，他拉下面罩，从副手手上接过一杆雕弓，拍马走到寨门前。
当看到莫昊大帝手握烂银枪，身上穿着家常的衣服，胸前露出点点殷红时，他笑了……笑的很自信。
他相信，这场泼天的功劳，自己唾手可得。
站在寨门前，莫昊大帝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那个躲在几千兵士身后的黑瞳王。别说他只是将自己包裹在漆黑的盔甲中，就算是化成灰，莫昊也不会认错。
将烂银枪在地上重重一砸，莫昊指着黑瞳王厉声问道：“王黑瞳，朕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
其实，从本心里说，莫昊并不想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一旦问出来，就证明自己很失败。
被部下背叛本就很失败了，连部下为何会背叛都不知道，岂不是更失败？
可是，不问出来，他又不甘心！
莫昊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做丈夫的时候，即使对皇家选择的妃子不喜欢，他也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对待子女，也尽量做到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给他们足够的父爱。后来做皇帝……他也尽职尽责，尽量照顾到每一方势力的利益，维持整体的平衡。
他自认……不管什么身份，他都演绎的很好。
可是……上天仿佛嫉妒完美一般，总会在他的生命力制造一些意外。
黑瞳王面对莫昊的指责。沉默良久。实话说，他想不出莫昊大帝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他本是一个普通大头兵……被莫昊大帝从军伍中选中，悉心栽培。送丹药，送功法……还找人传授他兵法……
可以说，莫昊大帝对他有再造之恩！
只是，人活着不能总活在过去，也不能盯着眼前利益，要学会着眼未来……
这是莫昊教给他的……那时候，莫昊还是朝不保夕的太子。
王黑瞳当时信了，所以。有了现在的黑瞳王。
当新皇从通天圣山归来，带来了通天圣山的旨意……以及，其本人成为圣者的消息时……黑瞳王觉得，自己还能更进一步……
“圣上……你没错……我也不觉得我错了……”
“你曾经教导过我很多……我很感激你……可是，你还教导过我，做人要向前看，不能活在过去，也不能盯着眼前利益……要着眼未来。”
“现在，你已经是过去。而莫易大帝则是未来……”
黑瞳王的话说的很艰难，但是，莫昊听懂了。
莫昊惨然一笑，道：“好。好，好……你说的很好。如果朕的人头可以换取你的未来，就请你拿走吧。只是，不要伤害这里的任何人……算是朕最后的遗言！”
黑瞳王沉默了……
他并不想留任何活口。不想走漏任何风声。甚至，连莫昊大帝的头颅都不想带走……尸体更想一把火烧掉。
他会杀掉莫昊，却不会因此邀功。毕竟。现任皇帝是莫昊的亲儿子，就算现在不找他麻烦，以后思念起他的父亲时，也会恨自己这个杀父仇人。
黑瞳王不想当这个替罪羊……他只会告诉莫易大帝，他父亲死在部落争斗中，然后，他派兵平定了边远地区叛乱。
就这么简单……简单的不需要任何复杂的逻辑。
如果是正常的战场，黑瞳王绝对不会在乎说一句谎话。在兵法上，那叫兵不厌诈，是被提倡和赞扬的。
可是，面对的是自己曾经的恩人……君王……而且，还是一个临死之人的嘱托时，他顿时觉得，任何敷衍塞责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莫昊看到黑瞳王连这点小事都没能爽快的答应，心里也就明白他心中有着何样的担心，萧索的苦笑道：“算了，朕也不为难你了。朕当着你的面自戕，你看，这样可好？”
自杀？这或许可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黑瞳王的眼睛顿时一亮，这可给他省了老大的麻烦……就如同当年被莫昊逼死的莫离大帝一般……只要不让自己手上沾染弑君的血，黑瞳王觉得，什么都可以接受。
“好……我答应！”
莫昊拿起烂银枪，在空中随意的甩了个枪花，将枪身抛到空中，自己则平静的闭上眼。
等待那枪尖刺穿自己脑袋的一瞬间……
一瞬间到底是多久？
在以往，莫昊并没有太清晰的感受。直到现在，等待死亡来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瞬间有点漫长啊。
当他已经深呼吸三次后，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此时，他就算在笨也知道，一瞬间根本不可能这么长。
莫昊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与几秒钟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刚刚，他眼前还是刀枪林立，斧钺相交的场面。然而，现在那些人依然在，那些刀枪、斧钺也都在……只是，不管是人，还是兵器，都老老实实的躺倒在地上。
他将目光看向人群之外，看到的是古星河扶着一根旗杆大口喘气的身影。在他身后，还有一头几百米大小，长着上百条触手，正卷着一具具尸体塞入嘴里的怪物。
“星河贤弟！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古星河脸上全是惊惧之色，在解决了藏贤等人，他才看到，寨子这边传出的火光和烟尘。他第一时间就往回赶……可以说，拼尽了权利。
好在乌有道实力强劲，只是放了个屁，就把这些人给迷晕了……还用一只触手，在云端中将烂银枪给攥住。
否则，自由落体的力量，足以将莫昊刺穿……
现在，看到莫昊安然无恙，古星河也算是松了口气，扶着旗杆，手心一滑，直接坐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
莫昊也看出古星河状态不对，赶忙走过去，扶起古星河，走向寨子里。还笑着打趣道：“没想到，你这么英雄气概的人，也有需要我这个病号照顾的一天啊！”
古星河没好气的翻翻白眼，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刚杀了四个尊级巅峰的高手……你以为，那是很轻松的事儿啊！”
“四个尊级巅峰？是通天圣山上下来的那四个？”
莫昊直接傻眼了，他可以看出古星河刚经历一场惨烈战斗，只是，他想不到，古星河的敌人那样强大。
那四人的战斗力，完全比肩一个圣境强者……修真世界中，死在他们手里的圣境强者，也超过一手之数了。
否则，臧思巴圣者，也不会派他们四个来追杀古星河……
两人刚刚走到寨门，就突然听到乌有道在身后惊奇的喊道：“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活人！”
古星河与莫昊回头看去，只见黑瞳王被乌有道拎在半空中，正好奇的打量着……
黑瞳王四肢挣扎着，大嚷大叫。可是，他不知道，这个抓着他的怪兽不是一般的妖兽，那可是尊级巅峰的妖兽。距离圣境，也只差了一线而已。
当看到莫昊看过来，黑瞳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哀求道：“陛下，救我……末将知错了……末将再也不敢了！”
莫昊脸上登时浮现出不忍之色，他之所以扶着古星河离开这里，一来是古星河情况过于糟糕，二来……也是不想看到曾经效命与自己的士兵，被一头妖兽大快朵颐。
他知道，以他现在这种逃亡的身份，是没权利要求别人做什么的，更不用说，命令一头实力强劲的妖兽了。
所以，他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在这一点上，他和古星河很像……只要不是非杀不可的时候，手上绝不沾染鲜血。
感受到莫昊心里的挣扎，古星河拍了拍莫昊的肩膀，道：“我刚刚也动了恻隐之心，不过，代价是我差点丧命！”
古星河转头看了看依旧苦苦哀求的黑瞳王，冷笑一声对莫昊道：“现在我就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有些人注定不值得可怜！”
说完，将手搭在莫昊的肩膀上，拖着他一起走向寨子里……同时，另一只手背到身后，给了乌有道一个ok的手势。
乌有道虽然看不懂这个手势，但是，他能听懂古星河的话啊……闻弦音而知雅意，他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当古星河和莫昊走入大门里，身后传来一声惨嚎之声，莫昊的身形明显一顿，头深深的垂下去。良久，才挂着点点晶莹的抬起，状若开心的对古星河道：“一切都过去了……”
古星河重复道：“过去了……”
过去的只是一个片段，过不去的还有很多。
走入寨子，古星河才知道拉姆族这次的损失有多重。一个个焦黑的尸体，有老人，有孩子……也有青壮年。
尤其看到身上还冒烟的老族长时，古星河彻底爆发开来。
“乌有道，外边的那些杂碎全交给你了，敢剩一根毛，我把你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