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微芒
文/沐清雨
同一时间, 陆鉴之赶到了颜清肇事的地方。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见她的车停在靠近路边一侧,紧贴她左前方停着另一辆车, 看情形, 应该是她向右变道撞到了前车。
此刻, 有个身形壮实的男人站在她驾驶室一侧, 在敲车窗, 对着里面喊:“你先下来啊,躲在车里怎么解决问题?”
陆鉴之的刹车声正好踩在对方的尾音上。他下车,疾步走过来:“麻烦先让一下。”说着伸手轻推了下男人肩膀, 示意他让开车门。
对方车主打量了下通身矜贵的陆鉴之,边侧开身边带点不悦地说:“大晚上的, 报保险走流程太麻烦, 大家都不用睡觉了。我的意思是私了, 可她不肯下来,我又怕她跑了……”
“我知道了, 给我两分钟,再给你处理赔偿。”陆鉴之说着轻敲了下车窗,在颜清看过来时,他指了下车里。
让她开车门的意思。
颜清没想到来的会是他,怔了半秒, 随即解锁车门, 先解释:“我不懂处理流程……”她平时很少自己开车, 加油的次数都有限, 艺人的身份也让她不敢独自在晚上随意下车面对一个陌生男人。
陆鉴之用眼睛快速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打断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颜清看见他满眼的焦急,眼睛一热, 再开口语气居然有点哽咽:“没事,就是刹车急了,手戳到方向盘上,有点疼。”
陆鉴之倾身,握住她端着的右手,轻轻活动了下:“感觉怎么样?”
颜清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点点轻微的疼,没事。”
确认没有骨折,陆鉴之放心了,他摸了她头一下:“坐在车里别动,我来处理。”
看过对方的车损情况,不需要调行车记录也知道是颜清的责任,陆鉴之让车主报价。
对方看看他的宾利,报了个数字。
“走正常理赔程序吧。”陆鉴之从手机里调出号码,打过去说:“过来一下,我在西直路23号。”
对方马上说:“那你说多少?”
陆鉴之是让司机过来把颜清的车开走,闻言抬头搭了对方一眼,把刚刚他报的数字折半。
足够修车,还有剩余。
对方见他不是好惹的,同意了。
陆鉴之当场手机转账给对方。
等对方把车开走,陆鉴之回到颜清车旁,给她解开安全带:“先去我车上。”
颜清分不清他是不是因为别漾才来帮她处理肇事,怕他嫌自己麻烦,轻声说:“我能开回去。”
陆鉴之抓着安全带的手微滞,他偏头看着她:“我车上有怪兽吗?你三番两次拒坐?”
驾驶室空间有限,他躬身的姿态让两人靠得很近,颜清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鼻吸,她小声辩解:“没有三番,算现在两次。”
上次是她刚从剧组回来那天,他去了活动现场,活动结束后,颜清收到他的信息,他说在停车场等她。
她内心挣扎了片刻,回复:【陆老师说他顺路送我,我先答应他了。】
陆鉴之当时是怎么想的颜清不知道,只是隔了几分钟,收到他回复的一个字:【好。】
今晚,她当面拒绝,陆鉴之似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沉眸看她,接自己上面的话:“还是我是怪兽?”
颜清莫名想到演过的一个角色,被男朋友说:“不要不识抬举。”尽管凭陆鉴之的修养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她还是在感觉到他似乎生气了时,乖乖就范。
可她都做出下车的动作了,他还挡在车门前不动。
颜清抬头看他:“让开呀。”
陆鉴之才起身。
司机很快赶到,陆鉴之交代了几句,带着颜清先走,启车时他说:“先去医院,再送你回公寓。”
颜清撸起袖子看了看:“不用去医院了,没多大点事,回去擦点药就行。”
“我看看。”陆鉴之说着,往副驾一侧探了探身。
颜清犹豫半秒,把手伸到他面前。
小臂外侧除了微红,还有点要肿的迹象,应该是急刹之下,她没有防范意识硬磕到方向盘上造成的。
陆鉴之没再说什么,前面不远处刚好有家药店,他停车去买了跌打损伤的喷雾。
副驾的颜清拿着他买的药,呼吸声轻的像小猫。
陆鉴之轻咳了声:“怎么一个人出来,司机和助理呢?”
颜清才说:“陆老师帮我引荐了一位朋友,因为是临时的约,我就没叫他们过来。”
陆鉴之几不可察地蹙眉:“陆寻?”
颜清嗯了声。
陆鉴之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面,有几秒没说话,“他没接你?”
陆寻其实说要接她了。只是,接完又要送,颜清不想麻烦人家,就自己开了车。
听出陆鉴之语气微硬,她嘟哝:“谁说作东就要负责车接车送啊。”
陆鉴之理所当然地反问了句:“既然约了你,不该有这样的风度?”
颜清心想又不是男朋友。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她大着胆子试探:“要是我们约会,我是说,我们要是约着一起吃饭,你会接我吗?”
陆鉴之抿了抿唇:“接。”
颜清像抱着稀罕珍宝似地抱着他买的药,笑的心满意足。
到了公寓楼下,陆鉴之似乎没有上去的意思,坐在车里没动。
颜清是想和他多待会的,可他不说话,她有些尴尬,想了想问:“刚刚你赔了那个车主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陆鉴之忍了忍:“一百万。”
可以买对方几辆车了。
颜清一噎,“……那赔不起了。”说着就要下车。
中控锁“咔”地一声锁了。
她动作迟缓地扭头看他。
陆鉴之解开安全带,开了头顶的氛围灯,把她怀里装药的袋子拿过来,打开,把消肿止痛的喷雾拆封,看了看使用说明,手朝她伸过来。
颜清怔了怔,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什么?”
陆鉴之深吸口气:“手。”见她呆呆的不动,俯身拉过她右手腕。
她身上的大衣是宽版的分袖,他把外衣袖子,连同里面薄衫袖子向上挽,指尖不经意尖碰到她细嫩白皙的皮肤,唇线绷直。
颜清看着他往伤处喷了药,随后温热的掌心贴到她小臂肌肤上,轻轻地揉。
他车里的氛围灯很暗,他正好穿了一件她喜欢的白衬衣,那一瞬间,颜清是真的想和他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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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别漾和颜清同航班回剧组。
过安检前,别漾朝着栗则凛微仰头。
栗则凛低头,俯耳过来。
他家漾姐拽着他外套前襟,轻声说:“别太想我,有时间一起睡觉。”
荤腔比他开的还溜。栗则凛耳根发热,搭在她肩上手滑下去,在她臀上轻揍了下,“乖点。”
该办的事昨晚都办完了,别漾没在航站楼腻歪他,确切地说,她不是腻歪的人,挥挥手潇洒地走了。
栗则凛等她过了安检,看不见人影了,无声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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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准时起飞,提前十分钟落地,别漾和颜清一行人到酒店时,与同时回来的贺霄打了个照面。他主动打招呼,之后语气熟捻地说:“没想到夜遇的漾姐是你,之前一直以为是模样的那个样。”
别漾还没见到孟静,原本并不确定孟静有没有和贺霄经纪人说什么,闻言就明白了,挑着眉说:“我就说那晚像是你。”坦然承认自己看到他出入夜店。
贺霄一笑:“等杀青了,再去捧场。”
事后孟静说:“他经纪人说他压力大时就爱去夜店放松,那晚的包间是他安排人订的。”
最后这个“他”是指经纪人。
别漾把预订包间的那份名单拿出来,孟静过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个说:“是这个。”
是在夜遇工作人员做回访时,拒绝礼物的两位预订人之一。
信息吻合,都能对上。这样看来,似乎真没什么。
别漾抱歉:“不好意思,我太敏感了。”
孟静拍拍她肩膀:“谨慎点总是没错。”
随后的一个月,或许是演员们磨合到位了,拍摄比前期顺利。贺霄的状态更是渐入佳境,与颜清之间越来越有默契。
春节前夕,贺霄的粉丝到片场探班,都表态:该谈恋爱啦,“满都海”很不错哦。显然,满都海官博不定期发的一些片场花絮照等,给贺霄和颜清圈出了一批CP粉。
这些姑娘还贴心地给颜清御寒的暖手宝等小礼物,俨然一副爱屋及屋的样子,搞得颜清的粉丝很是嫌弃。
而贺霄和颜清在片场对戏时,由于两个人是带着情绪的,达延汗拉着满都海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的画面不知被谁拍下来发上了微博,因戏生情的传闻被送上了热搜。
这是颜清第二次因满都海上热搜。第一次是开机前被贺霄的粉丝骂,这次大反转,在临近杀青时被贺霄的粉丝盼一个恋情官宣。
前后相隔不过三个多月,可见娱乐圈的风向变得有多快。
经历了车祸事件后,颜清对陆鉴之更放不下了,她深怕陆鉴之误会,想给他发信息解释,删删改改后最后只有四个字:【不是真的。】
陆鉴之在开会,手机在办公室,回复的晚了点:【知道。在处理了。】
经纪人曲灿打来电话说:“公司方面对贺霄不太感冒,已经和剧组沟通过,不允许他们拿你和他炒作,在处理热搜了。”
颜清才明白陆鉴之所说的“在处理”是撤热搜的意思,她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陆鉴之对她不是无动于衷,心里有点甜,大半夜地跑去别漾房间和闺蜜夜谈,搞得正和女朋友视频的栗则凛只能“懂事”地退场。
除夕当天剧组仍在拍戏,只是收工比平时早。孟静通知,晚上在酒店的宴会厅聚餐,有来探班的家属欢迎一起来。
原本考虑到初一上午可以休息半天,别漾都准备连夜飞一趟南城,回家陪老父亲和舅舅吃年夜饭。可别东群和陆鉴之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都说反正快杀青了,让她不要折腾,安心在剧组和同事们一起过个年。
别漾猜,他们是希望,这个年,她能和陆司画一起过。
过完这个春节,她二十五岁了,还是第一次和陆司画一起过年。
别漾终是退了机票,也没有找理由推说不去聚餐,向善过来敲门时,她跟着去宴会厅,经过一楼大堂时恰巧遇上了陆司画。
她坐在大堂吧,和一位年龄与别东群相仿,面目和善的男士在说话。
别漾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当做没看见似地往外走,却听陆司画在身后喊了声:“别漾。”
如果只是自己,别漾会假装没听见,径直走出去。可身边跟着向善,小姑娘不知道她和陆司画的关系,提醒:“是陆老师。”
别漾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回身,礼貌又疏离地称呼一声:“陆老师。”
陆司画对面坐着的男士随着陆司画起身,走过来。
陆司画介绍道:“别漾,这位是盛玉涛盛导。老盛,这就是别漾。”
盛玉涛是著名电影导演,也是陆司画主演的《平凡的母亲》的导演,别漾听过他的名字,她微点下头:“盛导您好。”除此之外,没别的话了。
盛玉涛似乎是看出来别漾不热情,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是长辈,别漾挑不出什么,她说:“我先过去了,你们聊。”
随后,盛玉涛出席了满都海剧组的除夕晚宴,孟静特意向大家介绍了来探班老朋友班的孟导。陆司画还从中牵线,把颜清介绍给了盛玉涛。
有机会认识名导,对于艺人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颜清却不太想与盛玉涛建立联系,最后还是别漾拿眼神示意她,她才不太情愿地拿出手机,和盛玉涛加了微信好友。
晚宴除了菜色还算丰富,有点过年的样子,没什么新意,但胜在人多热闹,把大家不能回家团圆的遗憾弥补了。别漾坚持到了敬酒环节,套上大衣,特意找了一处清静无人的地方给栗则凛打电话。
响了两声,他就接了:“提前离席了?”
栗则凛在父母家,知道剧组今晚聚餐,才没急着和她通话,他边说话边上楼回自己房间。
别漾站在外面,拢了扰大衣:“不跑怕被灌醉了。”
栗则凛敏感地听到她那边的风声,“在外面醒酒?”
“又没醉。”别漾其实没喝几杯,她问:“你酒量好不好?”
栗则凛站在阳台上,手臂搭了栏杆上:“不知道,没醉过。”
别漾问:“过年会有任务吗?”
“有过先例。”栗则凛话锋一转:“想不想我?”
他们分开快一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问。
别漾轻笑:“我只想想我的人。”
栗则凛低声说:“我想你了。”
平时撩惯了,荤话一茬一茬地往外冒都不觉脸红,一句纯情的“想你”反倒让别漾心热。
晚宴持续到几点别漾不关心,和栗则凛通过话后,她给长辈们拜过年,就回房间休息了,可外面鞭炮烟花不断,直到凌晨十二点才算安静下来,别漾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到两点多,她猜栗则凛早睡了,给他发了新年的第一条信息:【想你了。】
大年初一早上七点不到,微信提示音响起。别漾睡意正浓,根本没听见。
隔了片刻,有语音电话进来。
别漾被扰醒,摸过手机一看,是栗则凛,她接通:“嗯?”人还埋在被子里,声音是没睡醒的慵懒。
那端说:“给我开门。”
别漾打开门时,就见带着一身冷意的栗则凛站在外面,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栗则凛的目光在她睡裙上扫一眼,进来后先把透着寒气的大衣脱了,才俯身把人抱回床上:“不是说有时间一起睡觉吗,过年放假了,来向女朋友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