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真的看见了锦娘,这不是梦!思及此,瑟诺曼德顿时惊喜不已,在少女冷漠的目光下反而多了几分不自在。
他……真的好狼狈。
锦娘无奈的看着少年缩着脖子弱弱的低着头,小媳妇模样的搅弄着手指,目光游离出神没有焦距,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如薄纸一捅就破。
锦娘轻叹:“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瑟诺曼德抹了抹脸,抬起头看着高自己几个台阶的少女,她的身姿婀娜,纤细修长的手伸出,他看见锦娘的粉嫩指甲,有那么一瞬间晃神,似乎看见她高傲冷漠的身影,同样对着先祖伸出手。
他与先祖重叠交互之间形成了新的人格,而他瑟诺曼德将是这世上锦娘唯一的同族。
瑟诺曼德僵着身体看着少女伸出手轻柔的拍了拍他的头,像对待宠物般语气带着一丝丝宠溺,他沉溺在少女清澈的眼神中,心满意足的眯起双眼如小兽般喉间咕噜咕噜响起。
锦娘皱了皱眉,往下走几个台阶,从上而下看见他背脊上狰狞裂开的伤口,那上面浓郁的魔气使其周边有些发黑,深可见骨。
他居然就这么爬上来了!望着少年殷勤的目光,在他身后不断蔓延滴落的黑血形成一条曲折道路,破开天际如裂缝,对比锦娘也说不出责备的话语,无奈的叹了口气:“坐下,我替你疗伤。”
瑟诺曼德乖巧听话的坐了下来,见锦娘走下来也要坐下,他连忙从空间中取出一件衣服覆盖在地面上,双瞳炯炯有神:“坐。”
锦娘笑了笑,此时少年像极了她曾经饲养的宠物,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少年在未来居然会成为一个高大英俊而又温柔的男子,至少在她的印象中,瑟诺曼德的一颦一笑都带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柔……
他所带着的感情炙热的令人无法忍受,但少年时的瑟诺曼德却意外的让她能够接受。她眸光微微一暗,妖力灌入少年体内开始对魔气驱逐。
少年的情感她不是不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无法给予他想要的,在她眼中,爱情这种东西触不得碰不得,所以她宁可选择无情或多情道,宁愿忽视偶然间与瑟诺曼德对弈时他无意间露出的眷恋和痴迷。
先祖的记忆中有多少是因为爱情而选择自我毁灭?
锦娘收回妖力,看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背上挥散消失,鲜红的血液跳动着奔涌着争先恐后自衣服下钻出,她微微心疼:“疼吗?”
一个妖,哪来那么多血流?可偏偏有这么一个怪物,硬生生的□□下来并且一点点的攀爬而上。
瑟诺曼德眉宇间褶皱四起,这会终于感觉到背脊上传来的疼痛,他期期艾艾的点头,双眸湿漉漉如小鹿般对着锦娘那双沉静而深邃的黑瞳。
“疼。”
“疼你还乱来?”锦娘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道:“带了治疗仪吗?”
“我带了,可是那个伤口合不拢……”
“所以你就不会想着用妖力驱除那股魔气吗?”锦娘蹙眉,忍不住呵斥他:“太胡来了!”
瑟诺曼德低头:“我知道错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锦娘叹道:“你若非我族类,我又哪会管你?自己的性命要自己爱惜。好了,把治疗仪给我吧。”
瑟诺曼德乖巧的取出治疗仪,感觉温热的光线在背脊上滑动,所到之处一片瘙痒,他忍着伸手抓挠的冲动,想起锦娘方才说的话语,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在锦娘眼里,他只是一个同族而已。
不过……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同族不是吗?瑟诺曼德皱了皱眉,也不能说只有他一个同族,整个狂族也算的上是妖族,只是它们的血脉太杂导致锦娘看不上眼,若她真想,还是可以重建妖族家园。
只是这样太消耗心神了,当年锦娘替瑟诺曼德梳理血脉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而且最终弄下来的血脉依旧有些杂乱,但好歹给了他传承,这些年来他不断淬炼血脉已经达到了一个至高点——
幸好锦娘没有那么多其他种族的传承记忆。
瑟诺曼德感觉到瘙痒的停止,余光瞥见她递过来的治疗仪,听见她用柔和的声线说着:“好了。”
“下回遇到那些魔灵尽量避开,如果手上了一定要好好找个安全的地方用妖力驱除。”锦娘特地提醒他,看他一副懵懂可怜的模样,抿唇莞尔一笑:“也罢,你还只是个幼崽,和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一个……曾经是她宿命大敌的幼崽,她竟在关心他的安危,锦娘揉了揉躁动的太阳穴,眼底闪过好一丝隐晦的疑虑。
“媳妇儿。”少年想伸出手抚平她眉宇间的山峰,可自己的手脏得很,他笨拙的捏了个法决,将一身狼狈剔除,干净的手掌仿佛还带着一丝血腥味,他不敢玷污了心目中的白月光,默默地低头:“我知道了……”
他只是不太熟练而已,传承记忆留给他的知识太多太多,多到让他迷茫,他这些年来除了淬炼血脉,一些法决都不曾真正接触学习。他坐拥万千财富却不知如何使用,锦娘看得出来,也不做过多强求,虽说是最后晋剩的一只同族,但留下来给瑟诺曼德的传承中可还有着那一位的记忆,她可不想瑟诺曼德成为第二个他。
锦娘站起身:“我还有事,你在这等我吧。”
瑟诺曼德摇头:“不,我要跟你一起。我要保护我媳妇儿!”
“……不要这么叫我。”锦娘忍了忍,“我的年纪比你大,你该叫前辈。”
“不。你就是媳妇儿!”瑟诺曼德抬起下巴,所有的傲居在锦娘冷漠的眼神下变成了哀怨,他扁了扁嘴,道:“媳妇儿你都摸了我肚子,摸了肚子就是媳妇儿!”
“你真是……”锦娘无语一会,道:“狂族的规矩我不管,身为妖族就该遵守妖族的规定,你若真想与我结为道侣,为什么不按照妖族的规矩?”
“妖族的规矩?”瑟诺曼德迷茫的眨了眨眼,很快就从脑海中翻出了传承,顿时脸一塌:“可是……”
“你若是觉得难的话就别做。”锦娘蹙眉,道:“你于我而言是晚辈,所以你的心思我不会答应。”她再怎么不羁也不会对晚辈下手,再者前世追求自己的妖族多了去了,哪个不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之辈?像瑟诺曼德这般小家子气,她反倒看不上眼,有些挑剔的上下打量他略显稚嫩苍白的脸颊,对着他黑黝黝的眼睛,突然心软了。
她还是不说了,再说下去这小家伙就要哭了,这孩子心思纯净,对她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也就……随他去吧。思及此,锦娘转身踏上层层阶梯,背对着瑟诺曼德留下幽兰纤细如兰般的背影,语中带着不容置疑:“你要跟着,随你,但不允许你插手。”
“恩恩。”瑟诺曼德开心的跟了上去,眉眼之间笑意满满,掩去瞳眸底波光粼粼的光亮,淡薄的唇瓣微微勾起,像是不屿世事的孩童般跟随她的脚步,盯着少女长而密集盘起的发,丝丝缕缕顺着脖颈垂落至腰间,鼻翼间似乎带着她的清香萦绕满怀,一颗心悸动的几乎要跳出来。
她同意他跟着了!瑟诺曼德开心的想着。
就这样一步一步紧逼,慢慢地洒下天罗地网,不管她在哪里,他总能一眼看见;不管她选的道路艰难险阻,他总会排除万难靠近;不管未来她多么排斥自己,他总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哪怕不择手段——
华丽精美的宫殿雕琢的龙柱上的龙珠缓缓散发着光线照亮整山秘境,天空之上电闪雷鸣云层闪烁,隐隐带着嘶吼绝望的气压,寂静的藏书阁中无声无息突然传来了两道声音,少年低沉沙哑还带着成长期独特的魅力隐隐若现——
“媳妇儿……你在找什么?”
“一样东西。”少女清冽翠玉如天籁之音响起,伴着丝丝无奈的提醒:“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瑟诺曼德扁了扁嘴期期艾艾道:“可是……”
被哀怨的大眼盯着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锦娘眯着眼索性道:“算了随你,别再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妖族的幼崽没有一个会像你这样好欺。”
瑟诺曼德厚着脸皮笑了笑:“可是,妖族幼崽不是需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吗?既然媳妇儿你比我强大,那我当然要表现的好欺负,这样才能抱着你的金大腿绝不松手!这也是一种手段不是吗?”
锦娘:“……”她竟无言以对。_(:3」∠)_
她发现,瑟诺曼德很聪明,能够学以致用,对比她很是欣慰,拍了拍少年的头狠狠的揉捏一把,在对方红着脸低头悄咪咪的偷懒自己时,莞尔一笑:“我允许。”
瑟诺曼德眼前一亮:“真的吗?”
“真的。”
“那我不择手段,也可以吗?”
锦娘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余光瞥见桌案上摆放的文房四宝,忍不住上前几步有些怀念道:“好久没看到它们了。”
瑟诺曼德笑了笑:“媳妇儿,你生活的时代是怎样的?”
锦娘指尖轻轻滑过毛笔杆那雕琢精细的纹路,常年的风干了墨水结成一块,毛笔尖对着宣纸,纸上的墨汁四溅,锦娘可以透过纸上的字体看见当时老者颤颤惊惊惊恐的留下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