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没想到他会进来,下意识提起了柴刀。外边的金博箭步进来,一错身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是新来的。”金博说着回头给姜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其实金博是疏忽了,方才姜河明明说他是被海洋抓来的,而海洋又是金三胖的跟班,三胖怎么会没见过他?
不光是金博大意,金三胖似乎也没有兴趣深究,只是略微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再没理会。
姜河已经记不清今天心情大起大落了多少次,只觉得汗腺似乎都已经麻木,惊也好吓也罢,不再嗖嗖冒冷汗了。
“怎么会跑了?你俩大男人都看不住一个姑娘?”金博嘴上奚落着三胖,手底下倒也没闲着,在床头柜里拎出一个小药箱,取出棉签沾上碘酒给他擦了擦伤口,疼得三胖嗷嗷直叫唤。
“别提了,那小婊子挺能装,开始低眉顺眼让干啥干啥,转过3号洞突然就变脸了。”金三胖疼的够呛,连忙抢过一块纱布拍在了伤口上,阻止了金博的二次消毒。他狐疑的瞟了眼站在剑架底下的姜河,继续道:“前边突然叫了一嗓子,说是看见老鼠了,我还寻思丫头片子害怕呢,结果她非要逮一只耍,我就让海洋去给逮了,结果那小娘皮趁机钻废洞跑了。”
“活你的该,这么点儿事儿都办不好,还有脸抱怨。”金博鄙夷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是打算占人姑娘便宜的吧?不然她要老鼠你就让海洋去了?”
金三胖被戳穿了猪尿脬,肉脸臊得通红,气哼哼了半天,嘟囔道:“你是没见,长的可好看…”
姜河站在边上没吭声,三胖一口一个小婊子他倒能忍,知道宋瑶借机逃跑,他也安心了不少。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金博,这个三胖看着比自己年纪还大,而且刚才在外边的势头,似乎是和那个二叔挺亲近的,结果也让这个疑似刚成年的金博给训得像个孙子。看金三胖的样子,倒也不是害怕金博,好像金博这厮在这里还挺有威望,听他说话也是老气横秋的样子。姜河心底不禁打起鼓来,琢磨这小子会不会只是脸显小,其实已经四十多岁了?
金博没有再多问,告诉三胖自己会找到那个姑娘,然后便将他打发走了。
最高司令官离开以后,金博笑呵呵的看住了姜河:“得儿,省得我去跟二叔说道了,你女朋友挺机灵的。”
姜河不明就里,摆出一脸呆逼样问道:“怎么说?”
“不是跑了嘛,你去找她吧,找到她以后你去今天碰到我的地方等着。”金博眼珠转了转,笑道:“委屈你俩在那儿等一晚上,明早我去接你俩。”
“什么意思?”姜河心底一喜,心说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倒省了不少事。
“晚上二叔回来肯定会问的,现在把她带回来,二叔估计会生气。胖子虽然不济事,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二叔表侄,而且还被咬了一口,于情于理二叔都会罚你俩的。”金博从衣柜里抽出一条方巾,包了烟酒和一只手电筒,又从四方木桌下的格挡里摸出一袋真空装扒鸡,绑好包袱扔给了姜河,道:“晚上凑合一下,明天早上回来就没事了,二叔生气不过夜。”
“这……”姜河真傻眼了,捧着小包袱哭笑不得。
金博‘哦’了一声,一拍脑门儿,急忙道:“放心放心,你妹妹我会关照的,叫什么名字?”
“啊?叫小溪。”姜河随口胡编了一个名字,心说你可千万别去关照,那个牢房里只有一个贝雷帽小子。
“有意思,你是大河,妹妹叫小溪。”金博笑容灿烂,不住口的称赞这俩名字,一点不像刚才跟金三胖瞪眼的样子。
“那我先去找她,这次的事真的多谢你了。”姜河估摸着不再久留,拎起包袱打算脚底抹油。
“成,你去吧,废洞里黑,姑娘家应该不会跑多远。”金博将把柄八面剑插进包袱绑带,笑道:“英雄救美嘛,提着柴刀多难看。”
姜河脸色尴尬的笑了笑,左手长剑右手包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滑脚兮不复还。
姜河离开后没多久,金三胖又一次钻进了金博的洞府,金博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发呆。
“刚才那小子呢?”金三胖四处打量一番,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下去,压坏了打折你腿。”金博翻身坐起,一枕头砸了过去。
金三胖悻悻的抱着枕头跳下方桌,抠了抠鼻子,问道:“外边有动静,你知道不?”
“咋了?”金博斜睨了他一眼,道:“二叔没跟我说。”
“二叔带人在上边干起来了,哪有功夫跟你说?”金三胖一脸‘我就知道你不晓得’的表情,揶揄道:“你不是二叔手底下的双花红棍吗?咋不去帮忙?”
“操,真的假的!”金博两道眉毛‘嗖’的竖起,劈手抓住三胖的衣领,厉声道:“谁告诉你的?不是去看井了吗!?”
“那小娘皮在二叔门口跑了,我本来要进去找二叔说道说道,结果二叔不在,回来的时候看见老炮他们拿着枪出去了。”三胖挣了两下挣不开,索性放弃了,由着金博扯着他。
“说重点!出什么事了!你刚才怎么不说!”金博一脸急色追问道。
“我说我说,老炮火急火燎没跟我说清楚,好像是二叔他们看井的时候被人拿枪打了。”三胖小心翼翼地瞟了眼金博,果然,后者脸色变得铁青,攥着他衣领的手骨节咯咯作响。三胖继续道:“刚才那人脸生,所以我才忍着没告诉你。”
“傻逼。”金博松开三胖,三两下穿好衣服跳下床垫:“我说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老炮不让我说,担心吓着那些女人小孩儿。”三胖无所谓的耸耸肩,见他穿戴齐整,故意问道:“你要去帮忙?”
“废话,你那儿还有枪不?借我一杆。”
“有,自个儿拿去,
金博转身跑了出去,三胖追着金博的背影喊道:“拿小的,大的是假枪!”
几分钟后,金博消失在了4号洞尽头,斜对面洞里的海洋笑眯眯踱步过来,看着金博离去的方向,笑道:“好奴才。”
“小声点儿。”三胖白了他一眼,随即胖脸一乐,搓着肉乎乎的双手,喜道:“走,去耍那个小女娃去。”
一胖一瘦相视一阵淫笑,抖着腮帮子离去。
姜河那边且放一下不谈,先来看看明俊伟和柱子干了哪些好事。
三人在煤矸石堆分开,两人意识到二女所面临的危险,也不敢再耽搁,于是快步穿过了煤矸石堆下的废弃房屋,从煤矿坑道摸了下去。
两人从前都没有下矿的经验,只能凭感觉做出一些判断。
坑道不大,斜坡五六米处就是矿洞口,砖石拱道口两边刻着“安全生产、幸福回家”的字样,坑道里黑黝黝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身上没有手电,眼下也没有时间再去diy火把,借着洞口黯淡的光线向下摸索了一阵,却没有找到想象中的矿井。四下漆黑一片,非常潮湿,脚下的地面还算平整,没有发现绞车用的轨道。两人又小心地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结果意外的碰到了土层。
“奇怪了。”明俊伟用手摸了摸眼前的土层,土质很松软,不像是墙壁之类,倒好像有人在矿道里堆了些沙土。
另一边的柱子也有一些发现,他沿着土层方向朝里寻找,虽然看不清东西,不过隐隐能听到一些声音。柱子小声叫过明俊伟,两人顺着土层又向下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越走坑道越窄,四处满是巨大的落石。
“真的发生矿难了?”明俊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着情形,矿井下边一准都被埋了,他俩睁眼瞎似得摸了半天,结果却找了条绝路。可是那些掳走宋瑶和潘珞的人是从哪出来的?“
“你听。”柱子碰了碰他,拉着他又往回走了几步,停在一处落石缝隙前。
缝隙不大,可容一人侧身通过,缝隙里嗖嗖向外冒着凉风,似乎是从下吹上来的。
“你听到什么了?”明俊伟估摸着应该是下边被水给倒灌了,这嗖嗖冷风意味着矿井里已经变成了汪洋。
“耳朵里呼呼灌风,我也听得不真切,怎么好像有行尸叫唤呢?”柱子有些不确定,一手扒着石头凸起的棱角,将身子探了进去。
“小心点儿。”明俊伟拽住他的胳膊,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进下边被水淹没的矿洞。
军少掠情:二手鲜妻帖吧
洞里回荡着呜呜风声,像哭号,也像呜咽,两人鬼鬼祟祟的说话声细不可闻,给这深洞平添一股诡异。
“你松开,里边能进去。”柱子缩回来说了一声,又转身钻了进去。
明俊伟急忙拉住他,道:“当心踩空!”
“没事,我好像看见什么了,你等等。”柱子表示没事,把枪抛给明俊伟,深吸一口气挤进了缝隙,一下就隐入了黑暗。
明俊伟心想在这儿干等着也不合适,可是缝隙只有那么大,万一里边有个好歹,俩人一个都跑不出来。
正犹豫着,缝隙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柱子又钻了出来,急道:“你不是说下边被水淹了吗?”
“对啊,难道没淹?”
“下边有行尸!”
明俊伟倒吸一口凉气,诧异道:“不可能吧?难道行尸把这里袭击了?然后又被矿难给埋了?不对啊,那人说矿难是两年前的事儿。”
“我也不清楚,你进来看看。”柱子语言表达吃力,身子一缩又退了回去,道:“好像可以下去。”
明俊伟咬咬牙,估摸着也没有其他办法,与其干等着,倒不如拼一把。他没柱子瘦,柱子尚且要吸气收腹,明俊伟更是困难,往里蹭了半个身子,肚皮被磨的生疼。
不过里边要宽敞了些,虽然还是无法转过身,好在不用拼命吸气收腹。他能听到柱子的呼吸声,离他不远,听动静似乎在踩踏着什么。
“干嘛呢?”明俊伟疑惑道。
“缝隙里边有钢筋绊着,我给弄开。”
“啊?”明俊伟大惊失色:“别踩了,万一再塌下来,咱俩就得被活埋!”
“不碍事,我就弄开一个口就行——成了。”
“别下去,危险。”
明俊伟阻止的话才出口,眼前黑影‘嗖’的一下消失不见,紧接着听到下边传来了水花四溅的声音。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明俊伟的小心脏瞬间冰凉,矿洞下边有多深?有多少竖井?刚才不是说没有水吗?这下还能有命在?
就在明俊伟心生绝望之际,下边又传来扑腾水花的声音,隐约还有柱子叫唤的声音。
明俊伟急忙挤了过去,努力侧过身子朝裂缝下望了过去。这裂缝也不知道柱子是怎么发现的,若不是下边水纹波动隐隐泛起粼粼波光,明俊伟还真不一定能认出这是一条裂缝。
“柱子!你怎么样!”明俊伟大声喊道。
“没事!水不深!有古怪!”柱子回了一声,又扑腾溅起些水花,帮助明俊伟锁定下落点。
明俊伟暗叹一声,捏着鼻子从缝隙跳了下去,人在空中便惊觉不妙:这他妈一会儿怎么上去???
可惜这时醒悟已是晚矣,一阵冰凉刺骨,明俊伟整个人‘嗵’一声没入水中,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这个不见光的坑洞里本就阴凉,地下淹上来的水更是冰入骨髓,明俊伟憋着一口气踩水上来,试着用脚踩一下地面,结果却一脚踏进了一个空洞,心里一惊,憋得气也吐了出去,整个身子瞬间沉了下去。若不是柱子及时拽住了他,只怕明俊伟这次便真的凶多吉少了。
明俊伟惊魂未定游到一边,下脚探了探,果然踩到了地面。
“怎么回事?你不会游泳?”柱子也吓了一跳,他踩着水底能露出头,琢磨着明俊伟应该也没问题,谁知道明俊伟刚才竟然像是要沉下去。
“呸。”明俊伟吐出一口冰凉的水,冷得身子直打哆嗦:“差点被你害死!你是命大,你知道这下边有多少坑道吗?万一掉进竖井怎么办?万一砸在水下机器上怎么办?”不怪明俊伟火大,柱子一向稳重,从没有如此冒失过,刚才险些坠落竖井,由不得明俊伟不怒。
柱子被冰水一激也醒过了身,抱歉道:“我冲动了,本想掰开钢筋看个究竟,谁曾想踩空掉下来了。”
明俊伟又是一股邪火蹿了上来,你大爷啊你大爷,敢情你是掉下来的!??
好在两个人现在都还活着,明俊伟被这地下水冻得够呛,也顾不得发火,催促柱子赶紧找个离水的地儿。
“你刚发现啥了?”明俊伟牙齿‘格格格’打着冷战,有了刚才的惊魂一幕,也不敢踩着地面走动,尽量扑腾着踩水,避免坑洞的同时恢复身体热量。
“跟我来。”柱子应了声,转身朝一个方向游了过去。
明俊伟跟在他身后,抬眼瞧了瞧头顶,不禁头大如斗,虽然没有光线,不过黑沉沉的顶部还是可以隐约分辨,明俊伟大概目测了一下,足有七八米高,如果找不到别的出路,俩人的结局可就堪忧了。
明俊伟紧跟在柱子身后,环顾四周,尽是看不透的墨色,水花的声音回荡出老远,显然这里空间很大。寂静的黑暗里,饶明俊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觉得心里阵阵发紧,这种被黑暗包裹的感觉真的不好。
游了两分钟,明俊伟脚下碰到了许多东西,凭感觉好像是一些金属臂的玩意儿,明俊伟无暇顾及,奋力撒开四肢划水。
柱子停了下来,好像扒在了什么东西上,明俊伟凑近仔细看了半晌,疑问越来越多。柱子攀上了一个类似阳台的玩意儿,阳台?这东西是砖头砌的,从水下延伸出水面,呈“凸”字形,柱子正好爬上了凸出的一角,伸手把明俊伟拉了上去。
“操!”自以为见惯大风浪的明俊伟也忍不住骂出了声。
这个“凸”字形平台根本不是什么建筑截面,而是类似烟囱一样的空洞,凸起处只是围栏一样的东西,里边是他妈空的,一眼望下去漆黑一片,一股冷风裹着硫磺的气味直扑上来,差点没把明俊伟再熏回水里。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明俊伟大为惊讶,这黑布隆咚的角落,柱子如何能找到?
柱子也冷得牙关打颤,哆嗦道:“你听,我掉下来就听到有动静,循着音儿游的。”
明俊伟屏息凝听片刻,果然听到了下边隐隐传来的阵阵嘶吼,还真是行尸!只不过声音好像很远,似乎在一个很是空旷的地方。明俊伟深吸一口气,大概想明白了原因。自己坠落水面差点被吸进竖井,心一直静不下来,倒是柱子一直被那声音吸引着,倒是听声辨位摸到了这里。
“不对啊。”冷静下来的明俊伟逐渐皱起了眉头,再次抬头打量起四周,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通往哪里的?温泉?”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懂呢。”看来明大侠多闻广识的形象深入人心,连柱子也不知不觉养成了有问题问大侠的习惯。
明俊伟自嘲的笑了笑,无奈道:“我哪懂啊,这也是第一次下井,还下的这么非常规。”
“那咱要下去看看吗?”柱子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哆哆嗦嗦掏出了打火机,这不是防风火机,‘咔吧咔吧’点了许多次都没能点着,好不容易亮起一丝火苗,刚晃了一下就被下边的阴风给卷灭。
明俊伟抖了抖步枪,问道:“开枪试试,火花能照亮一下吧?”
“别。”柱子在枪的问题上立即恢复了原来的谨慎:“下边不知道深浅,也不知道下边有什么,万一跳弹跳回来伤着自己就玩脱了。”
明俊伟收起枪,头一次感觉一阵绝望。没想到自己未曾死于行尸之灾和敌人之祸,却似乎要困死在穷乡僻壤的矿井下边。
柱子这会儿被冻清醒了,也在为自己的冲动而自责懊悔。明俊伟见状劝慰道:“也不能全赖你,这地方又黑又空,是能诱起人心底一些念头。”
“唉,还是我太冒失。”柱子懊恼不已,望着漆黑如墨的四周,心底泛起浓浓的无力感。
“有的人站在悬崖边就想跳下去,但并不是想自杀。”明俊伟不住的搓着手,身上逐渐有了一丝丝暖意。俩人跨坐在风口,听着阴风在耳边呼啸,黑暗变得愈发浓重。
“要不等等看?姜河回去叫人了,这会儿差不多该回来了吧?咱开枪他们能不能听到?”柱子凭感觉指了指一个方向:“那儿是咱跳下来的地方,声音能传出去吗?”
“没戏,这里太大了,上边还有乱石堆,而且又是坑道深处,除非他们深入进来。”明俊伟这会儿思路也顺畅许多,向上逃生无望,估摸着还得找找别的地方,正准备跟柱子说说自己的想法,却听柱子急促的‘嘘’了一声。
明俊伟奇怪的回过头,柱子压低声音,道:“下边有人!”